第4章
雖然,徐恪欽說那輛自行車随便郭嘯處置,但是郭嘯不敢拿來騎,他不能随随便便收人家那麽貴重的東西,不管徐恪欽要不要。
周一又得上課,郭嘯出門時,特意看了眼徐恪欽家裏,徐恪欽家門緊閉,估計是已經去學校了,自從那天見過徐恪欽媽媽後,整個周末都沒看到她的人影,郭嘯也不是聽過其他鄰居說季慧秀的閑話,徐恪欽的媽媽有很多的男朋友。
郭嘯幾乎是踩着早自習的鈴聲進入的教室,他偷摸看了眼最後一排的位置,徐恪欽早就在座位上看書了。
自從将自行車修好還給徐恪欽後,郭嘯覺得,徐恪欽開始不搭理他,這種感覺很微妙,他沒法找到徐恪欽不理他的蛛絲馬跡,只能憑感覺。
徐恪欽沒有關系不錯的朋友,他和郭嘯同班,和班上任何人都走得不近,偶爾能和郭嘯說話,也全是因為他倆住得近的緣故。
教室裏是朗朗讀書,郭嘯和徐恪欽的座位隔了一條過道,郭嘯還是想厚着臉皮問問徐恪欽,那自行車該怎麽辦,他自己拿不準主意。
“徐恪欽…”郭嘯聲音不大,但是他有明顯的側身動作,徐恪欽肯定是能聽到的。
剛好,徐恪欽的前桌拿着書轉了過來,前桌是個腼腆的女生,叫汪月姍。
汪月姍指着試卷上的一道題,臉頰漲紅,柔聲問徐恪欽,“徐恪欽,這道題怎麽做?”
徐恪欽是屬于沒有軟肋的人,樣貌好,學習好,家庭背景複雜,但是家境殷實,至少平時看他用度上,已經遠超同齡人的水平,即便是打架,也不會讓別人占了便宜,生活上,學習上,他用不着有求于任何人。
這樣的人,即便是脾氣再差,再難以相處,也不會缺乏愛慕者。
徐恪欽盯着早讀課本,沒擡頭也沒說話。
汪月姍以為徐恪欽沒聽見,稍微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徐恪欽…”
沒等汪月姍反應過來,徐恪欽擡着眼皮瞥了一眼,“不會被就問老師,別耽誤我早自習的時間。”
早讀聲沒有持續太久,仗着沒有老師在,班上的同學很快交頭接耳地說起了小話,就在汪月姍第二遍喊徐恪欽的時候,忽然安靜了下來。
徐恪欽不高不低的聲音,被全班聽得清清楚楚,不少人朝汪月姍投來了打量的目光,汪月姍的臉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她咬着嘴唇,在衆人的注視下,艱難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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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郭嘯見狀,連忙坐好,絲毫不敢跟徐恪欽提自行車的事情。
同學的議論聲,在老師進教室時戛然而止,老師手裏拿了一疊上周測驗的試卷,有時候不服都不行,徐恪欽還是第一。
老師這節課沒有講題,就上次成績做了一節課的總結,大概意思是,他們只有一年時間就要高考了,現在努力還來得及。
郭嘯那成績上不了臺面,他不知道怎麽提升,小姨對他也沒有高要求,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夠了,一節課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去。
聽到下課鈴時,郭嘯順手将不及格的試卷塞進了課桌裏,起身想要去上廁所,經過汪月姍旁邊時,發現她臉埋在胳膊裏,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他有點同情汪月姍,小姑娘臉皮薄,哪兒受得了那樣的對待。
同情歸同情,郭嘯也幫不了她什麽,出了教室後,趕緊朝廁所跑。
學校的廁所備受學生摧殘,尤其是廁所門,簡直是重災區,門搖搖欲墜地挂在門框上,像是随時都能掉下來的樣子,水龍頭也出了問題,郭嘯洗手時,被水噴了一身。
幸好他小姨會給他備衛生紙,他一邊掏衛生紙,一邊朝外面走,在走廊又碰上了汪月姍。
汪月姍眼睛濕潤,眼角泛紅,這是…哭了?
郭嘯在想,徐恪欽肯定是心情不好,平時哪怕不想跟別人多交流,也只是淡淡敷衍一句“不會”,不會像今天一樣,讓一個女生當衆下不來臺。
他手裏舉着紙巾,腦子一熱,順手将紙遞給了汪月姍,汪月姍詫異地張着嘴,接過紙後,還沒來得及說謝謝,郭嘯已經大步朝教室走去。
汪月姍是上課鈴響後才進教室的,她經過郭嘯身邊,輕聲說了句“謝謝”。
郭嘯還沒反應過來,“嗯?哦…”
很少有女生會主動跟自己說話,郭嘯有點不适應,他抓了抓脖子,又去拿課本,一側頭,徐恪欽托着腮幫子,面朝他這邊。
徐恪欽打量的眼神,讓郭嘯覺得不太自在,只能裝作沒看到。
郭嘯挺想在班級上做個邊緣人物,可是由不得他說了算,他是軟柿子,有無聊的同學想起他這號人物的時候,就會把他推到人前,當成猴子耍。
這也是徐恪欽和其他同學的不同之處,哪怕自己出醜,也只會在徐恪欽一個人面前出醜。
不管徐恪欽怎麽想,在郭嘯心裏,他挺想抓牢徐恪欽這唯一的“朋友”。
所以,在被冷落好幾天後,郭嘯有點受不了了,晚上放學時,跟在徐恪欽身後,主動跟人說話。
“徐恪欽,那個自行車我不能要。”
新買的自行車都快到貨了,徐恪欽早就把舊的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那就扔了。”
“那怎麽行啊?修好了,可以用的。”
這世界上的人真古怪的,沒錢的時候,拼命幹一輩子,都是為了錢,有人給他的時候,又為了可笑的尊嚴端着,明明心裏很想要,嘴上又要拒絕。
一輛自行車罷了,郭嘯要與不要,都不會影響他在徐恪欽心裏的形象。
他懶得跟郭嘯廢話,徑直朝前走去。
自行車的事情暫且不談,郭嘯緊追其後,“你是不是在生氣啊?你最近都不理我。”
徐恪欽霍地停住腳步,回頭看郭嘯的眼神有些古怪,郭嘯憑什麽說他生氣?他生什麽氣啊?他倆關系很好嗎?自己為什麽非得理他?
這些日子,郭嘯自我反省了一番,思來想去,徐恪欽應該不是因為自行車的事情生氣,自己唯一沒有順着他意思做的,只有沒去敲門。
“其實我能不能進屋都沒事,等我小姨回家就行了。”郭嘯自說自話,他覺得,是因為這事的話,徐恪欽還挺關心他的。
徐恪欽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心情不好,是因為這周周末要跟爸爸吃飯,既然郭嘯上趕着自作多情,自己聽他解釋解釋,就當是消遣了。
“還有那個自行車…你真的拿回去吧…”
“我跟你說過,我已經新買了一輛,你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扔了,我一個人也騎不了兩輛自行車。”
本着廢物利用的原則,郭嘯聽了徐恪欽的話,勉強接受了自行車。
他倆一塊兒走回家,路上,郭嘯時不時能說上幾句話,他也不管徐恪欽搭不搭理他,氣氛還算愉快,他琢磨着,徐恪欽應該不生氣了。
徐恪欽能消氣,郭嘯別提有多高興,到家門口時,樂呵呵地摸鑰匙,今晚他小姨值班,他帶了鑰匙,不會被關在門外,可鑰匙插進鑰匙孔裏,怎麽都擰不動。
徐恪欽剛好打開家門,見郭嘯進不去,他也不着急回家。
“我…”郭嘯扶着鐵門,有些窘迫,門好像從裏面反鎖了。
徐恪欽站在一旁看戲,慫恿道:“不敲門?”
郭嘯很慫的,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比白天,等的話,要等整整一個晚上。
“要不然打電話給你小姨?”
郭嘯搖頭,“我小姨在值夜班。”這個點兒叫她回來,給人添麻煩。
徐恪欽不置可否,“真不敲門?”
“敲了也不會給我開的。”郭嘯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眼裏帶着央求,對徐恪欽說道,“能不能讓我在你家待一會兒。”
他的說法很保守,是“一會兒”,希望這“一會兒”的時間,不會打擾到徐恪欽。
徐恪欽不近人情,“憑什麽?”
郭嘯張了張嘴,最後又讪讪閉上,果然,徐恪欽沒拿他當朋友,那算了吧,他也不會強人所難。
見郭嘯吃癟的模樣,徐恪欽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他向郭嘯提出了一個兩全的辦法,“要不然你敲門試試,進不去的話,我再考慮讓你來我家。”
郭嘯不說話,似乎在猶豫,徐恪欽不想跟他耽誤時間,作勢要進屋去。
“诶!”郭嘯一着急,把徐恪欽攔了下來。
徐恪欽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像是在問他,怎麽還不去敲門。
不敲門的話,意味着他不光進不了家門,說定又會被徐恪欽冷落,敲了門,即便是進不去,還能去徐恪欽家裏過夜。
郭嘯心一橫,舉起手拍在了貼門上,“姨夫…你在家嗎?”
不管他怎麽小心翼翼,怎麽控制力道,手掌拍打在鐵門上,還是會發出“哐哐”的聲音。
他只是多拍了兩下,從裏面傳來怒罵聲,“吵老子睡覺,你想死啊!”
郭嘯一縮脖子,趕緊将鑰匙拔了下來,往後退了幾步,做好随時逃跑的準備。
門猛地從裏面被打開,祁飛頂着個雞窩腦袋,兇神惡煞地出現在門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