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等徐恪欽熱完包子出來,郭嘯跟獻寶似的湊到人跟前,“吹幹了。”

郭嘯動靜很大,沖到徐恪欽跟前的時候,像是帶着風,一股子黏糊味兒。

徐恪欽不習慣別人靠他太近,往後退了一步,鼻梁微微慫起,整個人像是貓一樣警惕,盯着郭嘯那張傻笑的臉好幾秒才冷靜下來。

被汗水打濕後,又被冷氣強行吹幹的發梢粘在了一塊兒,徐恪欽看得眉頭緊蹙,對郭嘯命令道:“去洗把臉,把你腦袋也擦一下。”

說起郭嘯的腦袋,上一次剪頭發,還是自己陪着他去的,如今頭發又長了起來,看着很邋遢,還是郭嘯短頭發的時候看着瞬間,“下次來之前把頭發剪了。”

郭嘯原本想摸腦袋的,徐恪欽一提他的頭發,他不知怎麽地,手摸到了後頸,也不敢問為什麽,老實巴交地回了個“好”。

順着徐恪欽手指的方向,郭嘯找到了一樓的廁所,廁所的地板和牆上的瓷磚都锃光瓦亮的,明亮的梳妝鏡前,郭嘯看到了狼狽的自己。

身上的T恤深一塊兒淺一塊兒的,臉頰上還有幹掉的汗漬,頭發也亂七八糟的,難怪徐恪欽會叫他來洗把臉。

郭嘯打開水閥,掬起一碰水潑到臉上,對着鏡子揉搓了一下發梢,他頭發很硬,被冷氣定型後,好像怎麽都壓不下來。

他腦子一熱,索性低頭湊到水閥下,用冷水沖了一下腦袋,水流順着他的脖子,流進了領口,腦袋濕漉漉的,衣服也全都打濕了。

找到新毛巾的徐恪欽,沒想到一樓的廁所,看到郭嘯把他自己弄得跟個落湯雞似的。

郭嘯正對着水閥搓得起勁,餘光瞥到徐恪欽站在他身後,他猛地擡起頭,水甩得到處都是。

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他很想跟徐恪欽親近,又很怕徐恪欽,怕徐恪欽對他不滿意,怕徐恪欽生氣,怕徐恪欽離開,甚至害怕徐恪欽去了新學校,會交到新朋友,這種畸形的心态,讓郭嘯自己都無力招架。

徐恪欽懶得跟他生氣,把毛巾扔到架子上,指着櫃子說道:“吹幹了再出來。”

郭嘯耷拉着腦袋,等徐恪欽離開後,才打開櫃子,裏面放着吹風機。

他在廁所折騰餓了好一陣,吹幹了頭發,又吹幹了衣服,出來時,整個人清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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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靜悄悄的,郭嘯往客廳張望了一眼,徐恪欽墊着墊子,坐在地上,矮腳茶幾上是散開的課本和試卷,還有自己給他帶來的包子和水果,包子只剩下了塑料袋,水果剝開皮後吃了一半放在那兒。

“你時間很多嗎?”徐恪欽冷冰冰地質問道。

郭嘯不敢再墨跡了,趕忙走到徐恪欽身邊坐下,把昨天的作業交給徐恪欽檢查。

死記硬背的東西,郭嘯下點功夫就能記住,需要記憶的學科一多後,死記硬背的學習方式就暴露出了嚴重的弊端,郭嘯記不住那麽多,一旦稍微需要動腦子的作業,徐恪欽反複教他很多遍,他都只是略懂皮毛,沒學徹底。

數學就不用說了,英語的語法是一塌糊塗,知道用什麽詞,但是對單詞的變形摸不到門路,學校的測驗,老師給分比較寬松,可能會酌情給個一兩分鐘,但是高考嚴格,錯了就一分不給。

徐恪欽讓郭嘯做過測驗試卷,對比之前,郭嘯的成績确實進步了不少,但還是在本科線打轉。

考一個大學不是什麽難事,考一個好的大學卻不簡單。

郭嘯的作業出錯的地方,還是徐恪欽強調多次的老問題,郭嘯是基礎太差,很多初中的內容都沒學透,要他短時間內吸收高中兩年的學習課程,是一件很為難人的事情,他現在的情況,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

徐恪欽把作業放到他面前,“這道題,已經講過很多遍了,解題過程給你講得很詳細,你之前也記過,再多看幾遍。”

以郭嘯的資質,一句話,一道題,要重複上百遍,徐恪欽是不願意教的,偏偏郭嘯是真的很認真,認真到徐恪欽沒辦法找借口不兌現自己的承諾。

這種人連徐恪欽都覺得又窩火,又無奈。

郭嘯将徐恪欽再次強調的重點又打上了符號,随口問道:“徐恪欽,你想好考哪裏的大學了嗎?”

兩個月前,郭嘯是最沒有資格跟人談論高考的,他的成績,考不上任何大學。

徐恪欽還沒想好,先前他爸提議讓他出國,他确實有這個打算,但最近這些事情發生後,他不想出國了。

出國不是像有些人渲染得那麽美好,離鄉背井的日子能有都好?山高水遠,到時候爸爸那邊有別的情況,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先前想過要出國。”

郭嘯一聽“出國”,臉色都變了,他以為徐恪欽轉校已經夠遠了,怎麽還能出國呢?到時候自己想去找他,想聯系他都難上加難。

徐恪欽說話大喘氣,他覺得郭嘯變臉的模樣很有趣,郭嘯真的很在意他,“不過現在沒這個打算,至于考哪所大學,還沒想好。”

郭嘯松了口氣,并且認同徐恪欽的話,“嗯嗯,國外有什麽好,誰都不認識,其實國內也有很多好大學,你成績那麽好,肯定能考上的。”

“是嗎?”徐恪欽什麽都決定好,但就是不給郭嘯一個準信,“國內國外對我而言沒什麽區別,都是一個人住,如果國外的教學資源更好,為什麽不選國外呢?”

郭嘯傻眼了,他摸不着徐恪欽到底什麽意思,是想出國,還是不想出國,他笨拙地解釋,“不是啊…去了國外,你不認識別人,但是現在你不是還有我這個朋友嗎?”

“是嗎?”

第二次反問,徐恪欽語氣中帶着輕蔑,郭嘯有些不自信了,不敢再大言不慚地提什麽朋友。

徐恪欽攤開詩詞合集,随手翻了一頁,“就算我考國內的大學,又能怎麽樣呢?”

郭嘯沒想到這個話題還能繼續下去,他大膽道:“你要是考國內的大學,我倆就又能一個城市了,雖然我不能跟你考同一所大學,但是我努點力,跟你一個城市,近一點,也能有個照應。”

一時間,徐恪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該嘲笑郭嘯不自量力?還是該罵醒郭嘯他倆沒那麽好?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低頭看着合集上的詩詞,送上不怎麽由衷的祝福,“那你加油。”

聽到徐恪欽的“鼓勵”,郭嘯幹勁十足,他肯定不會讓徐恪欽失望的。

今天早上耽誤了一點時間,臨近中午時,郭嘯還沒離開,遇上了給徐恪欽做飯的阿姨。

徐恪欽不喜歡保姆住在家裏,所以阿姨中午才來,做好中午和晚上兩頓飯菜,清洗收拾好徐恪欽前一天留下的碗筷後才會離開。

郭嘯有幸陪着徐恪欽吃午飯,他感嘆道:“徐恪欽,你爸爸對你真好。”

徐恪欽手上的筷子頓了頓,郭嘯眼中的“好”很貧瘠,班上的同學使喚他做事,他覺得好,有女生跟他說話,他覺得好,自己給他補課,他覺得,爸爸不過是給自己請了一個做飯的保姆,郭嘯也覺得好。

因為這些都是郭嘯極度缺乏的,就好比金錢這個東西,當人缺錢的時候,他會用一切去換取錢,他會覺得錢就是最好的,當他輕而易舉地擁有了金錢後,那金錢對于他就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他會向往更加富裕的精神滿足。

郭嘯太容易滿足,是擁有的太少,他內心得到充實,只需要一個新手機,一通電話,或者一頓飯,很是可憐。

吃完午飯,徐恪欽到了午睡的時間,郭嘯也得回家了。

正午的太陽正是毒的時候,郭嘯頂着烈日,在非機動車道上飛馳,耀眼的眼光幾乎曬得他睜不開眼睛,他還是覺得很高興。

越靠近化工廠宿舍,路越窄,路兩旁的大樹越枝繁葉茂,人行道上的行人也越多。

郭嘯都快騎到巷子口,忽然想徐恪欽叫他剪頭發的事情,他一捏手剎,想要折回去找理發店,正巧背後有個很甜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郭嘯!”

郭嘯迎着光回頭,眯着眼看了好一陣,才認出對方來,“汪月姍,又是你啊。”

汪月姍今天穿得一身白裙子,馬尾紮得老高,臉上挂着笑容,說話時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還怕遇不上你。”

郭嘯迷糊了,他跟汪月姍不熟,“你找我啊?”

“對呀。”汪月姍好像很興奮,跟郭嘯說話會情不自禁地踮腳,“你不是說你暑假作業都寫完了嗎?能借我看看嗎?我還有不會的。”

郭嘯挺有自知之明的,汪月姍的成績雖說趕不上徐恪欽,但不知道甩自己多少條街,郭嘯可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班門弄斧。

“你不願意啊?”汪月姍歪着頭打量郭嘯的表情。

郭嘯不會拒絕人,再說,自己的作業,都是徐恪欽教的,正确率上肯定沒有問題,給汪月姍看看也不是不行。

“沒有…哪本啊?”

汪月姍看向自行車框裏的作業,“诶,就是這本。”

作者有話說:

是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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