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關于宋寧的過往
杜女士非常不開心，他的寶貝兒子居然說周末有事，不能陪自己，寧寧說有事，碩崽也說工地要忙，走不了，說改天來賠罪。
杜女士抱着膘肥體壯的貓，幽幽嘆氣，“還是你最乖，今早剛運來的三文魚，等會兒拿來給你做貓飯。”
她以為宋寧是跟王碩兩個人自己出去玩了。
殊不知，宋寧根本沒跟王碩出去，而是獨自一人來了補習班的樓下。
他垂着頭，低頭看着躲在落葉下的小螞蟻。
“什麽時候到的？”黎開朗的聲音響起。
宋寧擡頭看着他，神色緊張，幹巴巴道：“你叫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時間已經接近正午了，今天出了點太陽，秋高氣爽，難得的好天氣。
“你吃飯了嗎？我還沒吃，訂了餐廳位置，你陪我一起。”黎開朗語氣淡淡，自然無比。
對比他的輕松，宋寧整個人都拘謹又排斥。
他不明白黎開朗是什麽意思，當初在學校裏，故意來騙自己，看自己出醜，夥同那些人給自己難堪，罵自己是同性戀，說自己惡心，說自己故意騷擾他。
把垃圾塞到自己課桌裏，在自己的筆記本撕爛，弄髒，在自己的凳子上粘口香糖，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
一樁樁一件件，他都忘了嗎？
自己受不了，崩潰過後休學，連高考都考砸了，度過了噩夢一般的一年。
畢業了，自己好不容易走出陰影。
有了真正喜歡自己，愛護自己的人，為什麽還不肯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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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開朗訂的餐廳離這不願，看環境還挺高檔，店裏還請了鋼琴跟小提琴演奏。
宋寧之前的高中，讀得起的家庭都非富即貴。
菜上齊後，黎開朗看他只捏着筷子，遲遲不動，“你怎麽不吃？”
他輕笑道：“我記得這家餐廳還是你以前帶我來的，你說很喜歡這個靠窗的位置也是你最喜歡的，說是從這個角度看出去的風景最好看。”
“你叫我來，究竟有什麽事？”宋寧一點也不想跟他多待，急切想逃離。
“喝點湯吧，你氣色沒有我前些日子見你時好了。”
宋寧沒動，“你也知道，你出現了，我才不好嗎？”
黎開朗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刺自己這一句，愣了兩秒，又含笑道：“半年沒見，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可沒這麽兇過。”
黎開朗又問：“是因為你那個新男朋友嗎？”
宋寧放在桌面下的手不自覺絞在了一起，他心裏挺難受的，應激反應讓他感到生理性的惡心想吐。
他疏遠與逃離明晃晃寫在臉上，但黎開朗還是悠然自若，甚至抛出了炸彈般的問題，“宋寧，你新男朋友知道你為什麽複讀嗎？”
王碩知道嗎？
宋寧猛然看向他，黎開朗還在笑，微微彎起嘴角，“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關心你。”
“你到底想做什麽......”宋寧快繃不住了，腦袋嗡嗡作響。
“我沒想做什麽，只是想跟你敘敘舊而已。”
這頓飯，宋寧根本就沒吃過，甚至期間去了一趟廁所，将酸水都吐了出來。
他從廁所裏出來時洗了個臉，發梢都還滴着水，碎發貼在飽滿的額頭上，整個人都透着破碎的美感。
宋寧對黎開朗的抗拒跟恐懼對方并非不知。
但黎開朗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什麽目的，從宋寧休學開始，身邊只要有人提起宋寧的名字，他都會下意識認真傾聽。
跟黎開朗從餐廳出來，宋寧胃疼的難受，痙攣使他直不起腰，便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買了一瓶水坐在那休息。
王碩的消息此時發來了，問宋寧有沒有吃飯。
一條短短的消息，仿佛給宋寧打了一針腎上腺素。
宋寧心裏無盡的委屈與難受，他問王碩【你今天能不能早點回來？我先回家等你】
王碩沒有多想，只當宋寧是在撒嬌賣乖，他立馬回【能！家裏冰箱有我昨天給你準備好的冰淇淋，但只能吃一個】
宋寧在便利店坐了會兒，才搖搖晃晃出來，他打了車直奔王碩租着的房子。
樓下碰見同棟樓的鄰居打招呼，宋寧也沒理人，逃一般的上樓。
拿挂着哆啦A夢的鑰匙打開了門，宋寧一頭栽到床上，他抓過王碩的枕頭抱進懷裏，抖着眼睫擠出幾滴淚。
晶瑩的淚珠在枕頭上暈開，浸染了一小塊。
屋子裏的窗簾是關着的，早上出的那點太陽，午後看不見了。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了烏雲，疊加在一起，将城市牢牢罩着。
房間裏的視線有些暗，更加壓抑了。
宋寧遲遲未曾緩過勁來。
他害怕。
腦海裏不斷想着黎開朗那句“你新男朋友知道你為什麽複讀嗎？”
遙想自己跟王碩從認識以來，對方就沒好似避嫌一般，幾乎沒有提問過自己之前的事。
為什麽複讀？王碩沒問過，他只是一直在鼓勵自己，鼓勵自己重新開始。
宋寧堅信，父母不會把自己複讀的真實原因告訴王碩。
對方不問，僅僅只是怕給自己帶來二次傷害罷了。
從黎開朗出現後，這些天宋寧每日都提心吊膽，焦躁不安。
這其實很不好，會影響現如今繁忙的學習狀态，也會動搖自己跟王碩之間的相處。
不能再這樣了......
王碩下了班回來，在菜市場裏買好今天的菜，上樓時碰見了三樓的租客，對方跟自己是老鄉，因此平時見面也會打個招呼。
“碩崽，你弟弟來了，小朋友不知道遇見什麽了，臉色很不好，我跟他說話也不理人，莽着往上沖。”
王碩笑着跟鄰居說：“學習太忙了，壓力有點太大了，不好意思。”
“诶呀，這有啥不好意思的，理解理解，對了，我今天剛買了幾斤橙子，可甜了，你拿兩個上去跟你弟弟嘗嘗。”
于是短暫的寒暄後，王碩拎着菜，又多了兩個橙子，拿着上樓。
往常自己一開門，宋寧必然是跑到門口來迎接。
今天打開門，對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王碩的衣服頭發都淋到了一點點，天快黑了，屋子裏挺暗。
王碩把手上拎着的菜放在料理臺，又擡手将燈打開，他推開玻璃門，只見宋寧果真縮在被子裏。
“睡着了嗎？”王碩笑吟吟問他。
他坐到床邊，隔着被子擡手摸他。
他很清楚宋寧的睡覺情況，這樣蒙着頭縮在被子裏，宋寧肯定是睡不着的。
手掌貼到被子，裏面的人果真動了動。
他沒睡，王碩的猜測沒錯。
他正要再開口，卻耳尖，聽見了短短的抽噎聲。
“宋寧！！！”王碩語氣重了些，用了點力氣，直接把被子給掀開了。
宋寧光着身子，蜷縮成一團，不知哭了多久，現在眼睛已經腫了。
視線對視的剎那，原本隐忍的啜泣變成了崩潰的大哭，淚腺仿佛失去控制，甚至連喘氣都喘不過來。
王碩從未見他哭成這樣過。
宋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跟王碩回來後，有去看過一次心理醫生，對方給自己做了評估，并且也說了自己的情況好了很多，心理醫生甚至還表揚了自己。
為什麽？
為什麽又變成這樣了。
蜷縮在被子裏的宋寧，突然嫌惡自己，脫幹淨了衣服。
床上全是洗衣服跟沐浴露的清香，跟王碩身上的一樣，宋寧用被子把自己罩住，希望能用氣味給自己築起一座堡壘。
他很害怕，怕黎開朗真去找王碩，怕他說了真相以後，王碩會讨厭自己。
那要怎麽辦？如果王碩信了，離開自己，那要怎麽辦......
“乖乖，你這是怎麽了？受什麽委屈了？跟阿姨吵架了嗎？”王碩一直以為他今天是在跟杜女士逛街。
“我......”從牙縫中艱難擠出來的一個字，但因為倒抽氣而身體顫抖的厲害，別的音節發不出來。
王碩很慌，又将剛才掀開的被子重新給他蓋上，他稍稍用了點勁便将宋寧抱了起來。
“好了好了，跟我說說，遇見什麽事了？怎麽哭成這樣？”王碩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宋寧還是在哭，一抽一抽的。
一直持續了快十分鐘，宋寧的情緒才穩定下來，不知何時他咬破了嘴皮，此時又要咬。
王碩沒讓，眼疾手快，用食指撬開他的牙齒。
“別咬，等下該流血了。”
他挺急的，努力控制着語氣，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與平常沒兩樣，“現在能跟我解釋一下嗎？別讓我一直着急，好嗎？”
宋寧眼睛腫着，整個人狼狽的沒眼看。
太失敗了，他不想這樣的。
他想找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好好跟王碩聊以前的事，或許王碩會因為天氣好，心情好，而好接受一點。
可外面的天，此時正下着雨，糟糕透了。
為什麽是這個時候？
“王碩......”宋寧哽咽着開口，用光了渾身的力氣問他，“你相信我會因為保送名額，而去偷試卷作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