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适應期

康納不知道自己一覺睡了多久。可那是自己一個星期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天了。

肖恩盯着蜷縮在毯子裏的康納，有點忍不住想照着他的屁股狠狠地來一腳。可洛莉堅持把吵鬧的孩子們送上樓去玩牌，并讓瑞克通融一下，讓這個可憐的大男孩再多睡半個小時。

“天還沒完全亮。我們用不着太着急。”洛莉對瑞克說。

但是十分鐘後，戴爾通報有喪屍朝這個方向來了，他們必須上路了。

于是肖恩終于如願地一腳踹向了康納的屁股，那個棕發的大男孩被驚醒後，坐起身在空氣裏亂抓一通，回過頭時看到了肖恩冷冷的在一旁笑了，“睡得好嗎，小公主？”康納連耳根都紅了。

瑞克沖肖恩搖搖頭，“我們得上路了。”他對康納說。

康納利落地站起身，把裹在身上的毯子卷好遞給了負責收毯子的卡羅爾。

“大家快點，喪屍朝這個方向來了！”戴爾在門外通報。

康納聽到喪屍二字，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拿起身邊的斧子沖出了屋子，“在哪？！”他朝房車頂上的戴爾大吼着。

“大概還有兩英裏……”戴爾看着舉着斧子已經進入了攻擊狀态的康納，有點愣怔，幹巴巴地回答道。

康納聽了，表情突然有點尴尬，沖出屋外來看戲的一夥人嗤嗤地哄笑起來。

“很少看到這麽熱血的年輕人了。”戴爾從房車上一邊爬下來，一邊由衷地說。

所有人陸續登上了車，由于地方甚是擁擠，吉普上面不得不超載兩個孩子，而康納也得委屈地擠在房車的洗手間外面。安德裏亞拍拍身邊的一小塊空隙，朝康納微笑，“坐着吧，康納。地上不舒服。”

康納猶豫了一下，坐在了安德裏亞的身邊，“有誰知道我們現在是在那條道上嗎？”

“城外高速通往洲際高速的路上。”格倫回頭告訴康納，“放心，我們不會改變路線的，只要莉安順着我們标注的道路過來，她一定會看見我們。”

康納點點頭，心微微放下了。

Advertisement

“你的妹妹叫莉安？”安德裏亞問身邊康納。

“是的。”

“這個名字很美。”安德裏亞笑了，眼睛眯起來，“艾米的中間名是莉安娜。”她的眼神又仿佛有一瞬看着遠方，似是在思念自己那個甜美又漂亮的妹妹。

“莉安的全名就是莉安娜。”康納說，“意思是仁慈，親情。我想這就是為什麽我們都這樣珍惜她們。”康納拍拍安德裏亞的肩，他真摯地說，“我相信你的艾米莉安娜，現在天堂過得很好。”

一車的人都微微詫異地瞟了眼康納。安德裏亞挑挑眉毛，“你是個教徒？”

“是的，我和布魯克是基督教徒，瘟疫爆發前，我們每周日都去教堂。”

“哇哦，”T仔感嘆了一句，“那你現在還相信上帝嗎？他可把人間變成了個徹底的地獄。”

康納低着頭，盯着自己握着的雙拳看了一會，開口，“我質疑過我的信仰，可現在他是唯一一個我可以傾訴一切的人。”康納停頓了，車內一片寂靜，“況且，人有點信仰總是好的。”

“這倒是真的。”T仔說，他表示贊同地點點頭，“希望你的妹妹莉安也能憑借她的信仰找到你。”

“她不是教徒。”康納微微一笑。

車上的幾個人又是一片詫異，“一家人裏竟然有人信教，有人不信？”

“她很小的時候去過教堂，但我們的父母離婚後，她是被不信教的媽媽養大的。”康納說，“所以潛移默化地，也就不相信聖經的真實性了。”

“但你還是在為她祈禱對嗎？”安德裏亞的手放在康納的左肩上，撫慰他。

“每天晚上我都在禱告，希望她，布魯克，路克和我們的父母都平平安安的。”

“他們會的，兄弟。”T仔真誠地說。

前方領頭的摩托車停了下來。

房車也跟着減速。

“怎麽了？我們為什麽不繼續前進了？”卡羅爾問開車的戴爾。

戴爾熄了火，轉過頭來，“瑞克說中午之前先加點油，吃點早飯，休整一下再出發順便，給莉安一點時間。”戴爾盯着康納。

“謝謝，”康納掃視着每一個人的臉，“謝謝你們。”

“應該的。”T仔點頭。

“好了，戴爾留在車上，T仔還有康納，咱們下去清理一下加油站。”格倫轉過身對康納和T仔說。

“康納，”安德裏亞叫住了準備下車的棕發男人，康納回過頭，安德裏亞溫柔地看着他，“小心點。”

康納點頭，下一秒就消失在了房車門的外面。

瑞克從另一輛車上走下來，手裏握着昨天在木屋裏找到了的一只棒球棍。他接觸到康納的視線，點頭示意。

加油站的便利超市的大門半掩着，康納靠近了超市，裝過頭看着忙碌着的衆人，“嘿，夥計們，這個超市裏說不定還有……”“身後，康納！！”瑞克大喊！

康納轉過頭，對上了一雙渾濁貪婪的眼睛，一雙半截的胳膊朝他抓來。康納揮動斧頭，那喪屍的脖子被砍成兩半。可這是，超市的大門突然被推開，喪屍開始陸陸續續，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康納的身上開始忍不住冒冷汗，可他還是強迫自己振作，一斧一個腦袋，對抗着眼前的喪屍小軍隊。

“T仔留下加油，格倫掩護。達裏爾，肖恩！”瑞克示意兩人上前支援康納。

“哦，我的老天爺。”透過房車的窗戶，卡羅爾盯着那血腥的場面，不禁低聲驚叫。

洛莉坐在另一輛車上，也透着玻璃提心吊膽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迎戰那些喪屍的場面。因為是在加油站，他們身上沒有攜帶槍支，只能近身應對喪屍。

“路克，別讓布魯克看。”洛莉轉身對着後排的男孩說。

布魯克的眼睛于是被溫柔的捂住，她只聽見車子外面的低吼聲和金屬磕碰的聲音，“路克……”她呼喚着哥哥。

“別怕，布魯克，我們等一下就吃飯了，你想吃什麽都有。”路克湊到妹妹耳旁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我不想吃，我想見莉安。”布魯克喃喃地說，“她是不是每天也要遇到‘那些人’……”然後，對姐姐的思念又如潮水般讓年幼的布魯克開始止不住地哭啼。

坐在她右邊的卡爾很是适宜的握住了朋友的小手，“布魯克，你的姐姐會沒事的。”

“可她不會害怕嗎……”布魯克抽泣着。

“不會的，她說不定很快就會和你見面了。”卡爾說。

坐在副駕駛的洛莉轉身對上正安慰着布魯克的卡爾的視線，她朝他贊許的一笑，然後就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在外奮戰的男人們身上了。

康納顯然還沒有積攢足夠的經驗，也有可能是他太過緊張了，總是顧得了身前顧不了身後，好幾次被喪屍從後方突襲個正着，若不是他年輕，反應快的話，他早就死了三四次了。

幸運的是，超市裏藏着的喪屍沒有太多只，很快就清剿完畢。瑞克和達裏爾說要進去在拿點東西，康納提出要一起。達裏爾轉身眯起褐色的眼睛，看了看他滿頭大汗，因為臨戰經驗不足而精神緊張的整個面部都蒼白的模樣，他的白襯衫由于很多天沒洗澡，再打打殺殺的，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

“算了吧。”肖恩也不客氣地添了一句，“你現在臭的連喪屍都不想啃你……”

“你現在狀态不太好。”瑞克說，“裏面應該沒剩幾個了，謝謝，康納。”

康納于是被留在了加油站旁邊。

T仔揮手示意車上的人可以下來了。大家陸續地從車上走下了，卡羅爾和洛莉開始準備早餐。戴爾依舊站在車頂，站崗，觀望遠方的路況。

幾個孩子湊在一起，布魯克盯着滿地的屍體，昨晚在木屋看到這些時，她還吓得不敢出聲。但今天，她已經能直視那些東西，也不至于哭出來了。洛莉觀察着小女孩的一舉一動，知道這樣克制自己的恐懼是多麽難受的事情。她心裏為這個孩子暗暗地擔憂。（洛莉聖母了）卡爾和索菲亞也懂事地安慰着布魯克，畢竟他們都經歷過同樣的，由恐懼到接受的心理過程。索菲亞甚至把自己的布娃娃交給布魯克抱着。然後，卡爾把她們領導房車的另一邊，小男孩突然掏出了撲克，朝索菲亞和布魯克有些狡黠地一笑，“我想屋主不會介意我們拿走他的牌吧。”三個小孩于是開始自娛自樂起來。

康納頹喪地從加油站走過來，徑直地上了房車，坐在一處就開始忍不住的顫抖。盡管剛剛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自己怎麽還是這麽沒用，殺了幾個喪屍就開始手抖，連腦袋也跟着不聽使喚。就像他這樣，連自己都保不住，怎麽帶着弟弟妹妹逃命啊。

瑞克說只給自己三天，那康納就必須強迫自己三天內壓抑住自己對那些怪物的恐懼，他必須強迫自己足夠強壯，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否則，他還不如當初就把布魯克和路克留在公寓裏，至少他們死前還不用經歷這些恐怖的，連人性都淪喪的場面。

可他做不到……他的心理就是這些東西有強烈的抵觸……他真害怕，害怕莉安逃不出圍困，害怕他沒法帶着親人逃生，害怕他們逃走後找不到父母……

“嘿。”安德裏亞拍拍房車，她探頭去看裏面的男人，他正苦惱地捂着自己的頭，似乎在掙紮似的，“需要點獨處的時間嗎？”

“嗯。”康納悶哼一聲。

安德裏亞點點頭，她十分貼心地關上了房車的門，留給康納一個小空間。

大概過了10分鐘，瑞克和達裏爾捧着兩大袋食物走出了超市。

“裏面被人掃蕩過，就剩這些了。”肖恩說着把自己手中的一袋搬到了房車裏，然後接過了瑞克手中的一袋。達裏爾裝車時，看了看坐在房車裏面，捂着腦袋沉思的康納，他轉過身，對上安德裏亞的眼神，她搖搖頭示意達裏爾別去煩康納。達裏爾又探頭看了看康納，實在受不了他那副丢了魂的模樣，于是在袋子裏面翻找了一陣，掏出一廳啤酒，狠狠地砸到了康納的大腿上，“別像個娘們兒似的往哪一坐，下來吧，今天早餐有肉。”

“你真是個混蛋。”安德裏亞咬牙低聲對達裏爾說。

“你別管了，我這是幫他。”達裏爾回了一句。

洛莉聽着他們的對話，心知肚明房車裏的康納此時內心在做着多麽艱難的鬥争，是的，初期踏入這個遍地是喪屍的世界，都是難以接受的。瘟疫剛剛爆發時，她也痛苦地掙紮了好久，為了生存，所有人都要度過這個适應期。适應吃一些難以下咽的東西，适應在一片漆黑裏度過整夜，适應洗冷水澡，适應喪屍身上散發的腐臭……甚至要适應在面對成群的喪屍時，不能慌張的心理素質。而現在這個男孩要把掙紮的過程縮減到短短三天，這根本就是非人類的做法。

洛莉盯着慢慢地從房車裏，踉跄着走下了的康納，緊緊地咬了咬下唇，走向不遠處的丈夫，“瑞克，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