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個諾言
細碎的陽光偶爾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在莉安的臉上，她的額頭上早已滲出一層薄汗。
索菲亞的手被莉安牽着，兩個女孩毫無方向感地向前跑動着。
她們不知道前面有什麽，可她們知道追在身後的怪物有多可怕，多暴虐。停下來一步，她們都會被貪婪的行屍按倒，撕咬，啃食，直到自己變成一團團血肉。或者更糟點，成為它們的一員，變成沒有思想的屍體，轉而去傷害其他幸存者，甚至自己的家人。
莉安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她不能死，她必須活着，保護布魯克，保護路克。而眼下，她要遵守許下的諾言，看守住身旁慌亂失措的小女孩。
莉安感到左前方有人影閃動，她加緊了腳下的步伐，生怕那是個喪屍或者大型的食肉動物，那樣可就太糟糕了。
可那個影子突然竄了出來，一個滿身大汗和灰土的男人正朝她們招手，示意她們躲過去。
是瑞克！
謝天謝地。莉安和索菲亞朝這個一身汗水的男人奔了過去。
瑞克一把摟住索菲亞，“索菲亞，你沒事吧？”
索菲亞驚魂未定，還在懼怕不遠處很快就要追上來的行屍，她伸出手去奪瑞克腰間的槍支，“開槍打死它們！”索菲亞撲向槍，聲音都因為恐慌而禁不住地發顫。
“不可以，索菲亞。”瑞克拿開了小女孩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解釋道，“那樣會引來更多的喪屍。”他看了看站在一旁大口喘息着的莉安，又看了看索菲亞，“聽着，我得去幹掉那兩個行屍，我需要你們兩個幫助我。”
“怎麽幫？”莉安向前站出一步，焦躁地等着瑞克的下文。
瑞克站起身，扶着兩個膝蓋看着索菲亞和莉安，快速低聲地說，“莉安，我要你帶着索菲亞，藏到那邊的樹洞裏。”
“別丢下我，她沒有武器。”索菲亞拽住瑞克的衣角，哀聲求着。
“我知道，索菲亞。”瑞克安慰着女孩，同時也馬不停蹄地将她往樹洞那裏領去，“你們不需要武器。你們需要往裏面藏，越裏面越好。”瑞克雙手将索菲亞推到了樹洞裏面，然後擺手示意莉安也鑽進去。
莉安扶着樹洞一旁，将身體弓下，也一同藏進了那個窄小的洞口。這個樹洞将将夠她和索菲亞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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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去對付它們，但我需要你們保持安靜，等它們走遠後，朝公路跑回去。”瑞克對着樹洞裏蜷縮着的兩個女孩，一字一句地說，即便是臨危關頭，他的語氣與神情依舊平穩，思路也那樣清晰。他兩眼中的沉着冷靜給了莉安莫大的力量。她仔細地聽着瑞克的話，試圖強迫自己的大腦消化這些單詞的意義。
“讓陽光打在你們的左肩。”瑞克最後囑咐着，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肩膀，比劃着。
他們聽到行屍的腳步聲和低吟聲越來越逼近了，“我要你們，不要停，一直跑。”瑞克的眼睛凝視着莉安，“保護好索菲亞，保護好你自己。”
莉安點了點頭，咬緊了下唇，“我一定，瑞克。你也小心。”她将索菲亞緊緊地護在了身後。然後，她盯着瑞克向後退了兩步，然後他撩起一捧水潑到了行屍身上，“下來啊，孬種！”
莉安聽到了頭頂上行屍用一陣陣的吼叫聲作為回應，感覺到了身後的小女孩的身體開始輕微地發顫。
“滾下來！”瑞克大吼着，額頭上的青筋若隐若現。
“撲通！”一具身體落了下來，跌進了渾濁的水中。它緩慢地爬了起來，然後一瘸一拐地跟在了瑞克身後。
莉安的身體向後縮去，擋住了索菲亞。她能感到，這個可憐的小東西在抽泣，她的身體也跟着發涼。沒過多久，另一具行屍也跟着跌了下來。莉安的手護着身後的女孩，試圖靠這樣減少她的恐懼，給她一點小小的安全感。
她們凝神看着那具行屍也晃晃悠悠地邁向瑞克逃開的方向，兩具喪屍的身影漸行漸遠。就這樣，兩個女孩耐心，安靜地等着遠方的樹叢裏再也傳不出一絲聲響後，莉安才終于鼓起勇氣動了動已經酸麻的四肢。
“我們快走吧。”索菲亞在身後焦急地催促着，她的聲音哽咽着，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微微的顫音，“我好害怕。”
渾身酸痛的莉安那顆驚恐的心，現在跳起來還是跟打鼓似的，整個胸口都跟着一震一震的。她想平緩自己的恐懼都不是容易事呢，更沒有精力去安慰身後面這個害怕的小女孩了。
“我知道。”她敷衍地對索菲亞說，一邊匍匐着爬出了矮小潮濕的樹洞，前身幾乎撲進水裏。她又轉回來，伸出雙手，拖着索菲亞把她從洞裏拽出來。
“我們走。”莉安握着索菲亞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和她一起登上了濕滑的斜坡，從渾濁的水坑裏回到了平緩的地面上。筋疲力盡的莉安扶着粗壯的樹幹，想喘一口氣，可轉動着小腦袋四處張望的索菲亞卻一刻也不想停下，她轉過頭繼續催促着莉安，“瑞克說不讓我們停下，莉安……”
莉安咽了口口水，然後強迫着自己的雙腿立直，跟在了索菲亞的後面，繼續前進。
她跟在抱着布娃娃的女孩身後，灌了鉛似的雙腿就好像是機械的似的，一步一步地行進着。
‘讓陽光打在你們的左肩。’
莉安牢牢地記着瑞克的話，随時關注着光線是否一直照射在索菲亞的左肩。那個小女孩果真是慌了神，步伐淩亂地，毫無方向感。她偶爾回過頭，膽怯地張望着身旁兩側的叢林。
莉安追随着女孩一深一淺，都連不成直線的腳印，向前走着。偶爾擡起臉，用右手遮一遮，看着樹葉縫隙中零零碎碎落下來的光斑，還有層層疊疊的綠葉另一端模模糊糊的天空。她必須緊緊地跟在索菲亞後面，日光已經開始減弱了，再沒有幾個小時天就要黑了。然而喬治亞的森林潮濕悶熱，樹木過于茂密又使得遠處的一切都陰暗難測，本來就不敞亮的空間更是增加了這裏氛圍的恐怖感。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精神太過敏感，莉安突然覺得胸口開始發悶，就像有什麽難以預測的危險徘徊在附近似的。這感覺就好比自己像是一只已經被盯上的獵物一樣，正暴露在狩獵者的視線中随時可能被襲擊一般。
“等一下，索菲亞。”莉安蹒跚着加快了步伐，對走在前面的女孩說。
索菲亞回過頭，十分着急地看着身後行動緩慢的女孩，“瑞克說了不可以停下！”
“噓……”莉安伸出手指，擺在了唇邊，示意索菲亞安靜一下。
索菲亞看到莉安的模樣，驚恐地長大雙眼，舉着娃娃不知所措地轉着圈，打量着四周，“什麽東西？是行屍嗎？”她環顧着周圍，小小的聲音那樣清脆，怯懦。
她噤聲，和莉安一起屏住了呼吸，想聽一聽暗處的動靜。但是，除了樹葉嘩嘩的聲響，偶爾鳥兒撲扇着翅膀的聲響，似乎沒有別的任何響動了。
莉安舒了口氣，還在慶幸，原來只是自己太過緊張，幻聽了。她還打算直起身體，拍拍索菲亞，和她一鼓作氣直接返回公路呢。可沒等她動作，一旁的陰影處傳來了一深一淺的腳步聲。是的，是腳步聲……
這一次她沒有聽錯。索菲亞也聽見了，從她驚恐萬分的面部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莉安盯着那個黑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因未知危險的逼近而通通地擂鼓一般地開始跳動。
“瑞克？”莉安張開口，似是試探一般。
可用膝蓋想都知道那不可能是瑞克……他們走的是兩個完全相背的方向。
“不是……瑞克。”索菲亞盯着黑影處，向後退了幾步，“莉安……救我……”她縮到比自己高兩頭的女孩身旁。
栗色頭發的姑娘一把攬過來索菲亞，把她護在了身後，緊張地盯着腳步聲傳出的方向，可是除了一個若隐若現的人影就什麽都看不清楚了。
她需要武器。可是掃視着地上，除了樹葉就是樹葉，完全沒有防身的東西可以用。她們不能乖乖地等在這裏。這樣太不明智了。
莉安還在沉思下一步該怎麽做時，那個人影就晃晃悠悠地從昏暗出走了出來。那是一個頭發一绺一绺，貼在頭皮上的行屍。他雙眼無神，渾濁又透着貪婪，半張的嘴中發出了低低‘嘶嘶’的聲音，像是一個缺水的人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嘶啞的嚎叫聲一般，讓人聽得毛骨悚然。那只行屍衣衫褴褛，但看得出生前是個健壯的成年男子，此時他發現了兩個新鮮美味的目标正傻呆呆地站在正前方，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朝着莉安和索菲亞撲去。
“啊！”索菲亞最先爆發出一聲驚叫，帶着哭腔，帶着恐懼，帶着絕望。她響亮的叫聲刺痛了莉安的耳膜，也驚醒了還在呆愣着的女孩。她倒吸一口冷氣，轉過頭時看到了轉身朝着樹林深處跑去的小女孩。
‘保護好索菲亞。’瑞克臨走時這樣說。
她不可以讓索菲亞受傷害。這是她的承諾，她對卡羅爾的承諾，對瑞克的承諾，也是對索菲亞的承諾。
她曾許下過同樣的諾言。她曾對喬什說她會讓他活下來。可她沒能辦到。她親眼看着那個男人帶着莫大的希望跟她來到了瑞克和康納身邊，她親眼看到他最後生還的希望被打個粉碎，就那樣頹廢無力而又絕望地被丢在了道邊。
他丢了他的命，最寶貴的命，就因為自己曾許下的諾言。
現在，她不會再允許同樣的事發生。她要去救索菲亞。即便索菲亞有了危險，她也要陪她。
莉安僵硬在那裏的身體像是突然蘇醒了一般，兩只幾乎紮根在泥土裏的腳終于在大腦中樞的神經控制之下，接到了信號，而再次擡起。
我不會讓你受傷……我不會讓你和喬什一樣。
‘保護好索菲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