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螢火蟲

康納安全地回到了農場,瑞克幾個人看上去都筋疲力盡的,身上灰蒙蒙的,像是剛剛從垃圾堆裏爬出來一樣髒亂。

肖恩無疑是最狼狽的一個,他默默不語地從車上跳下來,一句話沒說,走到了樹林裏。瑞克目送着肖恩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綠色之中,又轉過頭去看康納。他看上去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垂頭喪氣,眼神裏竟然有幾分莫名的幽怨。

瑞克清楚康納和肖恩之間的過節,可剛剛在唐尼購物中心裏發生的那一幕,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得知了。因為康納和肖恩,大概被槍指着腦門,也不會情願地再去回憶那樣難堪的場面了。

莉安陪着康納坐在房車裏,盯着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兩個雞肉罐頭,和一盒速食面,又咕咚咕咚地灌進去了一整瓶橘子汁。康納在整個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一聲都沒有出。從唐尼街掏出了後,康納卡特像是變成了個啞巴。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了。照理說,天黑了以後所有人都被禁足了,待在帳篷方圓五十米之內,不許離開。但今晚,有個男人破了例。

達裏爾敲了敲房車的玻璃,坐在窗內不知沉思着什麽的莉安驚得身子一直,轉過臉趴在窗戶上盯着窗外的男人。他現在表情顯得有些尴尬,眼神往低處瞟着,似乎不願意直視莉安似的。

莉安攤開兩只手,露出個疑惑的表情,現在天都黑了,他怎麽還不睡覺,四處亂跑?今天又不是他值夜。

達裏爾看着莉安在裏面固執地瞪着自己的模樣,顯得有些不耐煩,擺擺手示意莉安趕快出來。莉安撇撇嘴,她哪裏倔得過這個男人。最後,她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走下了房車。

“這麽晚了,還在外面閑逛?”

“你不是說要喝咖啡看電影嗎?”達裏爾沒有回答莉安的問題,反倒舉起手中一個大大的保溫瓶,挑起眉毛,盯着莉安。

“你瘋了嗎……”莉安自己低低嘟囔着,現在都是大半夜了,他竟然邀請自己喝咖啡?那電影呢?難不成他還打算把自己領到電影院去?“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她歪頭去看身邊一臉神秘的男人,他看上去很有底氣的模樣,就像料定了莉安一定會喜歡他所謂的‘電影’一樣。

他領着莉安朝着農場外面走去,一路繞過馬廄,雞舍,谷倉,天色漆黑的,除了天空上一輪明月還有數不盡的星星之外,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達裏爾牽着她,停在了草叢之間,“在這裏。”

莉安狐疑地盯着達裏爾,他說的電影在這裏?草叢中間?

“快坐下來。”達裏爾拍拍地面,示意莉安。

她照辦,席地而坐,有點哭笑不得,難道達裏爾要給她表演現場捕野兔來博她一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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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達裏爾從身後的包裏掏出一個巨大的玻璃罐,閃着光,在夜裏顯得明亮溫暖耀眼的奇異光芒。

莉安定睛,“這是……自制燈泡?”

“傻瓜,這叫螢火蟲。”達裏爾把罐子高高舉在半空中,湊到莉安眼前,容她仔細觀察罐裏的東西。

莉安張大了嘴,她在東北部的城市裏長大,像螢火蟲這種只存在在傳說裏的東西,她一只活的都沒見過。她伸出手,輕輕劃過那個玻璃罐子,瞪圓眼睛,才發現這罐子散發出的光芒果真是有一只又一只小巧的飛蟲擁簇在一起而産生的。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是怎麽弄來的?”

“那就是我的事了。”達裏爾聳肩,把罐子放在了兩人中間的空隙處。

莉安還想張口質疑一下,“但是”“噓。”達裏爾的食指放在唇間,示意她噤聲。

莉安乖乖地閉了嘴,等着達裏爾和他的電影。只見,他把罐子打開,擰下了那個金屬制的蓋子,然後輕輕搖晃着罐子,裏面的螢火蟲們跟随着罐子輕微的晃動向上空飛去。莉安盯着那些閃着光的小飛蟲一個接一個地向空中移動,被驚呆了,她伸出手,想用指尖去碰它們,可它們就像受到驚吓一樣,撲扇着就飛走了。

“你會吓死它們的。”達裏爾十分不應景地說,即便在這樣浪漫的星空下,即便在被無數美麗夢幻的螢火蟲包圍之下,他也能把浪漫的氣氛一掃而光,“你對它們來說就像一個巨型喪屍。”他聽上去十分嚴肅。

“我不覺得哪個男朋友會在看愛情電影時對自己的女友說這種話。”莉安挑眉,無奈地抱怨着,可眼神卻停在眼前由螢火蟲們組成的光幕上久久挪不開。

“還有你的咖啡。”達裏爾把保溫杯從螢火蟲之中穿過,遞給她。

她發現在這些小光圈之後的達裏爾看上去也像是在發光一樣,她盯着他湖藍色的眼睛中有螢火蟲的倒影,有自己的倒影,閃爍着讓她心跳又溫暖的光芒。她笑了,捧着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盯着達裏爾忍不住地開始微笑。

“你是在看我,還是在看螢火蟲。”他似乎不把浪漫氣氛搞沒就絕不罷休一樣,有點沒好氣地問,“我好不容易抓過來的,一會就飛光了,你得抓緊時間。”

莉安翻了個白眼,他就不能在這會兒說兩句動聽肉麻的情話嗎……“謝謝。”莉安不打算去理會他在那裏抱怨似的自言自語。

達裏爾似乎是有一秒怔在了那裏,随後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腦袋傾向一邊,“沒什麽。”“你以前從來沒被別的女孩這樣逼迫着做這種浪漫的事吧。”她湛藍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達裏爾的臉,置身于過于夢幻少女的星空之下的達裏爾顯得異常的不自在。就好像身邊飛舞的不是可愛讨人喜歡的螢火蟲,而是一只只長滿獠牙的小蝙蝠一樣正打算吸幹他的血。就好像頭頂上的星星不只是溫柔夜色的點綴,而是随時可能從空中掉下來砸死兩人的巨型原子彈。

他撇撇嘴,很誠實,“沒有。”而且這種尴尬的感覺比割掉他一塊肉還要痛苦。他從來沒有為任何女孩做過任何事,因為他交往過的只有女人,沒有女孩。他也深深感覺到,女人比女孩更容易上當一些。女人只要幾杯酒,女孩……卻要你花好幾個小時去捉幾只螢火蟲,為的只是要看它們一只接一只在她眼前消失。

她開心地擡起頭,盯着螢火蟲漫天地四處飛舞着,再往上就是漆黑的夜空中,明亮的星光。光芒交彙相織,似是真的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幕布一樣。達裏爾為她所做的,真的是她沒有意料到的。她正過身子,盯着對面的男人。他低着頭,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揪地上的草。她前伏着上身,慢慢地貼近了他,近到他淡色的睫毛都根根分明,她輕輕把嘴唇貼上了他的,被保溫杯溫熱過的手指撫上他的面頰。

這樣的電影,她希望一輩子都不要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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