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人

荒野凄涼,枯木橫生,荒草蔓延,狂風呼嘯而過,一圈微弱的橘黃色光暈在陰沉沉的烏雲背後若隐若現。

她步履踉跄的行走在野草叢中,神情疲憊,渾身浴血。

額頭的汗珠滴落而下,落在長長的睫毛上,輕輕一眨,順着臉頰滾落,宛如淚痕。

身上的傷口尖利的叫嚣着,疼痛難當,卻遠遠及不上她心中的痛苦。閉上眼睛,那一家和樂安睦的幸福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可轉瞬間那些親友愛人便成為了一具具鮮血淋漓面目猙獰的屍體。

森冷的劍刃在地上拖曳着,偶爾劃過岩石發出刺耳的聲音,一滴滴的鮮紅滴落在來時的路上,如一朵朵盛開的花。

她的臉是死人一般的慘白,腹部一陣又一陣的絞痛,有什麽東西正随着慢慢流逝的鮮血而消失。

她知道那是什麽,她悲痛絕望,她傷心欲絕,她恨不能跟着一死了之,但她不能,絕對不能。

她要報仇!

眼前漸漸迷蒙,四周的一切慢慢變得黑白斑駁,朦胧不清。額角随着心跳的聲音一鼓一鼓得抽搐着,漲得生疼,耳際只能聽到狂風的嗚咽聲。

渾身污血的人像個破爛的娃娃一般卧倒在地,她努力地向前爬了幾步,失去神識時,似乎瞧見了一抹如雪的白。

“救我......”

我想活着!我要報仇!無論是誰,救我!

醫樓之內,一片靜穆。

容顏絕世的少年踏着陽光走進樓中。

正在擺弄藥草的紫衣女子看到來人,溫柔淺笑道:“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兒?”

少年舉止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淡然道:“那人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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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放下手中的藥草,為他添了杯茶,聞言取笑道:“我說你無事怎會往我這兒跑,原是惦記着美人呢!”

少年挑眉微笑,“我眼前不就是一美人麽?”

女子掩唇而笑,笑容溫雅雍容,動人的眼波流轉着戲谑的光澤,“不及某人!”

少年以手撫額,一臉無奈,自己這張臉,從上輩子起就是個麻煩,他雖欣賞長得好看的人,卻不喜歡被人欣賞啊!

紫衣女子見好就收,這人可不是好調侃的,真正惹惱了他吃虧的就是自己了,她轉移話題道:“你救回來的究竟是什麽人?怎會受這麽嚴重的傷?”

聽她說到正題,樓絕華神情有點嚴肅地說道:“她的傷怎樣了?”

“外傷并不嚴重只是血流多了些而已,內傷有我在也不是大問題,只是,孩子沒了。”

此言一出,一片靜默。任何人都清楚,一個孩子對于母親而言,意味着什麽。

“可要去看看她?”女子打破沉靜道:“藥量已過,她現在應該要醒了。”

樓絕華起身,開口說道:“那便去看看吧!”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潔白的繡着雲紋的紗帳。

這裏是哪裏?她有些艱難的坐起身子,全身疼痛難當,身上的傷得到了很好的治療,傷處被仔細地包紮着,散發着淡淡的藥香,看來她是被人救了,昏倒前的白影并非幻覺,是那人救了她嗎?

她小心的調轉着體內的真氣,雖然經脈刺痛阻塞,但已好了太多,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罷了。她神情忐忑,有些猶豫地将手放在小腹上,腹部隐隐作痛,她已獲救,她是否能抱有希望,期待着救她之人也救活了她的孩子?

“吱呀”,木制的房門被打開,耀眼的陽光照進屋內。

她警惕地循聲望去,進屋的兩人背着光,一時瞧不清他們的模樣。

“你醒啦!”溫柔的女聲淡淡的響起,一紫一白兩條人影慢慢的朝她走來。

離得近了,終于看清了兩人的樣子,說實話,她有些震驚。從小到大,她見過的長相漂亮的人不少,就連她自己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卻沒有人能比得過眼前之人。

容顏絕世,風華絕代,一襲如雪的白衣并不如何華麗,穿在他身上卻是風姿無雙,而一襲紫裙的女子,雖及不上一旁的少年,但也是溫柔賢淑,面目秀雅。

潮卿看着她放在小腹的手,目光悲憫,略帶惋惜地說:“你傷勢過重,孩子終是沒保住。”

一直冷硬堅強的臉終于忍不住流露出絲絲悲戚,這樣的結果她心下或許早已知曉,但是還是想抱着些微弱的希望好讓自己不要太過絕望。

潮卿二人看着這個容顏冷豔憔悴的女子,一陣靜默,他們知道,她現在要的不是空洞的安慰,而是能讓她沉澱悲痛的空間。

二人對視一眼,便向屋外走去,準備給她一些獨處的時間。剛走了幾步,便被一聲輕喊止住了。

“兩位,請等一下。”她的聲音低沉嘶啞,透着些傷重的虛弱。

潮卿轉身,看到床上的女子雖然臉色蒼白,但神情冰冷,不露絲毫情緒,不由有些驚訝。看來自己小瞧了這人啊!能這麽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悲痛,可見性情堅定,意志頑強,難怪絕華會出手相救,還把她帶了回來,果然不容小觑。低垂的眼眸中,極快的閃過一抹興味。

“我有事想請教兩位,想必你們也會有話想問我的吧。”

潮卿點頭,溫柔地說道:“這些是以後再說不遲,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聽着她關切的話語,她心中微暖,“我無礙,我想知道此乃何處,你們又是何人?”

潮卿笑道:“你不說,我倒是差點給忘了。這裏是寒衣樓,我是醫部首座潮卿。”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這裏很安全!”

她震驚,沒想到此處竟然是寒衣樓,江湖中的領袖,武林中的聖地,她竟是被寒衣樓的人救了。忽然,一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慢慢成形。她的神識一陣昏眩,體內的血液急促地流動了起來。

她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錦被,撐着身子想要下床,卻被潮卿眼明手快的摁住了。

潮卿看着她微微滲血的繃帶,不贊同的說道:“你傷勢甚重,有什麽事坐着說就好。”

從進房以來就一直沉默着的樓絕華突然開口道:“寒衣樓會盡量相助。”

潮卿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在她印象中,他可從來不是這麽熱心的人,何況這麽明顯的以寒衣樓的名義出手相助,看來他對這女子不是一般的另眼相待呢,得他如此看重的,也只有當年的玄若流能與之相比了。

她凝視着容顏精致的少年,能與醫部首座站在一起,且有能力開口以寒衣樓相幫的人,在樓中的地位定然不輕。她定了定心神,說道:“我叫藍淩,先夫乃是鑄劍山莊的少主,幾日前的夜晚,一群黑衣蒙面之人突然闖入山莊,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山莊衆人雖極力反抗,但那群人武藝高強,訓練有素,終是抵擋不住,莊毀人亡,唯我一人得以逃脫。”

“你是如何逃脫的呢?”潮卿突然問道。

“家父原是‘錦繡劍’藍錦瞻,當年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威名,我自幼随其學劍,雖不曾闖過江湖,但也算有些自保之力。”

潮卿恍然,“原來如此!”頓了頓,她又說道:“你可是想借寒衣樓報這血海深仇?”

“還請寒衣樓出手相助,我雖是一介弱女子,但一手劍術還算過得去,我願投身入樓,一世盡忠,永不背叛!”

“放心,我們會盡量幫你,至于入樓之事,随你意願便是,定不會勉強與你。”潮卿說完,又問道:“就你所知,鑄劍山莊可有什麽厲害的仇家?或者,你對那些滅門之人可有什麽線索?”

藍淩搖頭,“先夫一家向來與人為善,從不輕易與人結仇,那些江湖争鬥也是甚少參與,我實在想不出會有何人要滅我一莊滿門。”

樓絕華淡然插口道:“或許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潮卿皺眉,疑惑的問道:“這是何意?”

樓絕華解釋道:“劍者,兇器也,亂世之中,尤為如此!”

潮卿沉思片刻,遲疑的說道:“你是說,有人瞧上了鑄劍山莊的兵器,或者說是鑄劍之術。”

尖利的指甲狠狠地陷進肉裏,留下血紅的印子,藍淩唇瓣微顫的說道:“幾個月前,公公發現了一種新的冶鐵之術,成本低廉,但鑄出的刀劍更加的鋒利。”

此話一出,房中一片死寂。

天下之大,向來不缺乏的就是争鬥殺戮,小到江湖門派之間的相互摩擦,大到國家之間的沙場征戰,而這所有的基礎便是利刃。誰不想挾刀劍之利打敗敵人,統一天下!鑄劍山莊的技術注定是要惹人眼紅的,被人所滅也實在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看了一眼雖然臉色蒼白,卻神情冷傲的女子,鑄劍山莊便是因這新的冶鐵之術而被人所滅,主謀之人也因這件事爬上了高位,成為太子心腹,後來他幫着秦真岚将太子搞垮,那人也交給藍淩親手處置,只是這件事終究與朝廷脫不了幹系,她對朝廷始終懷有敵意,連帶着對秦真岚也無絲毫好感。

兩人走出房門,潮卿有些不适應的擡手遮住頭頂刺目的陽光,輕聲問道:“你要留她在寒衣樓?”

樓絕華低應了一聲,“以後你多照拂一下。”

“這是自然。”半響,她眼神複雜的說道:“無論是藍淩,還是玄若流,你都過于寬容了。”

樓絕華一怔,到底還是被她看出來了,不愧是潮卿,與他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不過他并沒有解釋,而是淡然笑道:“他們都很出色,不是嗎?而且,我對你才是最縱容的。”對着他,她總是善解人意的,他不想說的事,她從不會去追究。

果然,她順着他的話岔開話題,“我是你師姐,是你的長輩,你自然要順着我。”

兩人說笑間已然到了醫樓門口,潮卿問道:“要走了麽?”

樓絕華點頭,道:“我最近可能要出門一趟。”

潮卿驚訝:“你不是剛回來嗎?怎麽又要出門?”

樓絕華微笑,笑顏清淡,動人心魂。

“我只是......”等不及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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