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康熙和太子的交談漸入佳境，二人甚至一起回憶起了太子小時候的一些趣事。
胤礽把袖子裏的洋蔥往後塞了塞，今日應該是輪不着它出場了。
胤礽看到他皇阿瑪的表情愈加柔和，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能以李佳氏的側妃之位挽回這場無妄之災，也算慶幸。
“皇阿瑪，保成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氣的是兒臣在阿寶被人欺負後只想着遮掩此事，沒有把阿寶當作真正的妹妹來看待。兒臣已經開始反省自己了，這次多謝皇阿瑪寬宏大量饒恕兒臣，等阿寶醒來了。兒臣一定好好彌補阿寶！”
胤礽擡頭，像自己小時候一樣眼神孺慕地看着康熙。
康熙的臉卻再次冷了下來。
“朕何時說要寬宏太子了，李佳氏的确不配當側妃，但這只能夠抵過她對太子妃的冒犯，但她對阿寶的所作所為朕不會輕易饒恕！”
胤礽呆愣，那您老人家剛才扮那“慈父”樣子是給誰看的？
“皇阿瑪的意思……”胤礽袖子裏的洋蔥又重新滑會回了袖口的位置，胤礽做好了只要他皇阿瑪一刁難他他就落淚的準備。
康熙冷哼一聲，沒有征兆地反問。
“你可知朕為何這樣寵愛阿寶，朕對其他的子女從來沒有表現出明目張膽的偏愛卻單單對阿寶偏愛，太子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胤礽心想，當然是因為您偏心眼啊，面上卻為難道：“難道阿寶曾救過您的命？”
“還是阿寶的生母是皇阿瑪您的重要之人？”呵呵。
胤礽本是諷刺，卻沒想到他皇阿瑪竟然一臉意外地看着他。
就好像在說，你怎麽知道的？
胤礽嗓子發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不會吧不會吧，他不會猜了個正着吧……
康熙咳了一聲，端起茶杯遮掩神情，“阿寶的确救過朕的性命，不過事關邊疆要務，朕不便細說，但老大應該給你們兄弟透露過，阿寶在進宮之前受過一次大傷，其實阿寶就是因為救朕才受傷的，所以，太子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嗎？”
“所以阿寶是您的恩人，兒臣等人不能對您的恩人不敬？”
康熙從來沒有發現太子竟然這般愚鈍，“哼！”
“朕是要你們明白，阿寶在朕這裏永遠都是獨一份的，絕對不是李佳氏口中無依無靠來歷不明的小格格，李佳氏不僅言語上冒犯阿寶，更是敢對阿寶動手！”
“太子你覺得朕會輕易揭過去？”康熙眼神冷厲。
看來他對阿寶的寵愛還是不夠明顯，什麽牛鬼蛇神都敢騎到阿寶的頭上耍威風！
“朕本來打算在阿寶的生辰宴上再宣布封賞阿寶的決定的，但是既然宮裏的人這樣看不起阿寶，朕不妨就先透露消息，朕不久後會冊封阿寶為固倫寶瑜公主。”
胤礽目瞪口呆，格格一般只有在出嫁的時候才會有封號，一般也只是封為和碩公主，極受寵的才可能會在出嫁的時候被封固倫公主。
阿寶出現之前，最受寵的格格是榮憲，但在出嫁之時也才封了個和碩公主的稱號，最近聽說榮妃娘娘正在求皇阿瑪給榮憲升品級，好讓榮憲能在夫家立足。
出嫁前得封固倫公主那得是正宮娘娘所出的嫡公主才有的尊容。
阿寶既不是正宮皇後所出的嫡格格，也沒到出嫁的時候，皇阿瑪此舉實屬不妥。
胤礽委婉道：“皇阿瑪，兒臣以為此事應該慢慢來，除非您将阿寶救過聖駕的消息放出，不然恐怕難以服衆……也會引起宗人府叔伯們的不滿……”
孤也不滿但是孤不敢說。
“所以太子你戴罪立功的機會來了。”康熙不容拒絕地直視胤礽的雙眼。
胤礽這時候才明白原來皇阿瑪在這裏等着自己。
胤礽心裏慌張，難道自己和宗人府親近的事情被皇阿瑪發現了！
“兒臣以為……不，兒臣覺得自己難以勝任此事。”胤礽掐破了袖子裏的洋蔥皮往眼上抹去。
康熙只一聲不啃地喝茶，對胤礽嘩嘩直流的眼淚熟視無睹。
正當當胤礽決定加大劑量時，一道極快的影子從外頭闖了進來。
這熟悉的感覺……
胤礽一緊張袖子裏的洋蔥就滾了出來，戲劇性地停在了胤礽和康熙所坐的桌案之間。
大粉這次即使剎住腳了，喘着粗氣立起前腿朝康熙做輯。
梁九功戰戰兢兢地跟進來告罪，“皇上，老奴沒能攔住小格格的豬……”
康熙本身對這頭死纏爛打的豬沒有什麽好感，但是當這頭豬打上了阿寶的标簽，康熙總能多包容一些。
康熙揮手讓梁九功退下。
“阿寶在殿後，你若是找阿寶就往後頭去，不會再有人攔你。”
康熙知道阿寶的特殊，也能夠理解阿寶和這頭豬的“友情”，像吩咐人一樣囑咐大粉。
大粉叫了一聲，然後人性化地搖了搖頭，“哼哼！”豬是來找你的！
大粉不回應還好，一回應康熙就覺得和一頭豬交流實在不是一件體面的事情，索性不再搭理大粉，将目光放在胤礽前頭略顯突兀的洋蔥上頭。
胤礽暴汗，“皇阿瑪您聽兒臣解釋！”
康熙臉又黑又冷，“太子之前那一番動容也是裝的。”話裏已經認定了胤礽的欺君之嫌。
但是胤礽不可能接下他皇阿瑪交給他的任務，他結交的人情是到時候了用來發揮大作用的，為阿寶一個小孩子鋪路太過浪費。
“既如此，那李佳氏的罪過就需要她一個人來頂了，側妃之位已經用來償還其對太子妃的冒失之罪了，欠阿寶的就只能李佳氏用命來償還了。”
“不行！”
康熙冷笑：“朕的阿寶她打得，她的命朕也拿得！來人！”
“兒臣領命就是！”胤礽憤怒地打斷康熙的命令，招呼也不打就起身離開了乾清宮。
背影倉促。
康熙一個人坐在桌案前閉上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大粉眼珠子轉了轉，敏銳地察覺到阿寶這位皇帝爹的心情不是太美妙，覺得今天不是一個和阿寶爹談教育的好時機。
于是大粉叼起地上被人遺忘的洋蔥頭，蹑手蹑腳地跑去找阿寶了。
阿寶從大粉口中得知了它被弘皙趕出毓慶宮的事情，臉上很氣憤，“咱們以後不和弘皙好了！”
“哼哼！”大粉點頭附和，人類可真善變，前天還哥倆好，今天就散夥了，還好它只是一頭單純的豬。
康熙調整好情緒換上笑臉來看阿寶。
阿寶正和大粉在他的龍床之上滾來滾去。
康熙在心裏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在阿寶面前發脾氣 ，但是看着一只豬，還是公的，在他的龍床上猖獗，康熙臉上的笑意已然變得牽強。
魏珠和清雲先看到了門外的康熙，起身給康熙行禮。
阿寶聽到動靜從床上爬起來朝康熙跑去，康熙快步走到床邊接住了撲到他懷裏的阿寶。
康熙看到那頭豬還賴在他龍床上不下來，給了大粉一個眼刀，大粉往後頭躲了躲，縮在床角背對着衆人當頑石。
從現在開始，它要一刻不停地跟在阿寶身邊，今天的遭遇讓單純的豬豬看透了宮裏的世态炎涼。
沒有阿寶在它什麽都不是，有阿寶在連當皇帝的也得給它一個豬面！
阿寶摟住康熙的脖子，在康熙懷裏蹭了蹭。
康熙憐愛地理順阿寶的發絲，抱着她問：“阿寶還害怕嗎？”
阿寶想起李佳氏，小臉皺成了一團，撅嘴道：“有一點點，阿寶不喜歡弘皙額娘，她好兇，打阿寶……”
不說還好，一說阿寶就委屈地泛起了淚花，這可把康熙心疼壞了，輕輕碰了碰阿寶紅腫的臉蛋，心裏對李佳氏的不滿到達了頂點。
若不是李佳氏肚子裏有孩子，康熙連一線生機都不會留給她，既然太子願意為李佳氏承擔罪過，康熙也不會變卦。
但死罪可逃活罪難免，李佳氏這輩子都不要出毓慶宮一步了！
省得再吓到阿寶。
“阿寶以後都不會見到那個女人了，不必再害怕，以後還是像之前一樣和爹爹住。”
阿寶捧住康熙的臉，高興道：“那奴兒哥哥，大粉，清雲姐姐小圓姐姐，還有豬豬公公，都可以和阿寶一起住在爹爹這裏嗎？”
康熙失笑，“只要阿寶高興。”
這小東西身邊的人記得還挺清楚，看來魏珠送給阿寶是對的，這麽快就在阿寶這裏有一席之地了。
魏珠注意到來自主子爺的肯定目光，說實話，他為主子爺辦過不少大事，卻從來沒有被主子爺這樣肯定地看過。
小格格身邊算是來對了！
“不過爹爹可以再等等嗎？”阿寶出乎預料拒絕了康熙。
康熙有些難受，“阿寶不陪爹爹要去陪誰？”
阿寶指了指大粉，“大粉說外頭好好玩，有好多好吃的，大哥家在外頭，阿寶可以去大哥家住住嗎？”
大粉把尾巴蜷成圈緊緊貼再身上，感受着阿寶爹爹想要殺豬的目光，心裏流淚。
阿寶這個笨家夥！不是說好了不提它的名字嗎……
康熙決定以後再找這頭不安分的蠢豬算賬，眼下先把阿寶安撫住，“宮外頭很危險，爹爹不放心阿寶怎麽辦？”
阿寶認真思索了一會，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爹爹和阿寶一起，一起去大哥家裏住！爹爹可以保護阿寶！”
宮外正在喝小酒的胤禔：總覺得背後涼飕飕的……
最後康熙不忍拒絕阿寶，把保護自己的暗衛分給了阿寶一部分，連着魏珠和阿寶身邊原有的人，康熙又給阿寶身邊安排了一批宮人來充排場。
最後還是梁九功看不下去提醒了，主子爺再安排下去，小格格出行的排場都要比主子爺還大了。
太招風了……
這樣一只浩浩蕩蕩的隊伍從乾清宮出發，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都難。
臨行前，阿寶扭扭捏捏地朝康熙伸出了手。
康熙以為阿寶不舍得離開自己，激動的心顫動的手，康熙心裏熨帖極了。
阿寶抽回手，重新張開擺在康熙前頭，催促他：“爹爹，你還沒有給阿寶銀子呢？”
康熙屬于老父親的柔情碎了一地，尴尬地收回挽留的手，命梁九功從自己的私庫裏擡出了一箱銀子放到了阿寶馬車上。
囑咐她：“阿寶不用替爹爹節省銀子，喜歡什麽盡管買，要是錢不夠就朝你大哥要，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阿寶笑眯眯地應下，期待能夠盡快看到那個溫柔的大嫂嫂還有她的小侄女們。
宮外的大阿哥府，胤禔和幕僚在外頭喝完小酒美滋滋地往回走，連馬車都沒坐。
路上看到一支排場極大的車馬當街行過，胤禔啧啧兩聲，“這是哪家的人，整這麽大的排場，這是生怕禦史沒事兒幹嗎？”
胤禔想着，等明天上朝了，他得好好看看到底是哪個家夥又倒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