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後宮已經許久沒有嫔妃升遷的消息傳出來了。
戴佳庶妃從一個小小庶妃直接升為了嫔位娘娘, 無疑是在平靜的湖面之上投進了一顆石子。
衆人雖然眼紅戴佳氏，但是覺得戴佳氏不配的還是少數，畢竟就算七阿哥有些不足, 但如今也長成了, 并且還在朝中領了差事。
不過一個嫔位也是戴佳氏的極限了。
德妃宮裏又有幾盆花草遭了毒手，德妃按理說不應該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戴佳氏是她永和宮裏的人，正常人都是見不慣身邊人得了好的。
德妃外表裝的再純良, 她心底也見不得身邊的任好。
一個透明了十幾年的小嫔妃驟然起複, 永和宮就又多了一位主位娘娘。
但是宮裏的宮殿是有定數的，當上了嫔主子也不一定能成為真正的一宮主位。
至少德妃沒有放人的意思。
戴佳氏沉默慣了，只像往常一樣去向德妃請安, 也并沒有提起遷宮的事。
胤祐問自己額娘：“您不想當一宮主位自己當家做主嗎？”
戴佳氏搖頭：“不是不想，而是沒必要多此一舉, 反而給你惹了麻煩。你剛入了你皇阿瑪的眼，額娘不願意給你惹事，像以前那樣就很好。”
胤祐低頭，額娘從來都不替她自己考慮, 事事都是為了他。
“而且額娘看德妃娘娘的意思, 是想留住我們母子二人, 可能是想讓你成為十四阿哥的左膀右臂吧。”
胤祐猜到了德妃娘娘的心思，但是他以為的那個人應該是四哥，而不是快十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十四弟。
“為什麽是小十四, 兒子認為四哥更得皇阿瑪看重？”
戴佳氏搖了搖頭, 輕嘆一聲：“你們不懂, 我同樣是做額娘的, 能看出來德妃娘娘的一些心思, 你四哥小時候被孝懿仁皇後抱走過, 德妃娘娘心裏有刺呢。”
胤祐想不明白：“那又和四哥有關系，四哥當時還小，什麽也決定不了……”
戴佳氏沒有再給胤祐解釋這個緣由，各人有個人的心境，也許德妃娘娘的心就是小到只能裝下一個人呢？
“額娘知道你四哥從小對你好，但是四阿哥和德妃娘娘的事兒你還是少管，我們能顧住己身已是不易了。”
戴佳氏轉移話題：“對了，這次額娘能能升到嫔位多虧了阿寶，你說額娘該怎樣感謝阿寶才好？”
胤祐想起阿寶，也就不再想其他事了，胤祐嘴角勾了勾，道：“阿寶是皇阿瑪的心肝，想要什麽皇阿瑪都會滿足她，額娘不如投阿寶所好，像上次那樣做些吃食送過去。”
戴佳氏點頭：“極是！咱們母子兩沒有什麽家底，也就額娘親手做的吃食還算真心實意。”
胤祐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他額娘：“現下不同往日，咱們母子已經招了其他人的眼，您做吃食的時候多注意些，別遭了陰損小人的暗手。”
德妃叫住了離開的胤祐，話裏話外都在點撥胤祐親近十四阿哥。
不管德妃說什麽胤祐都笑着應下，等出了永和宮胤祐卻開始為他四哥不平。
小十四生下來就得了德妃娘娘所有的寵愛，四哥好不容易回來了卻不受德妃重視。
如今四哥南下辦事，已經多久沒有消息傳回來了，德妃卻片字不提！
胤祐沒回阿哥所，而是轉路去了毓慶宮，他想去找太子問問有沒有四哥的消息。
胤礽不知道他的七弟正要上門，他正企圖用父愛感化弘皙。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弘皙依舊是那個缺心眼的坑爹達人。
胤礽實在不知道面面俱到的自己怎麽會生出這麽個玩意兒出來。
“你跟着阿寶滿宮地讨錢難道不覺得丢人嗎？”胤礽平靜地和弘皙溝通。
“阿寶說我們這不叫要錢，這叫薅羊毛！薅羊毛不丢人！”
弘皙暗戳戳地諷刺，“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撈錢很高貴，前人曾經說過，不給自己孩子銀子花的大人才丢人。”
胤礽努力微笑：“這個‘前人’是誰？”
弘皙心虛道：“是大伯……”
該死的老大！
“弘皙，你是要阿瑪真的徹底對你失望是嗎？”胤礽收起了拳頭，妄圖用軟話撬開弘皙沉睡的心門。
弘皙不屑：“阿瑪你難道對弘皙有過期望？”
胤礽：好像也沒有……
“但弘皙你就沒有理想嗎，非常崇高的那種？”胤礽循循善誘。
弘皙挺起胸膛：“有！我希望阿瑪可以每天誇我一百遍，然後天天給我銀子花！”
胤礽腮幫子硬了，“現實一點。”
弘皙撇嘴：“那兒子希望阿瑪死後可以多給弘皙分點家産？”
胤礽這次拳頭也硬了：“孤說的是理想，而不是癡心妄想！”
弘皙小心看了胤礽一眼，試探道：“那有朝一日将額娘從阿瑪你的魔爪之下解救出來算嗎？”
胤礽目光沉了下來，“這個可以是理想，但是你額娘做了錯事，放你額娘出來得得到你皇瑪法還有阿寶的原諒。”
弘皙蔫了下去，“我對阿寶再好一點，阿寶會原諒額娘的，但是弘皙怎樣做才能得到皇瑪法的同意呢？”
胤礽感覺機會來了，“如果你能夠建功立業，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的話，阿瑪覺得你皇瑪法會同意的。”
弘皙的身板逐漸挺直，胤礽眼含欣慰。
還好，弘皙也還有救。
“謝謝阿瑪，弘皙明白了，弘皙長大以後一定會建功立業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的！”
胤礽有了落淚的沖動，看弘皙轉身欲走，胤礽期待道：“弘皙要去做作甚？”
是立刻就要發奮圖強，投身進知識的海洋嗎？
弘皙滋出一口大白牙：“嘿嘿，兒子和阿寶約好了，明日要去莊子上看馬，兒子怕阿寶忘了，過去提醒阿寶一下。”
胤礽：“你剛不是說要建功立業嗎？”
弘皙擺手：“阿瑪你都說了那是長大後的事情了，我還小，當然要做小孩子的事情！”
胤礽感覺自己血液要逆流了，氣得手指顫抖：“你……你！逆子！”
胤礽深呼吸告訴自己人要學會放棄。
好在太子妃肚子裏有了，他還有機會培養優秀的接班人，胤礽安慰自己。
弘皙這樣是救不回來了，自己再幹預的話就是逆天改命了，這樣老天爺會生氣的，自己也會折壽的。
弘皙高興地跑開了。
額娘你有救了！不過您得再等等，兒子長大了就來救您！
胤祐差點被又蹦又跳的弘皙撞倒，扶穩弘皙，“弘皙，你阿瑪可在家？”
弘皙站穩後停都沒停，一溜煙地跑遠，“在呢在呢！七叔你好，七叔再見！”
胤祐搖頭，不過看弘皙能被放出來，二哥今天心情應該還不錯。
不久後，胤祐搖搖欲墜地從毓慶宮出來了，帶着一臉的恍惚。
他不過是來問問四哥的消息，什麽也沒問出來不說，竟然還給自己找了一堆吃力不讨好的活。
胤祐想起他客套地誇獎弘皙懂事時他二哥平靜的樣子，胤祐就渾身發毛。
可怕，太可怕了！
微笑的人最悲傷，平靜的人往往是憤怒到了極點。
哎，真不知道弘皙是哪裏招惹二哥了，而他卻好巧不巧地被牽連遭了殃。
弘皙不管自己有沒有連累人，直奔乾清宮去，明天去莊子上，他終于能見到他心心念念良久的小馬駒了。
不過不巧的是弘皙還沒進乾清宮，就遇上了他的死對頭。
胤祿是跟他額娘密嫔一起來的，因為上次的經歷，胤祿還有些怕他皇阿瑪，所以偷偷跑出來透氣。
弘皙打算當胤祿是透明人直接略過，但是胤祿卻不肯放人。
“弘皙你來這裏幹什麽？”胤祿擋在弘皙跟前，一副不肯讓路的架勢。
弘皙沒有怕的人，直接嗆聲：“關你何事，你是什麽人，我去哪裏還得向你說明情況不成？”
胤祿面上帶着得意，“的确不關我的事，但是我是你的叔叔，你要是再對我不敬的話我會和皇阿瑪告狀的，而且你現在不能進去，我額娘在裏頭呢！”
“你額娘在不在裏頭又如何，這是皇瑪法和阿寶的地方，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讓開！”
弘皙的話不知道戳中了胤祿哪裏，胤祿情緒激動道：“這不是那個丫頭的地方！”
弘皙真不知道胤祿為什麽總是說阿寶的不是，“不是阿寶的地方難道是你的地方嗎，阿寶住這裏，你也住這裏？”
胤祿不知道怎麽反駁，弘皙撥開人就跑進去了，他去的是阿寶經常待着的偏殿，皇阿瑪處理事情的時候阿寶常常等在這裏。
不過弘皙進去後發現偏殿裏除了阿寶還有一人。
弘皙認得這人，她是胤祿的額娘，是皇瑪法的嫔妃。
弘皙只向密嫔點了個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走到蹲在地上玩木塊的阿寶身邊。
“阿寶，你在幹什麽？”
阿寶把手裏的木塊遞給弘皙，“這是爹爹新尋來的玩具，叫七巧板，可以拼成很多小動物，弘皙要試試嗎？”
弘皙之前也有過一套，不過不知道弄哪裏去了，阿寶的這套七巧板明顯比他曾經擁有的那套更精巧。
弘皙高興地接過，“我試試！”
密嫔身邊雖然有人伺候着，但卻是在幹等着，與在乾清宮裏行動自在的阿寶和弘皙相比，她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吃過上次的教訓，密嫔收斂了許多，心裏再厭惡阿寶，面上也在忍着。
密嫔的手撫上自己凸起的肚子，她能進來乾清宮靠的是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密嫔也願意多忍耐一下。
當初皇上禁了她半年的足，禁足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近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這個孩子來的恰是時候，皇上如今進後宮少了，宮裏一年多沒有新的孩子出生了。
密嫔覺得，阿寶能如此得皇上的寵愛，應該有阿寶年齡最小的原因在。
那她這一胎不論是男還是女，對她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花無百日紅，她不覺得皇上能永遠保持着對阿寶的憐愛。
胤祿進來了，人也變得老實了，悶頭走到密嫔身邊，看向地上玩耍二人的目光很不友善。
魏珠在一旁看着，注意到密嫔母子兩不斷變化的神情，心底冷笑。
人不能太貪心，更不能生出壞心思，不然會遭報應的。
魏珠看牢了密嫔母子，一個能從小官之女混到嫔位的女人，絕不是什麽善茬。
魏珠也知道這母子兩看不慣他家公主的原因。
密嫔是靠着皇上的寵愛上位的，且她誕下的阿哥年歲又小，注定是沒有大指望的。
而十五阿哥他們想做貝子貝勒甚至郡王親王，只能靠皇上的寵愛。
所以當他家公主這個得到了皇上所有寵愛的人出現時，自然會得來密嫔的注意。
不過這種注意是友善的還是陰暗的，就得看密嫔的本性了。
而魏珠看人的眼光很準，密嫔對他家公主絕對沒有抱有好心思！
而且密嫔又挺着個肚子，已經自動被魏珠标成了頭一號的危險人物了。
阿寶和弘皙在一起玩的眉開眼笑。
弘皙看胤祿在，故意放大聲音和阿寶說話，“阿寶，明天咱們去莊子上看馬，你千萬不要忘記哦~”
阿寶不明所以地點頭，“阿寶記着呢，今天有莊子上人過來，咱們的小馬駒被養的很好，也長大了不少，明天的話讓人牽着騎，我們就能上馬騎着試試了！”
弘皙已經無心玩七巧板了，腦子裏算是他那未曾謀面的夢中情馬，“真的嗎！可是他們還是小馬駒哎？”
阿寶拍弘皙的腦門：“真笨！我們也還很小呀，小孩子就應該騎小馬駒。”
二人旁若無人地打鬧，胤祿被他們口中的小馬駒吸引住了。
胤祿撅着嘴扯密嫔的衣袖，“額娘，我也想養小馬駒……”
密嫔斂下眸中的情緒，摸着胤祿的頭道：“等會見了你皇阿瑪，額娘替你問問，小馬駒還有的話讓你皇阿瑪也給你一頭。”
弘皙眼神撇向胤祿，不懷好意地提醒道：“我們的小馬駒是阿寶從蒙古帶回來的，那不是一般的小馬駒，那可是王維詩裏的小馬駒！”
弘皙搖頭晃腦背了起來：“十裏一走馬，五裏一揚鞭，還有……”
弘皙想不起來其他了。
“反正我們的馬一鞭子下去能跑個五裏十裏的呢！”
胤祿晃密嫔的衣服：“額娘，我也要王維詩裏的小馬駒！”
密嫔不肯吃沒文化的虧，“弘皙說的不對，王維的詩并不是這個意思，所有馬都……”
胤祿：“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王維詩裏的馬！”
密嫔：……
魏珠在一旁憋笑，弘皙阿哥會說話就應該多說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