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胤礽沒管康熙等人, 聽完何柱兒的斷斷續續地禀報，抛下衆人就往太子妃生産的院子跑去。
太子妃血崩……
阿寶就着康熙的手從地上站起來，焦急地擡頭看了康熙一眼, “爹爹, 阿寶也過去看看！”
康熙看着跑的不穩當的阿寶，心底既擔心阿寶一個不注意摔倒，也擔心情況不妙的太子妃, 猶豫片刻也擡腳跟了上去。
“皇上！這不合規矩！女子生産污穢……”梁九功意識到自己喊出口的是什麽話後, 就想給自己兩個嘴巴子。
這宮裏的規矩可不是用來約束主子爺的，況且他怎麽能說太子妃污穢呢！
梁九功尴尬地給胤禔和胤禛行了禮，急匆匆地追出去了, “皇上您慢一點，龍體為重啊……”
胤禛心中也焦急, 太子妃這胎如果是男胎的話，那就是嫡皇孫了，未來承繼二哥大統的皇孫。
地位非同一般。
如果太子妃在生産他時殒命，胤禛可以預想朝堂諸人議論紛紛的場景了。
太子出生時母喪, 前朝和民間本來就有太子命硬克母的傳聞。
若是……
胤禛垂下眉睫, 那前朝必定又是一場大動蕩了。
他的那些兄弟又得不安分了。
胤禔也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他還沒從納蘭家要收養曹家罪女的消息中緩過神，太子妃血崩難産的消息又到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胤禔在心底祈禱太子妃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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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以阿寶敏感的心思，肯定會把一部分罪責歸結到自己身上。
小姑娘知禮又懂事, 胤禔萬萬不想看到小姑娘垂頭喪氣的失意模樣。
胤禔疼他這個妹妹是真的。
太子妃出事, 胤禔第一時間想的竟然不是這件事對自己的裨益, 而是擔心阿寶的處境。
胤禔和胤禛不像太子和康熙, 人家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公爹, 能去産房門口守着。
他們一個是大伯哥, 一個小叔子，只能焦急地在正廳等消息。
胤禛看見旁邊跪了一溜的三人，将月福叫了起來，“月福，你跟過去看着 ，如果有需要阿瑪出力的地方，你就趕回來告訴阿瑪。”
月福的年紀在跪着的三人之中雖然是最小地，但心理素質卻不輸人，白着小臉就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胤禔醍醐灌頂：“阿華，你也去，月福和阿寶年紀小，你去顧着點她們！”
昌華搖晃着身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出去。
弘皙紅着眼睛問胤禔和胤禛：“血崩是什麽？嫡額娘是出事了嗎……”
這時的弘皙，腦子一片轟鳴。
就像他當初得知自己永遠見不到額娘一樣，迫切的想得到回應。
胤禛想将弘皙拉起來安慰一下，但是安慰人的事他實在不擅長，眼神向胤禔求助。
胤禔嘆了口氣，弘皙這孩子是缺心眼，但是心地單純。
弘皙這一年多的時間又常常跟在太子妃身邊，額娘和嫡額娘這兩個可以依靠的女人都出事了，心中肯定是最無助的時候。
胤禔提着弘皙的腋下将弘皙拉起來，安慰他：“你嫡額娘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兒的，弘皙要是着急，可以像阿寶她們一樣跟過去看看？”
弘皙搖了搖頭，從胤禔身上禿嚕下來，扭頭跑了。
胤禔注意到弘皙去得不是太子妃生産的院子方向，就派了宮人跟了過去。
毓慶宮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這個小祖宗可別在這時候出事了。
“老四，你在這替太子守着，我出宮一趟。你大嫂之前生産的時候用的一個醫女很有經驗，我去尋那醫女以備不時之需，如果宮裏的太醫沒有法子的話，那醫女興許能靠得上。”
胤禔囑咐完胤禛就着急火燎地出了宮。
産房外頭，胤礽聽着産房裏頭漸漸沒有了動靜，心不住地往下沉。
孩子生不出來胤礽能接受，但是胤礽不能接受裏頭的大人出事。
他與太子妃結璃為夫妻這麽些年，二人一路走過來他以往覺得尋常，但這次在生死面前，胤礽得承認，太子妃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
他的太子妃可以有很多個，但是他的妻子只有這一個了。
“太醫！太醫！太子妃到底怎麽樣了！”胤礽揮開攔他的何柱兒，朝裏頭喊着。
紅着眼睛還要往産房裏頭沖。
太子妃正是危急之時，康熙做主将醫術最高明的太醫放了進去，這種時候再糾結于男女大防人會沒命的。
一須發皆白的太醫彎着腰走出來，手上還沾着血漬，臉色灰白地搖了搖頭。
“殿下，雖然有老臣救助的及時，血崩已經止住了，但是……”
胤礽抓住太醫的肩膀，失去理智地瘋狂搖晃：“但是什麽！話說清楚！”
太醫一臉苦澀，行醫救人是他的天職，但是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他忍着骨頭将被搖散的風險，繼續道：“但是太子妃氣太虛了，全然沒有了繼續生産的力氣，太子妃肚子裏懷的是雙胎，且胎位異常……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一屍三命……”
胤礽身形搖晃，阿寶沉默不語地上前，勉力支撐住了她二哥。
擡頭問道：“氣虛有氣虛的治法，胎位不正就找會正胎的産婆來，怎麽會沒有辦法？”
胤礽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絕望的眼睛中迸發出希冀：“阿寶說的對！”
老太醫想起來什麽似的拍了拍腦袋，是呀，那法子一般人家使不上，但是這可是天下最富貴最有權勢的皇家，什麽好東西沒有！
但老太醫的眼睛也只亮了一瞬，又熄滅了下去，“來不急了，兩百年以上年份的野人參本就難得……”
阿寶斬釘截鐵：“三百年份的野山參我那裏有！還需要什麽？”
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老太醫身上，老太醫磕磕絆絆地和阿寶确認：“公主确定那參夠兩百年份，年份不夠的話太子妃的氣是吊不起來的？”
現在每一刻鐘都是與時間賽跑，阿寶怕再耽誤下去誤了太子妃的最佳救治療。
于是直接跳起來揪住老太醫的長胡子，盯着對方的眼睛道：“年份不夠的話本公主來負責！時間緊迫，您就說還需要什麽！”
“嘶！”老太醫連忙把自己的胡子救了回來，“還需要一個極善正胎手法的人，太子妃肚中孩子抱在了一起，且雙雙頭朝上腳朝下，需先将兩個胎兒分開，然後再将他們頭和腳的位置颠倒才有存活的可能。”
康熙立馬派人去尋正胎的産婆，然後盯着臨危不亂但又過分冷靜的阿寶不語。
胤礽咬牙切齒地盯着太醫：“有法子為何不早說！”
老太醫心虛，“百年人參已是難得，兩百年以上的更是只存在于民間傳說之中……而且胎位這樣刁鑽……”
老太醫已是知天命之年，腦子糊塗也是時常的事，胤礽催促何柱兒去給索額圖傳話，讓赫舍裏一族幫忙尋人。
老太醫在一旁弱弱地提醒：“聖上，殿下，人得盡快找到并且送來。”
“因為太子妃血崩在前，時間拖得太長的話肚子裏的孩子可能會窒息而……”
“住嘴！”康熙冷着臉呵斥老太醫，沒讓他說出那個不吉祥的字眼。
阿寶也派了清雲回去取參。
那參是娘親在她替爹爹擋箭之後送來的，是怕自己再有危及性命的時刻，那參到時候就能派上大用場了。
只是沒想到能這麽快用上，雖然不是用在在自己身上。
不過那參能換回三條性命的話，用在誰身上都是用的恰當。
清雲将參送來了，但是要尋的人卻一直沒到。
老太醫心裏清楚，宮裏都沒有這樣大本事的人，更遑論宮外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衆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
老太醫頂着壓力提醒：“人再不來怕是沒機會了……”
“來了來了！”胤禔不顧規矩騎着馬從宮外一路闖到毓慶宮。
他一頭熱汗地下馬，然後從馬上提溜下來一個看上去年紀還輕的醫女。
“二弟，這人行不行？你大嫂生第一胎難産的時候就是這個小醫女救回來的，醫術和宮裏這群草包相比不遑多讓，在女子生産這方面更是高出許多。”胤禔下馬後邊走邊解釋。
胤禔嫌醫女走的慢，直接将一女扛了起來，走到産房門前将醫女放到胤礽跟前。
胤礽啞着嗓子對杵在他跟前的醫女道：“有勞您多費心。”
醫女這一路上都是茫然的，但是聞到産房裏頭傳出的濃重的血腥味後，心迅速地定了下來，提着藥匣皺起眉快步奔了進去。
老太醫詫異醫女的年輕，但是他行了一輩子的醫，知道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彎着腰跟在醫女身後介紹太子妃的情況。
胤礽這才感覺身上恢複了一絲知覺。
胤礽眼含感激地看向自己的親人，一手摸阿寶的頭，一手去拍胤禔的肩膀，“謝謝你們……多虧了有你們……”
阿寶搖了搖頭，拉着胤礽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胤禔嘆了口氣，同樣拍了拍胤礽：“哎，都是兄弟。”感動的話就把太子之位讓給哥哥坐吧。
胤禔小心翼翼地觑了康熙一眼，皇阿瑪在這裏，他可不敢胡言亂語。
産房裏頭進進出出，不一會再次傳出了太子妃生産時的痛呼聲。
胤礽擡手捂住了雙眼，胤禔看不出他這個弟弟是在笑還是在哭。
胤禔也不覺得受災産房外頭尴尬，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阿寶走過去抱住了康熙的手，将臉埋進康熙的手心，肩膀抖動着。
康熙緊繃着的身子也放松了下來，裏頭躺着的是他親自為太子挑選的太子妃。
太子妃肚子裏折騰人的是他一直盼望着的嫡皇孫，誰出事都是康熙不願意看到的。
康熙感受到滴在他手心的濕意，擡起另一只手心疼地揉了揉阿寶的後腦勺，“阿寶做的很棒。”
阿寶還是搖頭，她做的一點都不好，明明都看出來孫靈不是個省心的了，她還不管束好孫靈。
要是……要是她早上忍受着反感承認了孫靈的伴讀身份，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康熙感受到阿寶的情緒，心中也不好受。
阿寶是個比誰都敏感的孩子，幼年那場被虐待的經歷到底還是影響了她。
若過阿寶像普通孩子一樣愚鈍，一樣的萬事不從心間過就好了，但是他的阿寶和別人不一樣……
康熙心中自責，自責自己的事情連累了阿寶。
“阿寶，你還是一個小孩子，不用……”康熙止住話，嘆了口氣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阿寶身子僵住，爹爹是不是……
作者有話說：
今天敲着鍵盤手上剛結痂的口子就裂開了…血染鍵盤（驚悚），這章是我用兩根指頭艱難碼出來的，大家不要急，兩萬字我慢慢碼（哭出聲）
另外，大家千萬不要去野河溝摸魚呀，碎石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