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鬧事 “只是一種不好的習慣

主動詢問別人不願意告知的事情, 有時候除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并沒有什麽意義。

起碼對于季延禮來說,應該适用于這條準則。

他們從橋上下來, 找了一家火鍋店, 看着鍋底咕嚕咕嚕的冒泡, 帶出辛辣的香氣。

沈青時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她只是說了一句:“這家肥牛卷挺好吃的,可以多點兩盤嘗嘗。”

她調了兩碗蘸料,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 其他什麽事都沒做。

火鍋店很熱鬧, 已經入冬, 天氣很冷, 人也多了起來。

相較于他們這桌詭異的氣氛, 其他桌旁的人都很熱鬧,嘈雜的帶着煙火氣。

冰塊撞進啤酒裏, 綻開一朵朵小水花。

季延禮轉了轉小巧的玻璃杯, 裏面是倒的冰啤,正泛着漂亮的色澤。

“抱歉, ”他略帶歉意,“這個時間點, 還讓你出來陪我吃火鍋。”

他無疑是非常懂分寸的,也知道什麽情況下做事不得體。

而這種“深夜浪費別人時間”的行為, 就被季延禮歸為了沒有禮貌的行為中。

沈青時看他兩眼, 坦白道:“也不是為了你,我自己也想嘗嘗。”

“如果是為了你,我們現在就吃別的去了——但是我想你也不會介意,是嗎?”

“…當然。”

他笑意溫和的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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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時也拿了一杯冰啤, 她不怎麽能喝酒,不過啤酒也可以嘗試一下。

她喝了一口冰啤酒,冰爽的感覺直直的滑進喉嚨中。

确實很快樂。

火鍋點了鴛鴦鍋,沈青時一邊吃,一邊聽他閑聊似的說起今天的事。

“我回老宅陪父母吃飯,本來氣氛還算将就…直到她帶着季三找上門。”

季延禮翹了翹唇角,用不怎麽在意的口吻說:“就是上次你見過的人,酒後肇事逃逸撞死了人,他媽威脅我讓我幫忙。”

“我怎麽可能幫這個忙呢?”

事實也和他說的大差不離。

除開他不僅沒有幫忙,還好心告訴她,自己早就替被撞的那戶人家請了最好的律師來打官司。

不然季三的封口之路要容易得多,甚至可能不需要來求他幫忙。

沈青時也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內幕,她咽下肥牛卷。

“确實不能幫,”她實事求是的說,“這不是一件小事。”

不管什麽有錢或者沒錢,幫親不幫理,甚至“有錢為所欲為”這種說法。

起碼在這件事上,哪怕季延禮能做,她也會堅持反對。

季延禮勾了勾唇角:“我也這麽覺得,所以後續鬧得不怎麽愉快。”

他沒仔細說是什麽樣的不愉快,沈青時又丢了肥牛卷到辣鍋裏,也沒有問。

“不過都結束了。”她頓了下,“這種事,即使要去坐橋邊反省,也應該是他們而不是你。”

這句話不算嚴肅,沈青時也只是想表達他不用這樣的意思。

坐在橋邊吹冷風,随時都要輕生的樣子,确實不怎麽舒服。

在她沒有擡頭的地方,年輕男人唇邊的笑意變深了些。

季延禮道:“只是一種不太好的習慣。不過你說得對,很有參考意義。”

“……”

什麽很有參考意義?換人來坐橋邊嗎?

沈青時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之前,她不一定會這麽想。

可是她現在對季延禮多少了解了一些,也看得出來,他還有沒說的地方。

吃過火鍋,兩個人一起出了店門。

在等季延禮安排的司機來接之前,他們在附近的廣場溜達。

城際廣場就在城際中心旁,哪怕過了淩晨,人還是很多。

年輕男女嬉笑着從酒吧進進出出,互相大聲說笑,這麽冷的天還穿着超短裙。

沈青時也看過去:“我很少…幾乎沒有在淩晨後還在外面過,時間和精力都不允許。”

她仔細的把大衣的紐扣扣好,拒絕讓自己有生病着涼的可能。

季延禮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你也想去?”

“沒有。只是覺得偶爾晚上這麽來一次也不錯。”

沈青時如實的說。

季延禮似乎笑了聲,他們走到廣場邊,對面的酒吧門口一堆人正在起哄湊熱鬧。

沈青時看了眼,才注意到是一群人在給一個女生慶生。

而其中一個男生似乎抱着一大束紅玫瑰,像是在表白,鬧得正開。

“真熱鬧。”

沈青時聽到季延禮輕聲說,她也看着那邊,卻擰了擰眉頭。

她注意到女生沒有接玫瑰,反而後退好幾步,似乎不怎麽願意的樣子。

沒等她開口說什麽,對面的妹子就被身邊的閨蜜拉過去。

“你有病吧!你看不出來她不想和你在一起嗎?你非要逼逼什麽!”

閨蜜很兇的護在她面前,把花束一把砸回去。

然後她拉着旁邊被堵住的女主角,兩個人轉身就走,情況一時急轉直下。

只剩下原本起哄的那群人都面面相觑。

而那個男生也惱了:“你們才有病吧?你他媽不想要我表白還喊我來慶生是什麽意思?!”

沈青時也看的愣住。

什麽叫“願意來慶生就是想被表白”?這也太冤枉了。

男生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直到注意到隔着一條馬路的那對年輕男女。

“看什麽看?!你們倆有毛病吧這麽喜歡看熱鬧?閑的沒事幹啊?”

“神經病就滾回家呆着去!別他媽在街上礙事招人厭!”

這算什麽?躺着也中槍?

沈青時擰了擰眉頭,那個男生罵的很髒,不過現在也不好計較,對面人不少。

她還沒說話,就注意到季延禮擡手把她往身後攔了攔,又看向對面。

季延禮似笑非笑:“自己追不到人,來無辜看客身上發洩,你才是病得不輕吧?”

他的話音剛落,對面男生氣的眼睛都紅了:“你他媽——”

隔着一整條馬路,正巧紅燈,車流大批的駛過他們之中。

而如果不是被朋友們使勁架住,對面的男生早就失去理智沖過來了。

季延禮像是看猴戲一樣看了一會兒,評價道:“無能狂怒。”

這也是他在內部系統看其他人用過的梗,挺有意思。

也很适合眼前這個情境。

“……”

注意到沈青時沒說話,季延禮偏頭看看她:“怎麽了?”

“…沒什麽,”沈青時道,“就是,我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麽有些人會招人恨了。”

有些人哪怕帶着三分笑意,也掩蓋不住有時候惡劣的本性。

她隐約察覺到了這一點。

季延禮笑意溫和:“走吧,司機早就到了,我們最好現在過去。”

早就到了?

沒等她理解他的意思,沈青時和他一起走到附近的停車點。

拉開車門讓她先上車,他緊随其後,而後,司機卻沒能開走。

有人重重的踹了車門一腳。

還伴随着不幹不淨的罵罵咧咧:“慫貨!出來啊!倆社畜狗還當自己是什麽貨色了!”

這話說的沈青時也冷下臉,她本來是不想和學生計較的。

可是既然敢追過來,對方顯然也不是真的普通學生,更像是被慣壞了的富二代。

“小徐,報警了嗎?”

季延禮沒理會外面的醉鬼踹車門,神色也很淡。

他隔着車窗,和外面被朋友們七嘴八舌勸說的男生對上視線,露出禮貌的微笑。

這裏本來就是市中心,出警速度也非常快。

等到有人來維持了秩序,季延禮才拉開車門,讓自己和沈青時下車。

臨時遭這種無妄之災,沈青時的心情也算不上好,不過她瞥了眼被踹出劃痕的車門,沒說什麽。

季延禮同樣也看了眼,斯文客氣道:“走程序吧,你們打算賠償多少?”

這本來只是普通的酒後滋事,再加上也沒有動手傷到人,很難真的判定責任。

可是涉及到財物損壞,那就不是這麽簡單能私了的。

剛才還架着喝多了的男生的幾個朋友都有點慌了,沒一會兒就有人過來道歉。

“我們打電話給他哥了,讓他哥來解決,他只是心情不太好…”

“賠償完之後,可以不去警局調解嗎?本來也就是小事,他哥也會處理的。”

季延禮很好說話,答應了走程序,留下司機處理後續事宜,他則是送沈青時回家。

前前後後也耽誤了快一個小時。

直到換了出租車,季延禮才開口:“抱歉,本來要送你回家的。”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記得不能耽誤沈青時明天的上班。

而如果沒有這點意外,也不會耽誤這些時間。

沈青時也有點詫異,她突然意識到什麽:“你不留下來處理後續,是怕影響我上班嗎?”

季延禮沒說話。

以他睚眦必報的性子會輕輕掀過,确實有這方面的考慮。

他不打算給其他人添麻煩,尤其不想讓沈青時覺得麻煩。

不過他沒有打算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麽,“我不認為是耽誤我時間,也覺得解氣。”

沈青時側頭看看他:“在看到有刮痕的車門時,我想的是挺好的,這些人也應該吃點教訓了。”

“父母如果沒有教育好,讓社會毒打一番也沒什麽錯。”

她語氣平靜的說。

哪怕只是出于對季延禮的了解,也知道他開的車不會便宜。

之前那群人都喝高了,有人認出來也沒仔細想的,而且也攔不住他。

沒等季延禮說話,他的手機就亮起屏幕。

男人看了眼,點了接通。

“你好,請問是季先生嗎?”

對面的聲音也很年輕,還客客氣氣的。

他開了公放,沈青時也聽得到,甚至還覺得有幾分耳熟。

“我是周揚,”那個男聲自我介紹,“剛才的人是我弟弟周駿,我想代替他來處理這件事,請問你有空嗎?”

是周揚。

沈青時也說不上來什麽心情,不過想一想也并不奇怪。

她知道周揚他們經常來城際中心泡吧,而能夠在喝多了還嚣張跋扈成這樣的,也不多見。

季延禮輕輕叩了叩扶手,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原來是周先生,上次見到你,還是在宴會上吧?”

他的嗓音仍舊平和,對面卻一時間沒了聲響。

季延禮側頭和沈青時對上視線,浮現出有幾分促狹的笑意。

他當然也知道周揚。

好半晌,對面的聲音才接上:“是…季總嗎?沒想到原來小駿不小心起沖突的人是您。”

再度開口時,他的姿态比之前要低上不少,也巧妙的換上了更和緩的詞。

畢竟這是季延禮,周揚再怎麽也知道他在外的名聲。

沈青時聽着周揚前所未有小心的語氣,沒有說話。

她也必須承認,在不要臉的人面前,強權往往比講道理要好用,這是事實。

之前聽習慣了周揚對她不冷不熱的奚落,也确實沒想到他還會有這種口吻說話的一天。

沈青時并不同情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季延禮也愉快道:“是起了沖突,剩下的事情周先生可以和我司機去交涉,我還有其他事情。”

“青時,你家快到了,明天我來接你上班。”

他的語氣溫和的過分。

沈青時頓了下。她幾乎不用考慮,就知道季延禮特意說這話的用意。

畢竟季延禮想公開說明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在公司進進出出,受人關注的時候,她對這一幕就有心理準備和打算了。

電話那頭也死寂下來,不知道對面是什麽心情。

沈青時也沒打算理會:“謝謝,你回家也早點休息,今天都累了。”

“…沈青時?”

好半天,電話那頭才叫了她的名字,帶着不确定。

沒等季延禮說話,就聽到一道平靜的聲音:“是我。”

做錯事的也不是她,沈青時也不覺得在魏修傑觸犯底線後,她不能談新男友。

她不想把季延禮和魏修傑放在一起比較,不是因為過不去這道坎。

而是很清楚,不管季延禮如何,他都比魏修傑強了不止一倍。

她有什麽可心虛的?

沈青時坦然的和他對話:“今天晚上你弟弟鬧事的時候,我正巧也在車上。”

“建議你還是先教育好你弟弟,追求人并不是恩賜或者施舍,對旁觀者也沒有必要上來就辱罵。”

被罵了那麽髒的話,她也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電話那頭徹底沒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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