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救人

陸鳶回到金城已經是下午五點,也沒打算去劇場便直接回了陸宅,霍銘霄殷勤地跟在她車後一路到陸宅,正是飯點的時間,陸夫人邀請他一起吃晚飯,陸鳶自然是沒好臉色給他,但陸沅沅一手拉一個不放,硬是把他倆留在了飯桌旁。

小丫頭喜滋滋的給他們看自己的繪畫作品,她對顏色搭配很敏感,常畫一些令人摸不着頭腦的畫作,老師就說沅沅有藝術細胞可以好好培養,陸鳶聽聽就算了,她在沅沅的教育上還算清醒,不會一股腦認為她的孩子是什麽難得一見的天才,無非是沅沅喜歡畫畫,她就挑選适合的老師教她,絕不會有任何功利性的強求目标。

與陸鳶的教育理念不同,霍銘霄只會無腦寵她,只要是沅沅說出口的、想要的,他會以最快的速度送給她,家中好幾個儲藏室都被他送的禮物堆滿了,沅沅也不是個念舊的,新玩具三天就玩忘了,得虧他們家有這個實力,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妥妥的吃不消。

霍銘霄拿着她的畫作端詳很久,眉眼間笑出了慈父的皺紋,“沅沅畫得真好,爸爸很喜歡。”

“是嗎?我還會畫得更好哦。”

霍銘霄拂上她的發,“那這幅可以送給爸爸嗎?”

“當然可以啦!爸爸,你真的覺得我畫得好嗎?”

“沅沅最棒了。”

“爸爸最帥了!”

父女倆就商業互吹吧!

陸鳶撇嘴沒理他們的吹捧,喝湯中察覺陸夫人異樣的目光,她擡頭望去正好撞上,陸夫人笑着給她剝了蝦,“清湯白玉蝦,這個味道還記得嗎?你小時候很喜歡這種吃法,但是嫌棄剝蝦費時間。”

話剛落,霍銘霄已經舀了一碗放在幹淨的空碗裏,陸夫人滿意的很,還不忘調侃陸鳶過去的糗事,“哪有人這麽懶的,吃個蝦還要挑來挑去,久而久之還不得我來,你媽我啊半輩子都是讓你爸剝,也就在你名下疼着你。”

陸鳶明白她的意思了,而且霍銘霄剝蝦速度快,小半碗蝦肉不聲不響推到她跟前,她還在猶豫吃不吃,陸沅沅的小手扒拉到了她碗裏,“媽媽,我也要吃!”

“沅沅……”

“沅沅,爸爸給你弄好了,吃這個。”霍銘霄搶先回答,眸光尋到陸鳶面上再迅速抽回,低頭溫柔的看着沅沅,“你忘了嗎?有些東西我們吃了會過敏,所以爸爸給你做其他的代替,口味是一樣的,你嘗嘗。”

沅沅吃着碗裏的素蝦,激動的手舞足蹈,“好吃,爸爸,你也吃!”然後塞了一塊到他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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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和諧的家庭氛圍卻不是陸鳶想要的,她坐在餐桌前有些心慌,說不上來是個什麽感覺,眼前的和睦就像是她幻想出來的假象,浮于表面的安好其實最蠱惑人心,那些藏于背後的過往就不需要再提了嗎?

陸鳶吃得很少,她極力忍住抽身而退的念頭,一直等到沅沅吃完被霍銘霄抱去院子外才恍惚着松了口氣。

“阿鳶。”陸夫人喚起她的小名,陸鳶喝了一口檸檬水繼續聽,“像今天這樣吃飯不是挺好的嗎?你爸和庭澤工作太忙,你也在劇場忙的昏天暗地,大家難得有時間聚在一起吃飯,每天都是我和沅沅在家孤零零的。”

陸鳶略微自責,“媽媽,往後我會抽出時間陪你吃晚飯。”

“我又不是在怪你。”陸夫人看向窗外的一大一小,輕輕嘆口氣,“我年紀大了還能圖什麽,還不就是圖個兒孫滿堂,我都不催你相親不催你結婚了,可是現在你看看沅沅和她爸爸相處的那樣好,我又打起了催你結婚的念頭。”

陸鳶眉頭緊了緊。

對于剛才浮起的心慌有了點眉目。

陸夫人接着說:“原以為霍銘霄這人冷冷清清不太會回歸家庭,如今他哪樣都做得好,顧及你的面子也疼女兒,我們女人這一生求什麽呢,求個家庭安穩幸福,如果你不願意接受別人,至少可以考慮一下沅沅的親生父親,他們有血緣羁絆,你們也曾有過婚姻,他過去是渾了點,可繞不過他浪子回頭啊。”

浪子回頭金不換,所以他回了頭她也要跟着回來,跟着接受他的好嗎?

這其中有多少是愛,又有多少是歉疚,虧欠一人便想着辦法去彌補,靠着這樣的情感走不遠的。再者,陸鳶不同往日的寧靜,她早已脫胎換骨有了新的人生,說起來她是要感謝霍銘霄,如果不是他逼威陸氏處處與她針鋒相對,陸鳶也不會有了回歸舞臺的打算。

從某一方面來說,霍銘霄的回頭促進了陸鳶的夢想覺醒,她若要感謝只會感謝他這點,其餘與情感沾邊的事,她一字都不會應。

“媽媽,您清楚我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從小到大自我主張從不受他人影響,當初我嫁到港城你們沒有阻攔成功,那這一次我同樣不會輕易妥協。”能讓霍銘霄進入陸宅,與陸沅沅接觸已經是她做的最大讓步,憑什麽她要為他的一點付出而轉變心意?

那她的過往就真成笑話了。

“阿鳶。”陸夫人不是真的在說教,她就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希望她幸福沒什麽錯,在她看來霍銘霄已經回頭,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最佳證明,陸鳶卻不那樣認為,所以陸夫人看着她碗裏那一半沒動筷的蝦肉多少有些悵然,阿鳶置她氣了。

霍銘霄大概在晚上八點離開,走之前又叫人送了一批新的玩具過來,還有一些給陸夫人的補品,陸鳶站在二樓露臺上往下看,視線在霍銘霄身上打轉,他站在遠處仰頭與她對望,大片月色攏在她身後,連她的細微表情都看不太清。

陸鳶覺得無趣,返回卧室後收到霍銘霄的消息。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陸鳶瞧一眼就丢了手機,不就是一同去見校長麽,說實話她并沒打算去,關于陸沅沅上什麽學校早就規劃好了,根本用不着特意去見校長,霍銘霄能不懂嗎?他就是太懂了,太會在陸夫人和沅沅面前使計,逼得她不得不去。

要是不與他同去,沅沅又該鬧了。

手機再次震動兩下,梁硯苼發來了消息,見過一面後兩人的關系更上層樓,她不喜歡遮遮掩掩,道清了就等他的反應,幸而梁硯苼回應的很快。

“我想你了,明明才見過。”

他在舞臺一角給她發消息,拍上零碎的陽光與她分享。

陸鳶回他一張月色朦胧,“夠嗎?”

他果斷說不。

于是陸鳶再附上一張微笑着的自拍照,“夠嗎?”

梁硯苼正在輸入中,他總是不受她逗弄,如果在她眼前必定是紅了耳垂,她喜歡死他的害羞了,純粹到想沾上點其他色彩。

“夠,也不夠。”他學着她發來一張自拍,光照下耳垂羞到發紅,她不打算逗他了,“你要好好學習,有時間我與你視頻聊。”

“哦,什麽時候?”他緊追着問。

陸鳶:“睡前。”

他似沒反應過來,“我們有時差。”

“那就……在你夢裏。”

梁硯苼反複聽着陸鳶的最後一句語音,在他夢裏出現,他的夢就不純粹了。

晚上九點半,陸鳶哄好沅沅走向了書房。

她敲上書房門,推開虛掩的房門,身子往裏探,“爸爸,有事找我?”

“進來再說。”陸董事長有段時間不找她了,陸庭澤找她的時間還比較多,偶爾會跟她讨論關于項目抉擇的事,陸鳶給出的建議他不一定都用但絕對會聽。

陸董事長在寫字,陸鳶走至書桌邊順手給他磨墨。她爸的墨寶在圈內是有分量的存在,年輕時就尋了國內老一派傳人當老師,陸鳶幼時與庭澤一起跟他學字,陸庭澤安靜不下來坐不住,不到十分鐘就開始鬧脾氣要出去玩,陸鳶會規規矩矩的坐一下午,就為練好陸董事長教的字。

或許從那時起就決定了陸鳶的命運,陸董事長要培養繼承人,首先需要一個聽話的能靜得下心的謀略者,陸鳶做到了又放棄了。

陸董事長放下毛筆,拿起手邊的毛巾擦了擦手,陸鳶看着墨寶念出聲,“一蓑煙雨任平生。”

“你要不要試試下句?”

陸鳶微怔,當即搖頭,“我那點書法早就忘光了,要是真落了筆怕會毀了這幅字。”

“荒唐,你的本事我教的,能說忘就忘?”

陸鳶還是拒絕,“爸爸,我真寫不好。”

陸董事長話語低沉,隐隐藏了少許的薄怒,“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以前不讓你寫你偏要下筆拼個第一,現在讓你寫了你卻唯唯諾諾連筆都不敢拿。”

“是是是,是我不長進。”

她态度那樣軟和,陸董事長生出的幾分薄怒也随之消散,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年底,環島的項目開始試運營,你也不能光在劇場上折騰,庭澤在總部,身邊有多少人在盯着,出點錯我還能幫着圓回來,環島的項目是你與顧氏牽的頭,你還想撒手不管?”

陸鳶抿嘴笑道:“爸爸,我沒說不管。”

“那就行,我看過劇團的規劃書,下個月你要去林城開始分部劇場的工程招标,我把你原來的助理章粼粼再派給你,她與你工作的時間長,用起來也順手。再者,我并沒有打擾你的夢想,所以你去林城可不能只顧着劇場的事,整個環島的項目我需要你來把關。”

“明白。”陸鳶笑着回,手上沾了墨汁,陸董事長拿着毛巾親自給她擦手,倒是細心的讓陸鳶覺得古怪,“爸爸,還有事要說啊?”

“環島那處我還會派個熟人過去,他不會有異心,你有什麽問題可以跟他溝通。”

陸鳶心下了然。

這位熟人也許還來自港城。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栾承來到陸氏,而陸鳶正在和陸庭澤開階段小會,玻璃門從外推開,栾承見到陸鳶簡短打了招呼,随後拿出幾份招标案和策劃書給她。

“陸總,霍總會晚您幾天去林城,這裏是一部分篩選好的競投企業的資料,如有問題我幫您轉達。”

他公事公辦,惹得陸庭澤笑出聲,“怎麽着,你們霍總連人都不敢來?”

陸鳶斜眼瞪他,陸庭澤當沒看見,就是想在栾承這裏掃他主子面子。

栾承低聲說道:“霍總覺得兩位陸總可能不太樂意見到他,所以能避就避,要是避不了他也會在公司繞道走,堅決不給二位添堵。”

“呵呵,他挺有自知之明。”陸庭澤故意嘲他,等栾承走了才對着陸鳶吐槽,“這人真虛僞,嘴上說的好聽,什麽不在公司見,那就能堂而皇之去陸宅了?有毛病,簡直無法理喻!”

陸鳶擡頭瞥一眼,似笑非笑,“他說的沒錯啊。”

“不是吧,你這麽快就倒戈?”

陸鳶放下資料,“他現在已經不敢有背叛、利用的企圖,這點信任我對他還是有的,不過僅限在工作上,否則憑借陸董事長的謀略,他能放心霍銘霄重新參與環島的項目嗎?而且,他為什麽不讓你去要讓我去監督?”

陸庭澤支支吾吾,眼神飄忽,“我哪知道他是不是想撮合你們!”

“庭澤,你還要瞞着我呢,你是不是還沒放下那位調酒師葉晚晚?她現在去了林城,是我一早就與蔣承烨安排好的結果,你要是清醒過來就該知道你與她沒有未來,所以爸爸不會允許你去林城。至于顧氏的小丫頭嘛,她對你是有好感的,你要還是沒感覺,也不用等到法定結婚年齡再做決定,請你現在就做,至少別耽誤她找真愛。”

“靠,我不是她真愛?小屁孩,她懂個屁真愛。”陸庭澤的秘密被他姐剖析透徹,惱羞成怒,又不敢真在阿姐面前發洩。

陸鳶出了辦公室門才聽到陸庭澤摔東西的聲音,就是苦了他的秘書們。

章粼粼聞聲而來,“陸總,裏面……”

“不用管他,今天hr會發布你的工作調令,你盡快安排好交接的人,再去林城之前我們要準備的文件很多,辛苦你了。”

章粼粼眼底流露出濃厚的激動,她能重新與陸鳶在一起工作,實在是太欣慰,盡管陸庭澤人也不錯,可到底跟在陸鳶身邊這麽久,感情自然不同。

章粼粼送陸鳶去停車場,半道被陸庭澤叫走,陸鳶了解她的工作性質催促她快上去。

章粼粼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轉身提醒她,“b1車庫有段路的燈不亮了,今天下午工程部才有時間去修,陸總你過去的時候記得打燈。”

“知道啦。”

陸鳶不怕黑,不過她最近看了劇團一個懸疑片劇本,同樣是車庫發生的詭事,冷風一吹,當下讓她頭皮發麻,呼吸緊促着,空曠的車庫只剩下高跟鞋的聲音。

她打着手機光照路,每走一步感覺身後有人跟着,猛地回頭無任何發現,再轉回來眼前悄無聲息出現一個戴着黑色口罩的短發男人,他出現的太詭異,陸鳶往後退一步,他緊跟一步似乎盯着她不放了,心跳頓時加快,陸鳶壯着膽子問他,“你是誰,有事嗎?”

聲音落下,手機的光暗下去,她擡頭看去不見男人蹤影,後背冷汗直冒,她倉促劃開手機屏幕,剛要撥出電話的同時手腕被一股大力狠狠拽緊,手機“啪”一聲摔在地,陸鳶被他扯着踉跄往前。

“救命,救命……嗚嗚……”男人捂上她的嘴,陸鳶一口咬在他虎口,男人吃痛又被她突襲下身,松開手對她破口大罵,“操,臭丨婊丨子!”

陸鳶知道這人是沖着她來的,在他松開的空檔冒着勁往前跑,男人比她跑得快,三下兩下就要逮到她,一根鐵棍揚起來威脅她,已是怒火中燒,“□□媽的,讓你跑!”

男人下了狠手,要是鐵棍落在她腦袋上絕對半死不活,她拼命的逃,心像要跳出來一般慌張,就快靠近她時心跳簡直要停止,微弱的光照出男人瘋狂的模樣,他步步追近,鐵棍摩擦在地上發出的刺耳聲響像是催命符,就在他手上的鐵棍再次揚起時,“小心!”另外一個女人突然沖出來擋在了陸鳶身後,她壓着陸鳶的腦袋,鐵棍砸在她頭上,瞬間鮮血往下滴落。

恰時,從外開來三五輛悍馬,大燈照在眼前,亮到迫使陸鳶尾眯眼看,是霍銘霄來了。

“別讓他跑了!”他的怒吼震響整個車庫上空,他快步跑到她身邊,小心翼翼扶起她,“阿鳶,你怎麽樣?”話語間透着對那人不可饒恕的憤怒。

陸鳶全身都在顫栗,背後女人的鮮血落在她臉上,她還牢牢護住她,陸鳶不敢回頭看她背上的女人,用上僅剩下的理智,冷靜地吩咐,“先救人。”

霍銘霄撥開女人染了鮮血的發,頓時瞳孔緊縮,“怎麽是她?”

陸鳶随聲望去,看到救她的女人也愣住了,“……陳瑤。”

竟然是陳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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