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一路上, 蘇橙陽縮在後排裝鴕鳥自閉，一言不發。
“哎呀，橙陽別放在心上, 畫得真挺不錯, 以後肯定能接到比這更貴的單子。”
想起自己為了三千八就出賣自己的節操，還在他們面前被當衆戳穿, 蘇橙陽心裏臊得慌，紅着臉不吭聲。
小路平時就喜歡逗她, 見她任逗不說話的委屈小媳婦兒模樣，不由湊上前挽起她的脖子，故意把手機上的插畫舉到她眼前去，“你看看，這表情畫得多好？簡直栩栩如生，回頭你也給我畫一幅，我當頭像用，我給你四千。”
蘇橙陽：“……”
她将頭埋得更低, “你別說了, 我不給你畫。”
小路忍不住大笑起來。
前排的林予可能是看不下去了, 回頭替蘇橙陽解圍，說道：“資料看得怎麽樣？記住他們的模樣和名字了嗎？”
蘇橙陽松了口氣，說：“差不多了。”
林予點頭道：“關于他們的資料，你多注意，節目上可以偶然cue一下。”
蘇橙陽表示明白地點頭，說：“我知道了。”
說完, 蘇橙陽繼續低頭看資料, 車廂因此安靜下來。
窗外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由于星芒娛樂就是投資方, 所以節目組選定的聚餐位置就在帝都附近，其他嘉賓都要從外地趕過來，蘇橙陽是第一個到的。
不多時，徐助理将車停在路邊，給節目組打去電話。
挂斷電話後，徐助理回頭道：“橙陽，節目組那邊準備好了，從你下車後跟拍，不要太緊張，我們都在旁邊。”
說實話，蘇橙陽有點緊張，她雖然演過不少配角，但是幾乎沒有參加過綜藝節目，也沒有全天在攝像機鏡頭下生活過，不知道和拍戲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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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聽同事說，綜藝大部分也跟拍戲一樣，都是有劇本的，甚至有時候嘉賓臉上的表情都會寫在劇本裏面，如果是這樣對于蘇橙陽這樣的藝人來說還要輕松一些，在娛樂大衆的同時，也不用太為難自己。當然，沒有劇本能帶給自己和觀衆驚喜，而且至今為止，蘇橙陽并沒有收到任何節目組的劇本，甚至壓根不知道拍攝真人秀的地點在哪裏。
蘇橙陽合上資料，舒了一口氣，沒吃過豬肉她還見過豬跑，既來之則安之。
“林總，你也一起去嗎？”蘇橙陽有點好奇地問。
小林總雖說是她的經紀人，但公司一些大小事情的決議也基本由他在做主，如果他跟自己一起拍攝六期的節目，恐怕要耽誤不少時間。
林予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釋道：“我是你的經紀人，應該跟組一起拍攝。這段時間公司的事情我只是暫代處理。”
“哦。”蘇橙陽點頭道。
“沒什麽問題我就把車開過去了。”徐助理道。
“好。”蘇橙陽點頭道。
車輛行駛，蘇橙陽心中既緊張又興奮，不久後她就可以吃到自己心心念念一個月的大餐了！
或許很多圈外人覺得經紀公司一般都會給藝人安排人設什麽的，當然這種情況也有，但其實大部分經紀公司都會選擇以藝人真實性格出發，再把藝人身上的一些特點放大，形成一個完全符合藝人真實性格的人設。
簽約進星芒這麽久，林總從來沒有跟她談過關于立人設的事情，蘇橙陽也沒有多問，她挺不喜歡劇本裏演戲，出了劇本還要演戲。
沒過片刻，徐助理将車開到一間酒店大門。
酒店前方有一座大噴泉，小路将車窗打開一條縫隙，絲絲涼風從外面吹了進來。
蘇橙陽坐直身體往前面看了一眼，酒店門口工作人員早就架好了拍攝工具，當汽車駛來的時候，一個抗着攝像機的大哥朝他們走了過來。
徐助理提醒道：“到了。”
“好！”蘇橙陽大聲應道，給自己壯膽。
來之前節目組要求嘉賓第一次見面穿得隆重一點，公司給她準備的是一件小衆品牌的黑色連衣長裙，款式有點像旗袍改良過後的樣子。上半部分緊緊貼在皮膚上，領口用兩個金色盤扣扣得很緊，蘇橙陽皮膚白皙，身材凹凸有致，再加上減肥效果十分斐然，身上一點贅肉都沒有，因此穿得越是嚴實，越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性感魅力；下半部分則比一般旗袍松弛許多，上面用碎鑽作為點綴，像星空一樣，長度到蘇橙陽腳踝位置，開叉則開到了蘇橙陽的大腿，每走一步筆直的長腿就在長裙下若隐若現，更添了幾分朦胧美。
蘇橙陽的妝容偏成熟，耳朵上墜着兩串大銀環，舉手投足之間都有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然而這具身體前不久才過十八歲生日，本不是适合這麽成熟的裝扮，但是蘇橙陽眉宇間有一種神韻，總能讓人忽略她身上的稚嫩感覺。
當車停下時，小路率先打開車門，随後伸手将蘇橙陽扶了下來。
攝像大哥将鏡頭對焦在車門邊，一只白嫩的柔荑搭在助理的肩膀上，緊接着，一條白得晃眼的長腿從車上邁了下來，水晶高跟鞋踩在地面，宛如從天下掉落下來的冰淩，一不小心墜入凡塵，不同凡響的美，瞬間讓圍觀的衆人呼吸一滞，目不轉睛地看着從車上走下來的女人。
蘇橙陽外貌無疑是優越的，即使在這個繁花似錦的娛樂圈，也絕對無法被人忽視。
落地後，她擡眸看向攝像機的方向，臉上露出一抹淺笑，朝鏡頭擺了擺手人，随後走向了酒店門口。
林予和徐助理并沒有直接下車，而是小路跟她一起走了進去。
走到門邊，看着周圍的工作人員，蘇橙陽向他們微微點頭，“辛苦了。”
站在前排的幾個年輕工作人員幾乎瞬間就紅了臉，忙向她搖頭，蘇橙陽笑了笑，然後就沿着門口的紅地毯走進了酒店。
對于他們驚豔的眼神，蘇橙陽見過不少，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只是娛樂圈這個地方，單憑美貌是不可能長久的。
進入酒店後，蘇橙陽松了一口，身邊只剩下小路和攝像大哥，以及幾個跟随的工作人員。
蘇橙陽見人少了些，背對鏡頭看向身後的小路，低聲問道：“我表現得怎麽樣？”
小路兩步走到她身邊，輕輕湊近她的耳邊，說：“非常棒，特別有氣場，我感覺節目播出以後你這身造型一定會火。”
蘇橙陽笑了笑，“是嗎。”
節目組安排的房間就在一樓，紅毯盡頭。
工作人員道：“蘇小姐，到了，請在房中稍等片刻。”
“好的。”
蘇橙陽走進房間，裏面的裝修風格非常夢幻，和酒店的風格格格不入，應該是節目組安排的，看得出來他們十分用心，或許這一次的真人秀會非常輕松愉快，估計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再玩玩游戲談談心，蘇橙陽心中隐隐有了期待。
房間裏架着幾臺機器，中間放着一張白色的長桌，上面整齊地擺放着餐具，蘇橙陽随便找了一個不算顯眼的位置坐下，單單是看着桌上的餐具，想象着不久後豐盛的大餐，蘇橙陽就有點饑腸辘辘了。
因為房間裏要拍攝全景，小路沒有進房間，被工作人員帶到隔壁休息，偌大的房間裏就剩下蘇橙陽一個人。
房間裏面有鏡頭，即使知道在她等待時間段的鏡頭一定會被剪掉，蘇橙陽也只能幹坐着，以往的習慣讓她面對鏡頭一定是擡頭挺胸的儀态，坐久了就有點累，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攝像大哥估計又去拍其他人了。
蘇橙陽百無聊賴，坐在位置上放空自己。
等了十來分鐘小時，門
口終于傳來了些動靜，蘇橙陽一下來了精神，擡眸看向門口。
大概半分鐘之後，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看起來二十四、五，長相非常清秀，走路儀态有一種古代書生不徐不緩的感覺。
蘇橙陽從座位上站起來，“宋先生。”
來人名叫宋鳴安，如同外表看到的那樣，他經常出演一些古代書生的角色，因此戲路受限，接不到其他戲，就慢慢從大衆的視野裏消失了。
大概來之前他也看過蘇橙陽和其他人的資料，見到蘇橙陽後立刻走上前，半握住她伸出來的手，“蘇姑娘……不，蘇小姐。”
蘇橙陽：“……”
她突然有點懷疑，宋鳴安不是戲路受限，而是他自己入戲太深了。
蘇橙陽笑道：“叫我橙陽就可以了。”
“嗯，先坐吧。”
房間裏到處都是鏡頭，宋鳴安與她握手招呼後就沒有再離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兩句，蘇橙陽的态度不熱情不冷淡，和宋鳴安還算聊得來。
雖然這人有點入戲太深，但是給人的感覺并不壞。
站在門邊的工作人員往裏面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他們倆坐在一起挺有cp感，千金大小姐和儒雅書生？讓後期剪輯的多注意一下。”
綜藝節目裏故意引導觀衆磕cp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即便真實情況是他們正常交流，也能通過後期剪輯讓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冒起粉紅色的泡泡，畢竟這是吸引眼球的一種方式。
工作人員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回過頭，看見來人離開點頭道：“林先生。”
林予微微颔首，眼神看向她身後，房間中正在輕聲交談的兩人，确實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片刻後，林予收回視線。
他垂眸看向工作人員說：“橙陽只是新人，炒cp對她來說不是一件好事，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工作人員眸光一跳，低下頭，“明白。”
“謝謝。”
蘇橙陽和第一次見面的宋鳴安沒聊幾句，就沒了話題，對方顯然也是一樣，之所以繼續和她尬聊只是不希望氣氛變得更尴尬。
好在沒過多久另一個女嘉賓在幾臺攝像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看到蘇橙陽兩人，她落落大方地朝兩人笑了笑，蘇橙陽兩人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琪姐。”
來人名叫譚琪，是參加節目的嘉賓裏面，唯一的一個三線藝人。在娛樂圈有些資歷，也演過一兩個深入人心的角色，但都是配角反派，甚至因為太深入人心，觀衆對她本人都要一種強烈的排斥心裏。
“坐。”譚琪穿着一件白色抹胸裙，熟稔地跟兩人打完招呼，就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讓你們久等了。”譚琪笑說。
蘇橙陽搖頭道：“沒有。”
“姐，我聽說你最近在關南拍戲，是剛拍完就趕過來了嗎？”宋鳴安問道。
譚琪道：“是啊，昨天剛殺青，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蘇橙陽雖然覺得沒什麽話題，但是交談的時候還是能說上幾句話，不至于顯得自己太冷淡。
小路不知何時湊到了門邊，蘇橙陽餘光看過去，她正拿手機對着蘇橙陽“咔咔”拍照，身邊還站着和節目組導演談笑風生的小林總。
似乎是察覺到蘇橙陽的目光，正在與導演交談的林予朝她看了過來，還十分自然地笑了一下。
可能是鹹魚太久，也可能是想着反正她躺平的資金已經有了，蘇橙陽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所以到了後來，剩下幾個嘉賓陸陸續續趕到時，除了簡單地打個
招呼，蘇橙陽基本沒有再開口。
當所有嘉賓到齊之後，房間裏一下熱鬧起來，其他人都在互相交流，蘇橙陽一個人目不轉睛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盤，在心中嘆息，她真的感覺自己要餓死了，什麽時候才吃飯啊。
“橙陽，你心情不好？看來不是很歡迎我們的出現。”
一個人忽然cue到了蘇橙陽。
蘇橙陽迷茫地擡起頭來，發現是坐在對面的女生。
看起來和蘇橙陽年紀差距不大，畫着清透幹爽的妝容，臉上懸着一抹似笑非笑。
她這麽問，說不上是在給蘇橙陽挖坑，就是讓人聽後感覺十分微妙。
蘇橙陽笑了笑，坦率地說：“抱歉，我是第一次參加綜藝節目，有一點緊張。”
其他人嘉賓聽見女生的話原本對蘇橙陽還有點看法，既然是出來工作，就算不開心也沒必要當着鏡頭的面給大家甩臉色吧？
聽完蘇橙陽的話後，衆人倒是理解了她的心情，蘇橙陽本就是一個剛出道的新人，只參演過一部劇，還被同劇組的演員甩鍋遭到網暴，本來就什麽經驗。
“橙陽，你不用緊張，大家都算是你的前輩，有什麽不懂的可以請教大家。”譚琪是幾人中最有資歷的藝人，她都開口了，其他人紛紛附和起來。
蘇橙陽感激地笑了一下，“謝謝。”
話題就被這麽揭了過去。
譚琪作為他們中間類似“知心大姐姐”的角色，鏡頭大多數都會圍繞着她，所以有幾位嘉賓都在想方設法和她交談。
節目裏一共九位嘉賓，三個男藝人，六個女藝人，大家看起來很熟絡的樣子，似乎早就認識、聽說過對方一般，但事實上都和蘇橙陽一樣，來之前才看過幾人的資料。
反正說話不一定會有鏡頭，但是不說話肯定沒有鏡頭。
索性蘇橙陽一點不在乎，她滿心都在期待着節目組什麽時候安排上菜。
每當門口走過什麽人時，蘇橙陽都會立即看過去，翹首以待。
當看到門口小林總和徐助理不知去向，小路混在工作人員裏面吃起了盒飯，還吃得滿嘴油光，蘇橙陽眼睛都快看紅了。
終于，在蘇橙陽的萬分期待中，導演走到桌前對衆人說：“大家一路舟車勞頓，應該也餓了，邊吃邊聊吧。”
蘇橙陽差點沒激動哭了。
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她終于能吃到一頓正常的飯菜了！
小路吃飯間隙往蘇橙陽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臉上難掩的激動，有點心虛地別開了頭。
片刻後，酒店服務員手裏拿着托盤，陸陸續續走了進來，蘇橙陽坐直身體，還沒忘記面前有鏡頭，強裝矜持沒有第一時間看過去。
聞着空中飄來的淡淡濃香，蘇橙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看着服務員端來的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蘇橙陽滿心期待，在腦海裏的模拟着她第一刀應該切在牛肉的什麽地方、用什麽姿勢送進嘴裏、送進嘴裏後她應該嚼幾下，想着濃郁的肉汁在口腔裏翻滾，想着口感極佳的牛肉一口咬下去的滋味，蘇橙陽口水在嘴邊，馬上就要流出來了。
就在她躍躍欲試滿心期待的時候，服務員将一盤有水果有蔬菜有雞胸肉并且淋着沙拉的食物放到她面前時，蘇橙陽一整個蒙住了。
“橙陽，酒店這是給你開小竈？”對面女生陰陽怪氣。
看到盤中熟悉食物，蘇橙陽腦子裏“嗡嗡”直叫。
她看了看別人盤子裏熱氣騰騰的牛肉，再看了看自己盤子裏的食物，然後不敢相信地看向門邊。
小林總依舊不知所蹤，小路接觸她的目光，心虛讨好地笑了一下，然後默默背過身，躲開了她的視線。
蘇橙陽蒙了，十幾天堆積
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委屈得眼眶一下就紅了。
雖然林總從來沒說過今天會讓她吃大餐，但是憑什麽人家都在吃肉，就她一個人要吃這個幹巴巴的沙拉，她就是偶爾吃一頓大餐又不會胖到哪裏去，而且減回來不就是了啊！
太過分了……
實在是太過分了！
蘇橙陽此生唯二的夢想就是吃肉，吃很多很多肉！
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她還是只能吃這個東西。
什麽啊……
蘇橙陽心頭委屈，不客氣地回怼：“你要是喜歡我們可以交換。”
“不了不了，你吃就好。”
其他人就當看了個笑話，沒有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大家都有些餓了。
大家各自吃着盤中食物，服務員又端來了一些菜品，放在蘇橙陽面前的都是沒什麽油水的蔬菜，看起來味道應該不錯，但是蘇橙陽想出肉！想吃的都快瘋了！
她再也不當演員了，早知道死也不簽什麽星芒娛樂，她的肉肉……她的肉肉……
蘇橙陽洩憤一般插起一顆聖女果，聽着他們用刀叉分割牛肉的聲音，蘇橙陽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眼中淚光閃爍，嘴裏咀嚼的動作都頓了下來。
蘇橙陽心理素質一直很好，也是一個還算穩重的人，但是眼下，堅持了一個月的她，覺得自己的心态徹底繃不住了。
蘇橙陽吸了吸鼻子，低頭偷偷抹去眼角委屈的淚水。
林總，你在幹什麽林總？你是不是吃飯去了林總？你吃的下去嗎林總？我吃不下去了。
宋鳴安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疑惑道：“橙陽？”
飯桌上沒有人講話，宋鳴安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力，紛紛朝蘇橙陽投來疑惑目光。
當看到蘇橙陽紅着眼睛淚光閃動時，衆人臉上不約而同閃過一絲鄙夷。
多少年了，居然還有人裝可憐吸引觀衆的目光？這麽做早就行不通了，只會引起觀衆的反感。
看見蘇橙陽泫然欲泣的模樣，衆人眼神變得輕視起來。
——用這種方式博關注真是惡心死了。
——她不會真的覺得哭能有用吧？
——算了，假裝配合，順便立人設。
譚琪起身抽了張紙，隔着桌子遞給蘇橙陽，蘇橙陽完全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只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委屈極了，一旦有人安慰她就更覺得委屈。
“謝謝……”蘇橙陽哽咽着道謝。
譚琪道：“橙陽，你是個努力的演員，我們都清楚你的遭遇，但壞人不是得到應有的懲罰了嗎？”
“是啊，橙陽你放寬心，觀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吃點東西吧，別想東想西多愁善感。”
“咱們是要讓觀衆開心的，可不能給他們帶來負能量。”
宋鳴安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橙陽，你最近壓力是不是太大了？我感覺你好像瘦了，之前看過你的訪談節目。”
譚琪又道：“橙陽，如果有什麽困難，你就說出來，有什麽需要姐幫忙的，姐一定盡力。”
蘇橙陽沒想到他們這麽好，淚眼朦胧地擡起頭來，哽咽道：“姐……你盤子裏的肉我能吃一口不？”
畢竟是在鏡頭面前，譚琪覺得蘇橙陽不會提起什麽太過分的要求，她原本也就是說兩句客套話。
所以當蘇橙陽說出來的時候，她下意識點頭：“好好……嗯？”
衆人：“？”
蘇橙陽一聽，“哇”的一聲哭出來，“我半個月沒吃上一口肉……”
“經紀人不讓……”
衆人：“……”
看給孩子饞得。
譚琪看着蘇橙陽可憐巴巴的小模
樣，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其他嘉賓也忍俊不禁地将臉側到一邊，門邊的工作人員更是低聲笑了起來。
譚琪哭笑不得地說：“行，來！了，姐的都給你！”
“謝謝姐！”蘇橙陽感激涕零，拿着盤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結果一轉身，看見不知何時出現的小林總就在門邊默默看着她。
蘇橙陽身體一僵，被食欲壓過的理智瞬間占據了高地。
違約金……違約金……違約金多少來着？
她要是往前走一步，下一刻，林總的卡號就該發過來了吧？
不可能的，她就是餓死，也不能賠違約金！
蘇橙陽吸了吸鼻子，強忍着淚花坐回去，戀戀不舍地往譚琪盤子裏看了一眼，哽咽道：“謝謝姐，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我要是吃了，我可能我今晚就得流落街頭。”
譚琪：“……”
林予：“……”
衆人：“……”
蘇橙陽又渴望又委屈的眼神特別像一條小狗崽子。
和她此刻的形象十分違和，這一丁點反差，反而給蘇橙陽身上添了幾分神采。
她重新坐回座位，夾起一塊水果送進嘴裏，還不時心虛地擡頭看向門邊。
小林總站在一群工作人員後面，由于身高的優勢，蘇橙陽正好能看到他的臉。于是，蘇橙陽第二次從他臉上看到了堪稱無語的情緒。
你還無語！我還無語呢！
蘇橙陽沒罵過人，心裏默默吐槽的時候都覺得一點都不爽。
但是讓她罵林總她也不敢，林總對她沒話說，身材管理本來就是她已經做的事情。
她就是氣啊，原來的身體那麽好，要是一起穿過來多好。
“橙陽，想吃就吃吧。”譚琪看見蘇橙陽的反應，不禁失笑，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從蘇橙陽身上她多多少少看見了自己曾經的影子，其實藝人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麽光鮮亮麗，他們背後為為此付出的東西有很多，只是需要在觀衆面前展現着他們最好的一面。
蘇橙陽讓人覺得很有趣。
蘇橙陽看着她盤子裏的肉咽了口唾沫，又小心翼翼地往門口小林總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予站在人群後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蘇橙陽。
片刻後，她搖頭說：“不用，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其實特別愛吃水果和蔬菜。特別愛吃。”
衆人：“……”
還刻意重複，看起來的确不是很愛吃。
然後她就悶聲不坑地低下頭，緊皺着眉頭吃盤子裏的食物。
這點鬧劇之後，鬼使神差的，讓他們之間初次見面的陌生、緊張的氛圍消減許多。
節目組組織這場聚餐，其實需要的鏡頭并不多，在就餐過程中其他工作人員也到隔壁用餐，少了被人凝視的不适感，衆人無形中都輕松下來。
坐在蘇橙陽左手邊的女生問道：“橙陽，剛才門口那個長得特別高、特別帥的男人，就是星芒娛樂的林總嗎？”
蘇橙陽期待了一個多月的願望落空，吃完了自己的減脂減肥餐，還在悶悶不樂地生悶氣。
聞言，她看向左手邊的女生。
女生名叫韓松雪，比蘇橙陽年紀大三歲，之前是國外某女團的成員，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和經紀公司解約回國，轉型做起了演員，但是并不成功，能接到的角色不多，所以才打算參加一個綜藝打響名氣。
蘇橙陽點頭道：“是啊。”
韓松雪笑說：“你運氣太好了吧，他看起來比娛樂圈的男藝人好多了。”
坐在蘇橙陽右手邊的宋.男藝人.鳴安朝兩人投來疑惑的目光：“？”
韓松雪忙擺手，“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是
說你們男藝人……”
說到一半，蘇橙陽偷偷拐了她一下，韓松雪立馬用手捂住嘴，讪笑地看着兩人。
宋鳴安并不介意，笑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是吧！你看那個楊……楊什麽來着？就那渣男。”
蘇橙陽以前參加一些頒獎節目，總能發現媒體喜歡把藝人的任何一個表情或者動作放大。
比如傳聞關系很好的藝人，可能只是恰巧碰到所以打了聲招呼；比如傳聞關系不和的藝人，可能人家只是轉身時沒有注意到，沒來得及打聲招呼，第二天立刻就會有營銷號報答“某某和某某疑似關系破裂”。
這種事情在娛樂圈屢見不鮮，所以在外界開來，娛樂圈就只是一個追名逐利的地方。當然，蘇橙陽并不否認這一點，但真實的娛樂圈和一個普通職場沒什麽區別，只是因為需要站在大衆的面前，每一個細小的、足以被忽略的細節都會被不斷放大。
其實蘇橙陽遇到過的藝人，大部分私底下都是很普通的人，沒有那麽多勾心鬥角，也會像普通人一樣交朋友。
所以，蘇橙陽不喜歡上網。
席間，韓松雪不知怎麽就聊到了真人秀的事情。
她神秘兮兮地湊到蘇橙陽耳邊，說道：“橙陽，你知道咱們節目的內容是什麽嗎？”
蘇橙陽搖頭道：“不知道。”
韓松雪說：“我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路過長着大胡子邋裏邋遢的制片人房間，他正在……”
聽到這裏，蘇橙陽打斷她的話，一本正經地說：“松雪，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啊？”韓松雪怔怔地看着她，“什麽事？”
蘇橙陽認真道：“你接不到戲可能不是因為你是女團出身，也不是因為你演技不好、長得不夠漂亮。”
韓松雪腦子宕機一下，疑惑地問：“那是因為什麽？”
“因為你口不擇言，會得罪很多人。”
韓松雪沉默片刻，然後恍然大悟，“你說得有道理！難怪我前段時間參加一個采訪被罵得那麽厲害。”
蘇橙陽好奇地問：“你幹什麽了？”
韓松雪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是剛拍完一部戲嗎，有記者問我覺得劇情怎麽樣。”
“你說什麽了？”盡管如此問，蘇橙陽大概猜到了從她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
韓松雪說：“我就說劇情老套，編劇還有進步的空間，觀衆眼光也不行，怎麽喜歡看這種肥皂劇。我又沒有撒謊，劇情本來就很老套，都是十幾年前的套路了。”
蘇橙陽：“……”
蘇橙陽沒想到她能耿直到這種地步，嘴角不禁抽搐兩下，又有點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那我冒昧地問一下，你當初為什麽和原公司解約？”
韓松雪愣了下，點頭說：“你的問題确實有點冒昧。”
本以為蘇橙陽還會追問，誰知她聽後波瀾不驚地說：“那算了，當我沒問。”
韓松雪話都到嘴邊了，只要蘇橙陽再追問一下她就打算和盤托出，結果蘇橙陽的好奇心居然這麽經不起考驗。
韓松雪白了蘇橙陽一眼，說：“你有好奇心，但是不多。”
蘇橙陽立刻指了下桌上放着的攝像頭，說：“你信不信，節目預告的時候一定會把你的白眼剪進去。”
韓松雪：“……”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韓松雪忽然又撞了下蘇橙陽的胳膊，說：“那你說，預告的時候，他們會不會把你哭着找肉吃的鏡頭剪進去？”
蘇橙陽幽幽轉頭看向韓松雪，心想這人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會。還會刻意營造一種我是因為楊某某的事情，在鏡頭面前哭訴。”
聞言，韓松雪先是幸災樂禍地笑了一下
，然後看蘇橙陽一臉幽怨，勾住她的肩膀嘆息道：“那我們就是難兄難弟了。”
她湊到蘇橙陽耳邊，小聲說：“對面一直陰陽怪氣的女人你知道是誰嗎？”
蘇橙陽看向譚琪旁邊的女生，搖頭道：“不認識。”
“她是楊某某女朋友的師妹。”
蘇橙陽收回視線說：“難怪她看我的眼神那麽奇怪。”
“不過她應該也不敢做什麽。”
蘇橙陽不想把注意力放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轉而問道：“對了，你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路過編劇房間怎麽了？”
“哦！”她像是才想起來似的，說：“對！我差點忘記了，就是那個大胡子，我路過他房間的時候，他正在和你們公司的林總讨論這件事，拍攝地點好像在一個很偏遠的地方。”
“偏遠的地方？多偏遠？”
“不知道啊，反正明天才過去，今天晚上多做一點準備吧。”
“謝謝。”
“我們難姐難妹說什麽謝謝。”
……
聚餐結束後，藝人都被安排在酒店休息，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出發。
從房間裏出來，蘇橙陽看到門邊的小路和林總心虛地低下頭，說：“我可沒吃其他東西。”
說完的語氣，還不自覺地帶上了些埋怨。
林予笑容淡淡，“我知道。”
小路站在林予後邊，聞言為了表示和蘇橙陽同仇敵忾，她仗着林予看不見朝他做了個鬼臉。
誰知林予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回頭斜了她一眼，小路立刻恢複一臉平靜，對蘇橙陽說：“橙陽，林總也是為你着想。”
蘇橙陽默了默，不動聲色地瞟了眼身邊的玻璃門，小路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臉色瞬間僵住，在林予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非常自覺地走到蘇橙陽身邊，态度非常誠懇地低下頭。
林予收回視線，看向蘇橙陽，“跟我過來。”
蘇橙陽悶聲應道：“哦。”
小林總轉身走向一個房間，蘇橙陽兩人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剛打開房門，蘇橙陽就聞到一陣香味。
走進房間後，看見桌上擺放着幾碟食物，什麽肉啊蝦啊，應有盡有。蘇橙陽一下子就愣住了。
林予看了二人一眼，溫聲道：“這是給你的獎勵。”
蘇橙陽腦子“嗡”的一聲，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她錯怪林總了，林總果然是天下第一好人！
“林總，對不起，我錯了。”蘇橙陽轉頭一本正經地道歉。
林予詫異地挑起眉頭，“為什麽道歉？”
“我錯了，我不該因為沒吃到大餐就在心裏吐槽你，你是個好人。”蘇橙陽一臉真誠地說。
林予問道：“只是吐槽，沒有罵我？”
蘇橙陽點頭道：“你是甲方爸爸，我不敢罵你。”
小路：“……”
蘇橙陽你坦率得有點太詭異了。
林予被她逗笑了，蘇橙陽有時候的反應讓人捉摸不透，十分有趣。
“下次可以罵我。”
蘇橙陽臉一垮，“還有下次？”
“應該有吧，你先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有就有吧！
“那林總……我……”蘇橙陽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說。
林予明白她的意思，颔首道：“吃吧。”
“謝謝林總！”
蘇橙陽眼中放光，幾乎不顧形象地撲了過去。
剛走到桌邊，就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