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1、
張澤如回了宿舍樓,宿舍有六張床,不過只有他和梁毅豐睡。
沒有人來念書,只有少數有錢人才來念得起大學。
他縮在狹窄的床角,雙手抱着膝蓋,日記攤開在他面前,他看着其中一段文字。
“四月初,那日陽光很好,連日來的陰雨總算停了。可奇怪的是,這暖陽使我覺得無比煩悶。突然冒出一個奇異的念頭,好想把身體砍成一片片,扔進海裏喂魚。”
張澤如有文學天賦,他寫的故事是他對梁毅豐的想法。
“看,我買了什麽回來,都是你愛吃的。”門被撞開,張澤如怕的把日記放到床底下。
張澤如雙手摁在膝蓋上,用恍然的眼神看着梁毅豐,他的眼睛會說話,梁毅豐受不了他的那種眼神,柔弱的像只小貓。
“張澤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草,和我說句話會死啊。”梁毅豐用手扶住額頭,上前幾步,想要把躲在角落裏面的張澤如拽住來,後來,他放棄了,他做不到。
“我去洗菜,你愛吃不吃。”
張澤如沒有吃,梁毅豐回去的時候,他躺在床上,側着身體,背面對着他,好像睡着了的模樣,不過梁毅豐知道他沒睡。
等鍋開了,他就往下下料,什麽白菜,青菜,冬瓜……一起往下倒,那麽香,他就不信張澤如熬得住。不過梁毅豐小看了張澤如的能耐力。他躺在床上,動都不動。
“你吃不吃啊,你不吃我吃了啊。”
梁毅豐好心這樣同他說,張澤如捂住了耳朵。他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
“張澤如,你愛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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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毅豐只擺下這句話,他火氣上來,拿着啤酒瓶就吹起來,一連喝了五瓶啤酒,不過他酒量不錯,醉到不至于,神志不清是有點了。
2、
“你小子啊,每次都這樣,夠不夠意思,你要我改什麽,你他/媽就說啊,折磨我有勁麽。我他/媽,上輩子欠你的啊。”梁毅豐罵罵咧咧的坐在地上。
張澤如像只蝸牛想要躲進殼裏面,他拉起棉被蓋到頭頂,不理會男人。
“你躲,我看你再躲,他/媽的,給我說話,張澤如。”梁毅豐走到張澤如床邊,一下扯開他的棉被,把男人翻過身,他讓張澤如看着他。
他抿着嘴巴,唇色帶點淡粉,黑色的發絲好久沒有修剪有些過長的遮住了眼睛,梁毅豐頭腦一熱,一手駕住男人的蝴蝶骨親了上去。
“啪”一聲,張澤如打了男人。
他破口大罵梁毅豐:“你酒醒了沒有,沒醒就出去撒酒瘋。”
梁毅豐用手擦了擦嘴角,笑着摁住張澤如的肩胛,對他說:“你倒是還會說話啊。”
“我懶得理你,快去睡吧。”張澤如推開梁毅豐的手,鑽進了被窩。
“好,我去睡,你不生我氣了?”梁毅豐俯下身體在張澤如耳朵邊吹着風。
張澤如不回答,梁毅豐無奈,只好收拾收拾鍋碗,洗個澡,上床睡覺。
3、
夜,總是會不期而至,只要有白日,你就知道,夜總會降臨。
有多少人期盼夜的到來,因為夜晚神秘而充滿魅惑,只有在夜晚你才能和心愛之人相擁而眠;不過又有多少人渴望夜永遠也別來,他們懼怕黑暗,害怕孤獨,夜帶給他們的只是無盡無休的恐懼。
張澤如後半夜想要翻身,才發現梁毅豐鑽入了他的被窩中。
他推開男人,梁毅豐澤從身後摟住他的腰,他的手臂環住他的腰,伸入他的白色汗衫裏。
“澤如,讓我和你一起睡吧,一個人睡太冷了。”
張澤如耐不住梁毅豐的撒嬌,最後用沉默答應了。
他不該答應,現在想來。
他翻過身,面對着梁毅豐,一股酒氣熏在張澤如臉上。他的唇微微張開,輕咬着張澤如的鼻尖,他的唇,他的臉頰……他的手塞入澤如的衣褲裏,梁毅豐做了荒唐事。
張澤如承受了那份荒唐,并且他抛棄自尊的喊着,抓着,叫着,哭着……要求着男人在他身體裏面律/動,最後他承受那一切,梁毅豐的所有。
就這樣,一響貪歡,張澤如忘了自己的性別,無盡求的索要,而梁毅豐也無盡的給予。
他們都不說話,好像彼此有了默契,說好的那樣,只是賣力的纏啊,吻啊,咬啊……
那是四月。
那夜宿舍樓的窗戶敞開着,淩晨時,張澤如睜開眼睛,梁毅豐壓在他身上,臉趴在他胸口,嘴裏還咬着他胸口的紅豆。
他看了眼男人,擡頭,發現起了風,粉色的櫻花如下雪般飄揚進屋。
好美的,張澤如多麽希望,這一夜永遠停止,但他心裏分明又明白,白日總會到來,太陽總會照進他的房裏,喊醒這個一時糊塗的男人。
4、
梁毅豐被吵醒了,在張澤如身上,原因是他女朋友——嚴麗珍來宿舍樓找他。
那女人看到這幕就罵他惡心,她拿起手上的水果砸在地上,然後就哭着往外跑了。
梁毅豐拿着衣服追了出去,張澤如一個人躺在床上,他翻過身體,把頭埋在枕頭裏,棉被裏,床鋪上,聞着梁毅豐昨夜殘留在這裏的體味。拼了命的聞,因為他知道,很快,梁毅豐的氣息就會消失,他再也聞不到了。
梁毅豐哄回了嚴麗珍,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花言巧語。也許是:我只是和他睡在一張床上,沒有發生什麽,你想錯了……或者其他,張澤如沒有問。反正以後,嚴麗珍見了他,笑得總是很陰森。張澤如想:嚴麗珍是知道他和梁毅豐那夜發生了什麽事的,只不過她假裝相信了梁毅豐的昏話罷了。因為她還想嫁給他。一個女人想要欺騙自己,其實很簡單,只要相信無盡的謊言就可以了。
梁毅豐在當天就和張澤如談話了。
那天,晚間,天突然下起暴雨,急而猛烈,風“呼啦,嘩啦”的吹窗戶,像有個臂力強壯的漢子站在窗口猛力砸玻璃。
男人蹲在牆角,右手夾着煙,一根接着一根抽,地上落滿了煙頭。
張澤如剛下課回來,就看到這幕,他去拿掃把掃掉煙頭。
5、
梁毅豐開口,對他說:“我要出國。”
“哦。”
“去國外和嚴麗珍結婚,提前舉辦婚禮。”梁毅豐的聲音第一次那樣幹冷,像屋外的大暴雨,打得張澤如臉疼。
“你會去參加我的婚禮嗎?”他問。
“等畢業吧,我還得交論文,你寫信給我地址。”
“澤如。”梁毅豐蹲在地上的手突然抓住張澤如的掃把。
“你幹嘛?我掃地呢。”
“你冷靜的有點可怕,和我說說話吧。現在想來,我認識你十幾年,都是我在說,我真是一點也不了解你。”
張澤如笑了笑。
“你說吧,我聽着,我喜歡聽你說話。”
梁毅豐問張澤如:“你喜歡我?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不知道。”
張澤如不否認,因為梁毅豐可以感覺到,那天夜裏,他的熱情,如果他不願意,絕不是那樣的。
“為什麽不和我說?”
“說了,你就會同我在一起了嗎?”
“張澤如,你總是這樣,你才是硬邦邦的像顆石頭,怎樣捂不熱。我好怕你一個人就這樣活着。”
“男人和男人有什麽未來。”張澤如看着窗外肆意侵略的風,笑着。
“你不用擔心我,梁毅豐,我念完書,就回去陪我媽,陪她過世。只是娶妻生子我想我做不到了。總不能坑害人家姑娘這一輩子吧。”張澤如笑着說。
“誰坑不是坑啊,是女人都得被男人坑,就你心軟。”梁毅豐與他玩笑着。
張澤如回他:“我哪裏像你這樣壞,這種事,我做不來的”。
他們就這樣聊了一夜。
雨過後,第二天出門,張澤如發現那棵在窗口的櫻花樹吹斷了,樹上的花凋零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