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巫婆

田小筠跑出人群，看到周圍沒有認識的人了，就放下書包，放慢了腳步。她不喜歡跑步，更沒有心情跑步。小雨淅淅瀝瀝的滴答着，初秋的微風已經悄悄地把她的心吹涼了。街上人來人往，她滿腦子都是剛才走廊裏那兩個相互扶持的背影。古邵涵走在後面，看到田小筠慢吞吞的背影，也沒有打傘，急忙趕上前去，用傘給田小筠遮雨。

這個奇怪的女孩，放學總是不着急回家，走路慢悠悠的。現在下雨了，也不打傘，走路還是慢悠悠的：“沒帶傘還走這麽慢，秋天了不怕感冒啊。”

田小筠猛地擡起頭，看到古邵涵略帶緊張的微笑，眼神裏竟然還有一絲絲的憐惜：“喔……”

田小筠看過許多偶像劇裏男豬腳給女豬腳撐傘的浪漫情節，沒想到第一次有人給她撐傘，竟然是在這麽心酸狼狽的場景中。她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也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一路默默地走着，淋過雨的确有點兒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古邵涵看到田小筠的衣服有些淋濕了，又在打噴嚏，心裏猶豫了一下，是不是應該把外套給她穿。

“幫我拿下傘和書包。”古邵涵停下腳步，把傘遞給田小筠，接着脫下書包挂在她胳膊上。

“喔。”田小筠手上拿着兩個書包，也不知道他要幹嘛。

古邵涵脫下外套，披到田小筠身上，“衣服都濕了，天涼別凍着了。”

田小筠一手舉着傘，一手提着兩個書包，一臉的驚訝和茫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偶像劇情來的猝不及防。

以他們如今的關系，田小筠覺得不應該出現眼前的場景，以免發生更大的誤會：“不用了，謝謝，我不冷。”

田小筠把古邵涵的書包和傘遞給他，剛準備把外套從肩上拿下來，古邵涵順手一起接過她的書包：“快穿上，拉上拉鏈就不冷了。”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如果是今天以前，即使她腦中有無數的幻想，也會因為他此刻的作為感到特別的開心，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理由再接受這份再普通不過的友情。

“真的不用了，這樣...如果...讓...張瑩知道了，她會不高興的。”田小筠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把話說出口了。

攤牌吧，至少心裏沒有負擔了。

張瑩？古邵涵聽得一頭霧水，臉上一副驚訝又奇怪的表情。

好好地，怎麽就提到張瑩了呢？因為他們是同桌嗎？還是因為他當上語文課代表，讓她有什麽誤會？仔細回想一下，也沒有什麽過分的事情發生。

但不管怎麽樣，總要撇清關系才行：“她為什麽不高興，這跟她有什麽關系啊？”

看着他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神色堅的樣子，田小筠同樣也是一副驚訝又奇怪的表情，“她...你們...不是...”田小筠越說聲音越小，兩只耳朵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古邵涵看着她落寞的表情，心裏竟莫名得有一點小歡喜。

“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和她沒什麽關系。”古邵涵把傘放在地上，俯下身，輕輕拉上了外套的拉鏈。

那一刻，他的臉離她只有不到3厘米的距離。

他烏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輕抿的嘴唇，清晰地放大在田小筠的視線裏，與平日裏的他好像特別的不一樣。

他拉上拉鏈，擡眼與她對視了一秒，此刻的她好像也和平時看到的不太一樣，她沒有濃眉大眼，也不是櫻桃小口，但此時此刻，放在這張微紅的臉頰上，顯得特別明媚動人。

田小筠屏住呼吸，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只剩下他憐惜的眼神，和自己狂熱的心跳。

沒什麽關系？這算是澄清嗎？他是在解釋嗎？

田小筠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你...我...我袖子還沒穿進去呢。”

古邵涵拿起傘，一臉寵溺的看着她，就像在看自己家的寵物一樣：“沒事，挺好看的，手裏再拿個紅蘋果就完美了。”順手把帽子戴在她頭上。

“你才是老巫婆呢！”田小筠擡起頭，給了他一個嬌羞的白眼。

明明是差一頂鑲滿寶石的皇冠好麽。指望理工男玩浪漫，還是回家洗洗睡吧。

他的衣服又長又寬，已經遮住了大腿，穿起來真的像鬥篷一樣。田小筠兩只手一伸，伸到袖子裏，然後努力從袖口把手伸出來，從古邵涵手中接過書包背上，繼續朝車站走去。

一路走着，古邵涵一直把雨傘朝田小筠那邊傾斜着，盡量離她的距離近一點，不讓她淋到雨。走到車站，二人在站牌後面的屋檐下躲雨。

“我一會兒上車了，衣服給你。”田小筠正準備拿下書包脫外套，手裏卻被古邵涵塞進一把雨傘。

“不用了，明早給我吧，傘也給你，我下車就到家了。拜拜~”剛說完，古邵涵的車就來了，他把傘遞到田小筠手裏，急匆匆地上車走了。

田小筠坐在車上，窗外雨下的更大了，但她的心裏卻慢慢在放晴了。這是上次郊游時蓋在她身上那件外套，純黑色，運動款，沒有多餘的裝飾和色彩，卻很舒服，很暖和。比起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讓田小筠的心裏感到十分安穩和踏實。

走到樓下，田小筠脫下外套，疊好之後平平的放進書包，盡量看不出來包裏有衣服。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他順利回家了嗎，有沒有淋到雨？

英雄不吃點兒苦，怎麽能體現出救美的偉大呢？古邵涵下車一路飛奔回家，洗澡換衣服，還泡了一杯濃濃的熱茶。

可不能感冒了，不然多沒面子。

田小筠一進家門，媽媽正在炒菜，“昨天沒看天氣預報吧，我看你衣架上挂的外套沒穿，傘也沒帶，趕快換衣服。”

“哦，還行不太冷，我問同學借了把傘，沒事。”田小筠換了拖鞋，把傘悄悄放在玄關的傘架上。

第二天一早，田小筠特意早起半個小時，從鞋櫃裏拿了一個袋子，下車後，在便利店裏看了半天，想挑一瓶牛奶或者什麽送給他作為感謝。她看到一排果汁，上面寫有很多标語，挑了一瓶橙汁，瓶子上寫着“每天好開始”，和傘，還有疊好的衣服一起放進袋子裏。

走進教室，只有4、5個人，古邵涵依舊是坐在座位上背英語單詞。田小筠輕輕地走過去，把袋子放在他桌上，“謝謝，衣服給你。”

“沒事。”古邵涵微笑回應着，從袋子裏拿出外套穿上，看到裏面還有一瓶果汁，他拿出來，看着上面的字，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了幾分。

這确實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高二第二學期，數理化各科的難度都有明顯的加大。田小筠在數學和物理課上明顯有點兒吃力，函數的大題永遠都做不出來，物理更是聽得天花亂墜雲裏霧裏，基本上課10分鐘之後就開始瞌睡，全程靠着林思齊不停地碰她的胳膊才能清醒幾分。雖然其他幾科成績基本是年級前幾名，總成績下來排名還是有明顯下滑，甚至期中考試考了年級50名，首創歷史新低。

同桌林思齊依然是十分穩定，所有科目全面發展，每天慢慢悠悠的記筆記，寫作業，成績始終穩定在年級前五。田小筠面對自己越來越差的成績，看見林思齊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每天課餘時間基本都是拉着同桌各種問問題，抄筆記。

不過也不知道是林思齊講的不明白，還是田小筠腦子真的聽不明白，他講的很多題，田小筠聽過之後更加糊塗，感覺還不如老師上課講的清楚。

數理之難，難于上青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