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殡葬從業者 (1)

話題:

#大家看到那個新手保護機制的公告了嗎?#

1L:這個公告都發了三遍,怎麽可能看不到。

2L:禮貌求問,新手保護機制是什麽?

3L:俺也沒聽說過。

……

18L:這個機制觸發條件非常苛刻,需要敵對鬼怪等級高于玩家當前等級10級,并且只有1級的時候可以激活。

20L:感覺并不難啊,選擇一個高自己10級的副本,不就可以了。

21L:20L想得太簡單。這個機制即使激活了,至少提升1級,就會作廢。新手保護每次開啓生效時間只有2分鐘,但是CD有6小時。一個1級菜雞不去升級,就算有這無敵的2分鐘,後面的6小時該怎麽辦。

22L:确實。

28L:問題來了,公告裏說的最後一個1級玩家是誰?

29L:好奇了,究竟是誰有這麽大本事,被全區公告了三次。

致命扮演App已經上線半年,還活着的人最低等級都已經20級了。

突然冒出一個只有1級的人,不僅激活了新手保護機制,還被全區通告。

上一次看到全區通告,還是半年前App強制上線的時候。

這個1級菜雞的待遇,是不是太隆重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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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公告的最後一句話,似乎昭示着一個版本的落幕,新的版本即将展開。

頓時,所有人都對這個被特殊對待的1級菜雞産生了強烈的興趣。

308L:#52917去搜這個直播間,主人公就在裏面。

312L:308L你是我的神!

白秋葉所在的副本直播間,大量看稀奇的人湧入,公頻上熱鬧非凡。

每個進來的人,都會被副本裏需要扮演的職業鎮住,甚至會一時忘記他們來這個直播間的理由。

殡葬從業者實在太少見了,不少人開始後悔,為什麽自己之前沒有發現這場直播。

在最初的喧嘩過去後,這批後湧入的人逐漸發現,沒有哪一個鏡頭屬于那個被抛向話題巅峰的1級菜雞。

他們甚至翻遍這場副本中每一個玩家的鏡頭,也依然沒有找到。

一直專注副本的觀衆注意到直播間右下角播放量在飛速上升。

[卧槽,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多人?]

[沒看公告嗎?]

[有沒有人指路該去哪個玩家的鏡頭看啊?]

[看不到的,放棄吧,她沒開鏡頭。]

[那有沒有大神科普一下這場直播的情況?]

因為看不到白秋葉,觀衆們都回到了公頻。

公頻不屬于任何玩家的單獨鏡頭,觀衆在副本剛開始的時候,可以通過公頻免費觀看團體鏡頭。

等到玩家們通過雇主得到工作任務後,這個鏡頭就會在一定時間內,轉移到副本中的一個角落播放風景,不再播放有玩家的集體鏡頭。

觀衆可以在免費試看結束後,選擇最心儀的玩家鏡頭觀看。

所以,一個直播間在開始1個小時以後,通常不會出現大量觀衆全部聚集在公頻的情況。

這場直播,完全是個意外。

之前一直在這個直播間的觀衆,不禁産生了一種莫名的優越感,開始洋洋灑灑地敘述起之前的直播內容,重點都集中在這次最有話題的白秋葉身上。

不時有人補充一句,新來的則直呼牛逼。

突然有人提到白秋葉狂賺生存券的騷操作。

[我記得鐘铉有個妹妹,好像就叫鐘穎。]

[你記的沒錯,就是副本裏這個。]

[白葉賺了鐘穎這麽多生存券,結果鐘穎還是死了。]

[總排行207的鐘铉嗎?他的報複心不得了啊,白葉只有自求多福,不要在副本中遇到他了。]

[鐘铉如果兌換了“一起塞簡歷”,白葉想躲也躲不了。]

[但是白葉肯定有大神罩着,不然她的那些道具要怎麽解釋。]

[我覺得不一定。大神如果要罩她,沒有必要讓她遇險。我傾向于那個大神性格古怪,見她只有1級,就給了她這些道具。]

[哪有這種好事,給我也來點?]

[如果遇到的是笑面虎司空獠,說不定還真可能。]

[鐘铉是公認的瘋批,就是手段太粗暴,工作評分低了一些。真要下手,前150以後的,都剛不過他。]

[切,他鐘铉算個屁。上次司空燎在副本裏把他打成狗了,最後可憐他沒要他的命。]

和這句話同時出現在公頻上的,是一個叫“鐘铉F#207”的觀衆進入了直播間。

所有還在讨論他的人,頓時狂按删除鍵。

鐘铉本人竟然來了!

看來他也聽到了風聲,過來看看白秋葉這個話題高度突然達到頂峰的1級菜雞。

一時間不少人心中替白秋葉惋惜,特別是那些從直播開始後一直看到現在的觀衆。

雖然他們沒有直接看白秋葉的鏡頭,但白秋葉在這個副本中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

她不但沒有拖後腿,沒像低等級玩家那樣充當團滅發動機。

相反,好幾次團滅,都是她阻止的。

對于經常被豬隊友坑的他們,白秋葉的表現簡直深入人心。

更難得的是,她只有1級。

但鐘铉一旦認準了目标,就絕對不會改變,不管他占不占理。

這個男人正是因為這種霸道的行徑,以及高調的行為,名氣甚至比好多200名以內的人更加響亮。

白秋葉被他盯上,多半活不過下一個副本。

她一定會被鐘铉追殺!

祠堂內,莫傑和柳鶴正将青麻杆鋪到棺材底部。

突然終端出現了一條久違的公告,他們看到了那條公告的時候,同時一愣。

莫傑:“最後一個1級玩家,不會指的就是白葉吧?”

柳鶴用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着他。

莫傑緩了緩,突然發現這段公告裏的信息量巨大:“之前選刀的時候,她難道沒有開啓過新手保護機制?!”

柳鶴:“很顯然。”

莫傑倒吸一口涼氣:“她是怎麽做到的。”

柳鶴歪了歪頭:“……賭博?”

莫傑啞然。

多麽強大的魄力,才敢在薛定谔的盒子中五進五出。

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柳鶴說:“她不是米蟲。”

莫傑推了推鏡框:“當然。她是被打造的武器。”

是那個大神,用特殊的方式供養,一直等到今天,作為一個版本的結束者,激活了新手保護機制。

他認為,白秋葉極有可能和那位大神是平等的。

因為被強行要求保持1級的人,絕對不會是白秋葉那樣的狀态。

莫傑不知道白秋葉及她背後準備下怎樣一盤棋。

但她身為這顆最重要的棋子初入棋局,就已經風雲詭谲。

莫傑可以想象,等他離開這個副本後,會經受怎樣的信息轟炸。

不止是他的朋友,甚至會有很多之前他必須仰望的人,前來詢問白秋葉的信息。

如果有機會,他是不是也可以步入這副棋局中。

哪怕成為一個只能向前,不能撤退的小兵。

這也是他的希望。

是他必須肩負起的責任。

躺在病床上的妹妹需要足夠的生存券維持生命。

他就算是爬,也要爬進總職業排行的前500。

柳鶴見莫傑深思的模樣,眼眸微垂。

‘武器?呵。’他心底嗤笑一聲,‘狹隘。’

他接取進入這個副本的任務時,任務的詳情只有兩個字——

觀察。

他來時很迷茫,但現在思路清晰。

一個三十級的副本,能驚動到組織的,絕對不是屈屈“武器”。

白秋葉看到終端上的通告,頓時愣在原地。

總覺得“最後一位1級玩家”這個稱號,非常羞恥。

雖然她讀書的時候,總喜歡争第一。但是這個第一,也不應該是倒數第一名啊!

幸好這個公告裏沒有顯示她的名字。

否則她離開副本後,一定會有一群人湧上來,采訪她是怎麽做到十三年如一日,始終只有1級的。

她揉了揉關節,紙質化已經消失了。

至少在她下次碰到紙人之前,不會再次觸發。

趁着還在兩分鐘的無敵時間內,她拿出包裏的金童子,沒想到金童子竟然碎成了兩半。

【被遺棄的金童子(空):原本拘着怨魂的法器,具有禁锢魄體、意識的神奇功效。其中怨魂暫時不知去向。】

“這……也太慘了。”白秋葉以為金童子完全是因為攻擊反彈,才變成這樣的,“這個新手保護機制,對我而言相當不錯啊。”

“就是可惜持續時間太短了。”她嘆了口氣,“不過離開副本以後,我肯定會去升級,超過1級後,這個機制就不能使用了。”

白秋葉将金童子放回包裏,她認為這種東西,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她往杜寡婦家的方向走,但沒有進去,而是經過這棟房子,停在一個小院門口。

十三年間,每次循環,副本中的所有東西都會刷新,除了這棟房子。

她偶然在這棟房子裏遺失了一把柴刀,任務重新循環後,她再來這裏時,發現那把柴刀還在。

此後,她在每次任務循環中,都會盡量收集能用上的道具。

比如那些柴刀,她在這棟房子裏放了三百多把。

原本任務的第二天,村子裏會有一個神婆回來探親。白秋葉每次循環到這一天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攻略神婆,從她那裏得到了不少法器。

這個副本中的道具對抗副本中的鬼物,占不到太多優勢。

白秋葉最初抱着聊勝于無的想法,但後來,她發現,量變引起質變。

只要她囤得夠多,就總能起到效果。

但是光靠npc贈送是不夠的,所以白秋葉這十三年中,也沒有閑着。

任務第一天,她會找村裏的鐵匠學打鐵,找王師傅學入殓…

任務第二天,她會找神婆學畫符,學玉雕,學算命…

任務第三天,她會到棺材鋪學制棺,學折紙…

如此下來,十三年中她一刻沒閑着,甚至連怎麽種地,做家具,都已經學會了。

她身上帶的平安符,也大多是自己畫的。

覺得柴刀不太方便,又搞了一套“暗器”。

還做了一些圓球腦袋小人随身攜帶,用來保平安……

進入這棟房子後,白秋葉感覺失去的安全感重新回到了體內。

白秋葉走進她的“書房”,費勁地拉出一個紙箱。

紙箱中裝滿了泛黃的紙,每一張上,都寫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全部都是她每天深夜,點着油燈冥思苦想後的成果。

白秋葉将它們取出來,放在她自己造的書桌前,深吸一口氣。

十三年來,度過日日夜夜的地方變得陌生,很多她需要重新考慮的地方。

“沒時間了,最後理一下思路。”

白秋葉坐在椅子上,雙手合十抵住嘴唇,手肘放在膝蓋上,她眉頭微皺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房間裏的空氣變得寂靜無聲。

金童子在白秋葉走進房子的一瞬,就清醒過來。

它原本不該醒的,是這座不一般的房子讓它提前蘇醒。

它無與倫比的恐懼,因為它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魔窟中。

門口挂着不會響的風鈴,因為有厲鬼為白秋葉開門,才會響起來。

房間的牆上,挂着一把把奇形怪狀的刀,每一把都有灼燒魂體的能力。

地板上用毛線勾出來的符,看一眼幾乎神魂俱裂。

還有它之前見過的圓球腦袋小人,那個足以吞噬怨咒的怨咒,在這間房子的椅子旁,竟然放了一籮筐!!!

它只能抱緊白秋葉的發絲,否則只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魂體,早就被各種氣息沖得魂飛魄散。

金童子在心中,将自己和其他的道具做了個對比。

如果要排名,它恐怕只能在這些道具中墊底。

比多到可以批發的平安符,好上一點。

但也只有一點。

‘怪不得這個女人這樣有恃無恐,原來她擁有這麽多神器。’

它認為白秋葉勝之不武,但不得不在這時靠她避難。

只要它掉下來,它的魂體一定會被這棟房子裏的怨咒和厲鬼們吞幹淨。

它看到白秋葉坐到桌前,表情無比嚴肅。

只見她突然睜開眼,拿起筆來,刷刷寫下幾個字——計劃總結。

‘計劃?什麽計劃?’金童子心想。

“這個計劃,一共有一百步。是我在這裏的十三年裏,每一條沉澱下來的心血。”白秋葉喃喃自語道。

‘十三年?!這個女人居然在這種恐怖的地方待了十三年?!’金童子大吃一驚,差點抓不穩白秋葉的發絲,從她頭上滾下來。

“但是還不夠!”白秋葉把紙箱推倒在地上,趴在紙堆中瘋狂尋找起來,“敵人變了,事件變了,情況變了,所有的步驟都需要調整!”

她拿起筆唰唰地塗改着,撕掉一張又一張。

金童子挂在她的頭發上,将那些被她遺棄的計劃書看得一清二楚。

它雖然是嬰孩的模樣,但年紀也不小了。

風光時候,也曾是副本boss,能讓無數玩家倒在它制造的血泊中。

然而它沒有見過哪一個玩家,像白秋葉那樣,将每一個細節提前預想得如此完善。

被白秋葉丢棄的計劃中,随便哪一項,實施起來都能将它的棺材板打穿。

她竟然覺得還不夠!!!

指甲蓋大小的金童子魂驚魄動。

它判斷失誤了。

不是這些道具強大。

而是這個女人本身就——恐怖如斯!

十五分鐘後,房間裏仿佛盛開了無數白色的幹枯玫瑰。白秋葉擡起頭,将手上那份棄稿揉成球,扔到角落裏。

她擡手攏順淩亂的發絲,雙眼盡是血絲,眉頭逐漸舒展開。

“終于……我十三年的心血……”

祠堂中,莫傑柳鶴二人已經在棺底鋪好了青麻杆。

四壁的呈文紙也糊上了。

杜有福的屍骨被放進棺材中,按照人體結構依次排好,看上去極其古怪。

正當兩人搭着人梯挂白藩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咚的一聲。

定眼一看,裝有杜有福的那口棺材竟然側翻在地上,他們之前準備好的喪葬用品全部撒了出來。

杜有福的白骨也散落在地,被門外慘白的月光照着,看起來居然有些發黑。

莫傑問:“他的骨頭是不是少了一些?”

柳鶴:“對。”

這時,他們突然聽見噔噔噔的敲擊聲。

兩人四處張望,發現聲音是從堂內其中一個棺材中傳出來的。

敲擊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他們聽到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救命……救命……”

這聲音二人聽着很是熟悉。

“他在求救!”莫傑立馬走到棺材面前,“陳宸,是你嗎?”

“是我……救救我……!”

莫柳兩人合力推開棺蓋,只見陳宸正面朝上,仰躺在棺材中。

他身上被套了一件白色的長衫,上面繡着一朵邪異的墨蓮。

棺蓋一打開,他就猛烈地呼吸起來。蒼白如紙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紅暈。

莫傑将他從棺材裏扶出來,陳宸身體僵硬,靠在棺邊奄奄一息。

莫傑問:“你怎麽會在裏面?”

陳宸摸着頭:“我有些不記得了……當時在溪邊……我在等你們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

柳鶴:“然後呢?”

陳宸說:“那個人……把我帶了過來……關在棺材裏……”

莫傑柳鶴同時一凜:“你看清楚那個人長什麽樣了嗎?”

陳宸臉上露出一絲迷茫,就像缺氧太久,大腦放空的樣子。

“那個人……長得,長得……對了!”他猛地咳嗽起來,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我想起來了!那個人是杜有福——呃!”

“杜有福?!”

“又是杜有福?”

角落裏突然傳來付瑤的聲音:“離他遠點!”

莫柳二人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只見陳宸的身體突然飛到了後方的供桌上,脖子被一只蒼白的手掐着。

一個紙人站在他旁邊,九十度轉過頭來看向莫傑和柳鶴。

兩人瞳孔收縮。

剛才,他們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紙人是什麽時候接近的!

莫傑看見紙人的嘴裏,竟然塞着一根骨頭。

他終于知道,杜有福那些骨頭去哪裏了。

原來都被這個紙人吃進了肚子裏。

莫傑問:“你是杜有福?!”

紙人發出陰冷的笑聲,仿佛默認了他的問題。

莫傑想起溪邊的無名紙人,都已經如此兇殘。

杜有福這種在副本中有名有姓的,豈不是更可怕。

他表面很冷靜,推推眼鏡對紙人說:“你是不是有什麽冤屈,我們可以幫你,你先放人,我們真的可以幫你。”

杜有福:“冤屈?桀桀桀桀桀!”

莫傑見狀,換了個說法:“你是被杜荷殺死的吧,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聽到杜寡婦的名字,杜有福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

過了好幾秒,它才幹澀地回答:“杜荷?她的命,是我的。”

莫傑之前還以為杜有福被杜荷謀殺,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沒想到杜有福本身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杜有福緩緩轉頭看向付瑤:“是你……破壞了……用你們的命……抵償……”

莫傑吃驚地看向付瑤,能孤身一人破壞杜有福的計劃,說明她比展示出來的等級藏得更深。

莫傑壓低聲音問:“你之前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搶下一只貓腿而已。”付瑤靠在牆邊,強撐着身體說,“不要和它說話,也不要看它的眼睛。”

杜有福似乎被付瑤的話刺激到了,抓着陳宸的手指甲變得奇長無比,尖端微微彎曲,陷進了他的肉中。

鮮血從四個小窟窿眼中冒出,将紙人的指甲染成了紅色。

它面目猙獰,臉上每一條折痕中都充斥着兇煞之氣。它的另一只手微微擡起,身體朝三人傾來。

柳鶴見狀,立馬把手伸進領口,拿出來一條綴着白水晶的吊墜。其上散發着融融暖光,一股溫暖的氣息頓時籠罩住三人。

莫傑一眼就看出這不是凡物,“這是……”

柳鶴皺着眉:“真是倒了大黴,最後還是把這東西用上了,這個副本有毒吧,早知道我就不來。真後悔之前沒有聽老大的話,我回去後他一定會罵死我的,可惡!”

随着他機關槍一般的抱怨聲,面前的紙人身體竟然燃燒起來,看上去随時都會化為紙渣。

莫傑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吃驚那條水晶吊墜,還是柳鶴突然被奪舍般的聒噪。

副本開始前,他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一個。

沒想到他的這些隊友,一個兩個都藏着秘密。

“不要這麽看着我,你以為我之前不想說話嗎?還不是沒辦法,必須憋着。”柳鶴說着,操起蓋過陳宸的那塊棺材板,朝紙人砸過去。

紙人挨了一下,被撞到後面的牆壁上,腦袋的一角凹陷進去,但一滴血都沒流出來。

“什麽辣雞,都敢在小爺面前裝逼。呼,終于舒坦了,真爽。”柳鶴撇撇嘴,正準備把他的白水晶放回去。

陳宸擺脫禁锢,他滿臉驚恐地想逃回去,脖子上突然一涼。

那個紙人竟像垂死的獸反撲,猛地抱住了他。

噗嗤!

他的脖子被紙人指甲劃開,整個人脫力向後倒在供桌上,鮮血順着傷口流進了白瓷碟中。

他雙眼無神看向前方的莫傑三人,嘴中發出荷荷的聲響。

杜有福長長的指甲,硬生生陷入陳宸脖子上的傷口中,仿佛鋼叉插進慕斯蛋糕裏絲滑。

刺啦!

陳宸的脖子竟然被生生撕開,一個巨大的血窟窿出現在他身上,鮮血像小股噴泉冒個不停。

整個供桌都被灼熱的血染透,血液慢慢的流到了莫傑柳鶴二人的腳前。

只見地板上浮現出一朵紅色的蓮花,原來是早已刻好的血槽,終于被血液填滿。

一切只發生在瞬息間,兩人頓時大駭。

陳宸的呼吸已經斷絕,牌位堂中一片新鮮血液的腥臭。

紙人啜飲熱血,身體一點點被浸濕,樣貌變得更加鮮活。剛才因為水晶被燒毀的部分,竟然一點點長了回去。

那朵蓮花的最後一個花瓣終于被血液填滿,牌位堂中響起了生鏽齒輪的聲音,只見供桌後的那面牆緩緩向兩旁移開。

一個陰暗的房間出現在供桌後,桌上的紅蠟隐約照亮房間內。

只見裏面的牆上,貼着一張金銀紙,被剪成了一個“壽”字。

“壽”字上面還有一張金銀紙,只貼了一半,另一半搭拉下來,懸在半空。

杜有福将陳宸的屍體抛下,轉身走進房間內。

柳鶴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間,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脖子:“竟然沒有解決掉?”

他往前走了兩步,付瑤一把拉住他:“你幹什麽去?”

柳鶴說:“找回場子!”

付瑤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完全沒有之前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你的道具沒辦法秒殺,我們還是想辦法把它關在裏面。”

這房間有機關,要觸發後才能打開,把杜有福關在裏面,也不是不可能。

莫傑聞言正欲點頭,柳鶴突然發出一聲怒斥。

柳鶴:“不許胡說八道!這可是老大給我的極品抗禦物,從來沒翻過車!”

被夾在中間的莫傑:“……”

求求了,你們還是回歸之前的風格吧,哪怕不說話都好。

“我建議你不要進去。”一道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莫傑回頭,發現白秋葉站在門口,手裏還拿着個鐵盒。

白秋葉回來得很匆忙,但她沒想到,杜有福竟然提前詐屍了。

不過這也在她的其中一個計劃之中。

這時,供桌上的燭火突然爆爆出火星,像臨時提高了曝光。

後面的房間又被照亮了部分,只見房間內竟然站着許多非常高的“人”。

大約有二十幾個擠在屋內,每一個都超過了兩米五,幾乎逼近屋頂,極具壓迫感。都穿着陳宸身上那樣的白色長衫,墨蓮在胸前開得邪異。

它們的臉上都沒有五官,眼眶嘴唇處有凹陷的痕跡。雙手垂在身側,像兩塊堅硬的白色陶瓷刀刃。

杜有福站在它們的包圍中,顯得格外矮小。

它擡起頭,伸手将“壽”字上面那張歪歪斜斜的金銀紙重新貼好。

原來那個字,竟是一個“借”字。

借壽!

這一瞬間,躺在供桌上的陳宸竟然像脫水後的牛肉,變成了人幹。

杜有福的身體也不再像是紙做的,反而有了皮膚的質感,只是顏色呈現青灰色,如同死後被炮制的僵屍。

莫傑三人也終于懂得杜有福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它和杜荷的婚姻,只怕是一種手段。它的目的是借走杜荷的命。

但不知杜荷用了什麽辦法,反殺了他,并且借走了他的命。

而杜有福死後化為厲鬼,不斷重現被殺當晚。

想要借着這個機會,将杜荷置于死地。

杜荷明明已經四十五歲,看上去一點沒老,大概是因為當初杜有福想向她借壽,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被反殺,還被她借走了壽數。

杜有福剛才将陳宸殺害後,只怕也拿走了陳宸的壽數。杜有福想殺他們所有人,為的也是這個目的。

但這一次,杜有福沒辦法像人一樣延長壽命。它只能作為極兇極惡的厲鬼,增加自身的兇煞氣。

它喉嚨裏發出細碎的聲音,面前的供桌突然垮塌。

燭臺倒在地上,火苗奄奄一息,光線變得異常晦暗。白秋葉耳邊有種陰陰冷冷的感覺。

她反手将小女孩給她的鐵盒砸過去,身後傳來一陣野獸般的低吼,徹骨冰寒消失不見。

白秋葉趁此機會,連滾帶爬地把地上的蠟燭撿起來,剛翻身到一口棺材後面,就聽見那間屋子裏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咚!

她透過燭火,看見那些紙人全部動了。

它們依次擡起雙手,尖銳的指甲朝着前方。

“快退,這裏太狹小了,對我們不利!”莫傑壓低聲音道。

說完發現沒人吱聲,轉頭一看,白秋葉、付瑤還有柳鶴早就躲遠了。

莫傑:“……”

他連忙學着白秋葉,躲在一口棺材後。

“我們先離開祠堂。”他用口型對其餘三人說。

“你憑什麽覺得,杜有福會好心到給我們留門,讓我們走。”白秋葉對莫傑說。

莫傑轉過頭去,果然祠堂的大門已經關得死死。

在他們說話之際,杜有福突然又發出一陣古怪的低吟。

白秋葉面前的棺材中,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抓撈聲。

與此同時,莫傑柳鶴也聽見自己旁邊的棺材也傳來了這種聲音。

“糟了!”

莫傑話音剛落,棺材板就被五根堅硬的指甲刺穿。

他一個驢打滾,滾到遠離棺材的大堂正中。其餘三人也不約而同地靠了過去。

這間房子裏,一共十四口棺材,其中十三口蓋着棺蓋。此刻,這些棺蓋竟全部被掀飛,散落在牌位堂的每一處。

柳鶴一個擡腿飛踢,将一塊棺材板踹飛。

那棺材板,起碼六十斤。

白秋葉嘆為觀止,心中暗道牛逼。

不愧是36級的高手。

然而她沒被柳鶴的飛踢吸引多久,就發現那些棺材裏,爬出了一具具腐朽的骨架,身上裹着紅綢,移動的時候,還有碎骨頭掉在地上。

嘭!

其中一具骨架撲向柳鶴,被他一腳踢散一半。然而那具骨架彎下腰,将骨頭拾起來,重新拼湊在身上。

柳鶴目瞪口呆地說:“我來這個副本之前也沒人告訴我這裏有亡靈法師啊!”

莫傑焦頭爛額:“你能不能別說話了,專心點。”

這些骨架,雖然對他們只有物理傷害,他們勉強能對付。

但是它們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散架了就會重新組合,卷土重來。

更要命的是,在骨架攻擊他們的時候,那些移動緩慢的巨型紙人,正在縮小包圍圈。

牌位堂明明不窄,但它們一出來,就仿佛把所有的空間都擠占了。

白秋葉拿出一把柴刀,劃破一個已經賭到她面前的紙人。

一股濃郁的屍臭從豁口出冒出來,熏得她差點直接吐在紙人身上。

那紙人挨了一刀,高度竟然縮小了一些。但馬上,它的傷口中湧出數不清的蛆蟲,順着白秋葉的柴刀往上爬。

“啊!”白秋葉直接把柴刀扔了出去,“惡心死了!”

她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直播間內,專門等着圍觀這個被全區通告的新人的觀衆們見狀,忍不住直皺眉頭。

[這是在副本裏當大小姐嗎,幾條蟲子怕成這樣。]

[我還以為是什麽專門沒升級的高玩,真是浪費表情。]

[我越來越懷疑,那個躲起來的大神就是司空獠了。也只有他才這麽無聊,會給這種人這麽稀少的道具。]

[司空獠真能做出這種變态的事。]

莫傑轉過頭,發現柴刀竟然被密密麻麻的蟲子淹沒,拖到了牌位堂的暗室中,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把柴刀,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機會了。

但白秋葉竟然給它扔了出去。

他已經被逼到絕路,沖到牌位堂門口,用一塊碎掉的棺材板拍打大門。

門撞不開,唯一的辦法只有撞破。

然而這裏的大門是實木做的,又大又厚,僅僅靠一塊碎掉的棺材板就像洞穿,簡直在做白日夢。

莫傑轉頭看向杜有福,對方抱着陳宸的屍體,正在吸食他的腦髓,青色的臉上一副迷醉的模樣,仿佛那是什麽瓊漿玉露。

難道他們要在這裏同歸于盡了?

莫傑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腦漿迸出的畫面,頓時遍體身寒。

白秋葉突然說:“你們再堅持二十秒,盡量把它們引到中間,然後馬上往返方向跑,貼着牆站。”

柳鶴一邊腳踢白骨,一邊認真地問:“面壁思過嗎?”

付瑤:“是從正面貼還是背面貼?”

莫傑:“……”

這個副本還有沒有正常人了?

難道只有他一人在害怕?

白秋葉迅速回答:“随便怎麽貼,配合我的計劃就行了。”

她,過去十三年間,四千七百四十五天,每一天都在思考這個計劃。

她,為了完善這個計劃,模拟了上千種突發情況,延展了解決這些意外的方法。

這個計劃,一旦開弓,絕對沒有回頭箭。

這個計劃,一共有一百個步驟,一步一步誘敵深入,直中紅心。

這個計劃,牽一發動全身。

這個計劃,目标只有十二個字——

全力壓制,杜絕反撲,徹底斬殺。

雖然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但一定是最适合的時機。

因為這個計劃的核心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她剛才,在秘密基地中,已經準備好了!

直播間裏,失去耐心的觀衆聽到白秋葉的話,不禁發出了嘲笑。

[她在說什麽,計劃?]

[一個完全沒有副本經驗的菜雞,能有什麽計劃。]

[無語。]

[莫傑該不會真的去聽吧。]

[白葉之前表現真的可以啊,怎麽突然拉起來了。]

[她能有什麽表現,不過是沒犯錯而已吧。]

[什麽,這個直播間還開了競猜。這還用得着猜?直接投團滅吧。]

[快投啊,趁着還沒關。]

一時間,又有一萬多人加入了競猜,不約而同地投了“團滅”。

另一邊,投“有人存活”的只有寥寥數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團滅”派贏了,每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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