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引狼入室
陳文彬吃完這些東西後,又把扔在地上的半只死雞撿起來,茹毛飲血的吃了下去。
等他吃完,那只雞只剩下一只幹幹淨淨的骨架子。
他停下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搖搖晃晃地離開這間屋子。
白秋葉連忙縮回腦袋,很快她聽見一聲關門的聲音。
陳文彬終于離開了。
白秋葉靠在牆上,感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陳文彬究竟是怎麽回事。
雖然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陳文彬,但是她也沒有完全忘記陳文彬以前的模樣。
剛才那個在廚房裏生生咬死一只活雞的人,真的是陳文彬?
白秋葉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望,頓時吓了一跳。
陳文彬居然沒走,他腦袋微垂站在門口,像是在看自己的腳,又像是站在原地睡着了般。
白秋葉沒有發出聲音,一直貼在貓眼處觀察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文彬終于像睡醒了一般,茫然地擡起頭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站在走廊上。
但他的表情并不意外,他像是早已經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似的,伸手擦了一把嘴唇,然後将血跡擦到了衣服上。
白秋葉原以為他要回家,沒想到陳文彬竟然伸手敲了敲門。
宛如知道她正隔着門窺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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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聲音在走廊上回蕩,白秋葉依然看着貓眼,身體沒有挪動一步。
陳文彬的敲門聲不重,但也不算輕。
如果房間裏的人沒有睡着,就一定能聽到這個聲音。
仿佛這是一次試探。
陳文彬敲了一會兒門,發現無人應答之後,他終于邁動腳步,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過了一會兒門關上了。
白秋葉這才松弛下來,悄無聲息地回到卧室,躺回床上後卻怎麽都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門外再次傳了敲門的聲音。
白秋葉聽到這個聲音後,昨天晚上的事情浮現在心中,歷歷在目。
“秋葉,起床了沒有啊?”
陳文彬的喊聲從外面傳進來,聽上去再正常不過。
白秋葉貼着貓眼看了看。
陳文彬現在看上去十分正常,和昨天晚上那個皮膚青白如僵屍的他迥乎不同。
白秋葉手放在門把上,停頓了兩秒後,她還是将門打開了。
白秋葉堆起笑容:“陳叔叔早。”
“早啊秋葉,你還沒吃早飯吧?”陳文彬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見她沒有什麽異樣,于是把手中的面包遞給她,“來,叔叔已經買好了。”
白秋葉将陳文彬遞過來的口袋接住:“謝謝陳叔叔。”
陳文彬呵呵的笑了兩聲,目光突然一沉:“對了,秋葉啊。昨天晚上你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吧?”
白秋葉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陳文彬又呵呵笑了兩聲:“誰知道呢,最近總是有些不懂事的小年輕,深更半夜跑到樓裏,也不管人家門口貼沒貼标志。我擔心他們影響到你。”
白秋葉擡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那我就不知道了,昨天太累睡得很沉。”
陳文彬的目光一緩:“這就好,這就好,我就怕你睡不好,到時候怪陳叔叔招待不周。”
他又寒暄了幾句,對白秋葉說:“那我先過去了。”
“等一等陳叔叔。”白秋葉叫住他,“那件事情——”
陳文彬回過頭,嚴肅地說:“我不是說了嗎,再等兩天我就告訴你。”
白秋葉說:“我不是問我爸媽的下落,我就是好奇,那個賺取大量優惠券的方法,究竟是什麽?”
見陳文彬依然像塊難踢的鐵板,白秋葉又不好意思的說:“因為,我最近很缺生存券。”
陳文彬的臉色緩和起來:“這個嘛,是真的有,你要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
白秋葉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真的嗎?”
陳文彬點點頭說:“只不過……這樣吧,等到明天我就告訴你。”
白秋葉欣喜地說:“陳叔叔,你真是個大好人。”
陳文彬大約是覺得白秋葉這句話顯得有些肉麻,随口嗯了一聲,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陳文彬一走,白秋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陳文彬一直推推拖拖,非要等到明天。
這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明天之後,陳文彬究竟有什麽不同。
還是說,在明天之前,陳文彬心中有所顧慮。
陳文彬剛才明顯地在試探她,說明陳文彬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麽。
雖然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是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看上去明顯沒有理智。
他像是在夢游中因為極度饑餓吃了一只雞。
但是陳文彬并不反感自己夢中的行為,這令白秋葉異常在意。
但如果昨天她沒有買那只雞呢?
那麽饑餓的陳文彬,又會吃些什麽?
這個想法令白秋葉不寒而栗。
她的目光越過桌子落到廚房的地上。
一地雞毛和血。
她不可能在發現這一地狼藉之後,保持着剛才的那種狀态,對這件事沒有一句懷疑。
陳文彬找她的時候,她完全忘記了廚房裏到處都是血跡的事。
恐怕陳文彬也忘了。
但是他現在絕對已經想起來了。
與此同時,門外再度傳來敲門聲。
“秋葉,你開開門。”陳文彬的聲音響起,“我想了想,還是直接告訴你父母的事情吧。”
白秋葉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好。”
她走到門口,打開門的瞬間,陳文彬猛地撲了上來。
然而他撲了個空。
白秋葉站在門背後,手上舉着一個醬油瓶,在他腦袋上狠狠來了一下。
陳文彬的頭部受到猛烈撞擊,頓時暈了過去。
白秋葉将醬油瓶放下,發現陳文彬的後腦勺竟然凹了一塊進去。
白秋葉吓了一跳,她根本沒想過,要下這麽重的手。
而且她不是為了殺人滅口,她還想讓陳文彬活着,讓他回答她的問題。
況且她下手的時候有注意力道。
不是她出手太重,是陳文彬本身有問題。
白秋葉看了一眼醬油瓶的瓶底,上面沒有血跡。
“應該沒事吧……都沒流血……”
她慌忙去扶陳文彬,手摸到他的額頭的時候,身體突然一頓。
陳文彬的額頭是冰涼的。
就算她剛才那一個悶棍把陳文彬打死了,陳文彬的體溫也不可能下降的這麽快。
除非他的身體本身就是冷的。
白秋葉眼中充滿了詫異,又伸手去摸了陳文彬的脈搏。
沒有跳動!
陳文彬的手也冰冰涼涼,像一具屍體。
白秋葉震驚地将他從地上拖起來,把他放到一張椅子上。
她在卧室的衣櫃裏找了一堆衣服,将它們撕成一條一條,迅速的編織了幾根麻花狀的繩子。
然後她把陳文彬的手腳都拴在了椅子上。
做完這一切後,白秋葉又在房間裏翻翻找找,找出一卷透明的膠布。
她又用膠布将陳文彬裏三層外三層仔細的捆了一次。
在确保陳文彬沒辦法掙脫後,白秋葉又一次試探了他的鼻息。
沒有。
體溫。
也沒有。
白秋葉在他身上找到了他家的鑰匙,将門帶上,去了對面。
雖然昨天已經進過陳文彬家,但是當時陳文彬家裏有不少房間關着門。
白秋葉一進來,就直奔被他鎖住了房間。
陳文彬家有兩個卧室。
其中一個卧室是主卧,陳文彬平時應該睡在這裏。
白秋葉翻了一圈,沒找到值得在意的線索。
她又去了旁邊那一間卧室。
她注意到房間的牆上有一些暗淡的紅褐色。
像是之前被濺過血跡,擦拭過後留下來的殘痕。
白秋葉走到那面牆跟前,貼過去仔細觀察。
“是飛濺上去的,應該就是血跡……”
血跡出現在卧室中,而且飛濺的角度,不可能是陳文彬不小心磕到了床角,自己濺上去的。
白秋葉次卧出去,來到廚房內。
她看到廚房裏竟然堆滿了食物,而且陳文彬根本沒有給冰箱通電。
這些食物有的放在料理臺上,有的放在地上,占據了廚房的大部分空間。
“他買了這麽多生肉,難道準備今天吃完?”
想起昨天晚上,陳文彬在廚房中狼吞虎咽下一只活雞,白秋葉突然感覺地上堆着的生肉也合理起來了。
“就算在APP上線之前,一天之內吃完這麽多東西,也奢侈到極致了。”白秋葉目測了房間裏食物的數量,“就算每道菜只吃一口,也能把肚子撐到不行。”
“可能他有夢游症,或者他有吃生肉的癖好,但也不可能吃下這麽多……”白秋葉看着地上一袋一袋堆疊着的食物心下駭然。
陳文彬身體冰涼,體溫不正常。
他的食欲也不正常,吃了這麽多東西,晚上還會夢游找吃的。
白秋葉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情況。
她不抱希望的在論壇裏搜索了一番,只找到了一條帖子,講了一件類似的事情。
帖子的标題是[大家有沒有遇到過那種渾身冰涼的人?]
主樓講述了發帖人發現自己的朋友突然瘋狂進食停不下來,而且朋友的身體在逐步失溫。
這條帖子下面的回複,都認為發帖的人有癔症,或者是被副本影響太深,以為現實也是如此。
一百多樓後,發帖人回複了最後一條消息。
他說自己的朋友已經死了。
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回複。
這個帖子被當做了一個灌水的笑話,根本無人在意。
白秋葉卻知道,發帖人說的是真實的事情。
正在這時,她暫時居住的房子裏,傳來了一聲喘鳴。
白秋葉走出門,回到那個房間,就看見陳文彬已經醒了過來。
陳文彬虛弱地笑了笑:“秋葉,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把我綁起來了?”
白秋葉說:“陳叔叔,你剛才進門的時候是想殺我吧。”
“秋葉,我只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在夢游的時候喜歡吃東西這件事。”陳文彬說,“你應該是覺得害怕了吧,沒關系,你直接告訴叔叔,叔叔可以跟你明說啊。”
“陳叔叔,你只是夢游的時候喜歡吃東西?”白秋葉說,“我已經去過你家,看到你廚房裏堆滿了食物。”
“你的食量,絕對不是正常人的食量。”白秋葉說。
“吃的多一點而已。”陳文彬怒道,椅子在他的搖晃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你究竟想怎樣?!”
白秋葉說:“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理由,我不敢解開繩子。”
陳文彬的聲音驟然提高:“我好生招待你,給你地方住,給你送吃的喝的,你居然這麽對我!”
白秋葉對他的态度毫無反應,只是問:“陳叔叔也是這麽招待我爸媽的?”
陳文彬臉上的怒意頓減:“你爸爸媽媽和這件事沒有關系。”
白秋葉說:“那你剛才不是說,你願意告訴我,他們的行蹤了嗎?”
“我不是一個會被威脅的人,我也不喜歡別人威脅我。”陳文彬說,“你把繩子解開,我就告訴你。否則,你一輩子都別想從我嘴裏聽到他們的消息。”
白秋葉将桌上的膠帶拿起來,又給陳文彬纏了兩圈。
白秋葉說:“陳叔叔如果一輩子不說,就一輩子待在這裏。”
她說完坐到沙發上浏覽起論壇的最新消息。
陳文彬面色陰沉,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過了好一會兒,陳文彬突然說:“秋葉,你去拿點吃的給我。”
白秋葉哦了一聲,将他給的早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我沒有習慣給男人喂飯。”白秋葉說,“陳叔叔,只能委屈你聞聞味道了。”
白秋葉說完之後,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陳文彬怒火中燒:“白秋葉,你要去哪裏?”
白秋葉說:“你把我的雞吃了,害得我現在都沒飯吃,我得去超市買點幹糧。”
白秋葉一走,陳文彬立馬掙紮起來。
然而白秋葉捆得實在太刁鑽,他能使上勁兒的地方,全部都被白秋葉用繩子纏住。
陳文彬連人帶凳摔到了地板上。
這一下他摔得非常狠,幾乎用足了渾身力氣。
椅子是實木做的,非常堅硬。
但是陳文彬的力氣極大,這一摔其中一條椅子腿斷裂。
陳文彬心中一喜,其中一只腳獲得了自由。
只是他剛一動,發現有另外一條繩子竟然像活扣一樣,緊緊的勒住了他的腳踝。
原來白秋葉為了以防萬一,留了一條繩子,松松的套在陳文彬的腿上。
不動還好,一動就比剛才捆得還要緊還要嚴實。
陳文彬實在沒有他法,像一條蟲子般在地上蠕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終于摸到了那跟被摔了一段的椅子腿。
他反手将椅子腿拿起來,用斷裂面切割綁在手上的繩子。
只是白秋葉不僅用了繩子,還用了透明膠,嚴重的阻礙了陳文彬獲得自由的進程。
過了大約20分鐘,陳文彬終于将其中一條繩子割出一道缺口。
正在這時,白秋葉開門進來,看見一地狼藉。
“陳叔叔,你這是在幹嘛。”白秋葉說着上前要扶他。
陳文彬嘴中傳出罵聲。
白秋葉聽後毫無反應,将他和椅子一起扶起來,靠到了牆上。
“還好摔斷的是後面的椅子腿,不然你都沒辦法坐穩。”白秋葉嘆了一口氣,從口袋中拿出一條登山用的安全繩。
陳文彬看見她手上的東西後,頓時兩眼一抹黑,失去了掙紮的動力。
白秋葉仔仔細細地給陳文彬又加固了一層。
她坐回沙發上,從袋子裏拿出一盒做好的套餐。
肉香頓時在房間中肆意,陳文彬聞到這個味道,不住的吞咽唾沫。
“秋葉,給叔叔吃點東西吧。”
“其實剛才我已經想通了。”白秋葉将手上的筷子放下,“陳叔叔所說的嚴峻關卡,難道是只你在這兩天內會非常饑餓。”
陳文彬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似乎震驚于她為什麽會知道。
“我詐你的。”白秋葉說,“沒想到是真的。”
陳文彬陰沉的說:“如果我告訴你,你父母的事情,你就會放過我?”
白秋葉說:“我不會放過你,因為你一定會殺了我。”
“你究竟想怎樣,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爸媽的下落了嗎?”陳文彬憤怒地反手捶了一下牆壁,“你就不怕,你爸媽在等你去救他們?”
“我現在放過你,你告訴我的會是正确的答案嗎?”白秋葉說,“我不相信你。”
陳文彬的臉色又陰郁了幾分:“那你要怎麽樣才能相信?”
“我想等到你被饑餓折磨,折磨到喪失理智的時候。”白秋葉說,“那個時候你說的應該就是真話了。”
陳文彬看着她的臉,頓時不寒而栗。他開始後悔起來,自己為什麽要在這種虛弱的時候,把白秋葉放進家門。
他在引狼入室。
白秋葉在确認繩子沒問題後,自顧自的浏覽起終端。
陳文彬不時發出哀叫聲,臉色也越變越差。
然而白秋葉對他痛苦的模樣毫無反應,時不時的從他面前經過,目光卻沒落在他身上一次。
等到接近傍晚的時候,陳文彬的臉色已經逐漸接近于昨天晚上那般青白。
像鬼一樣。
他的目光也變得更加絕望。
這時,白秋葉給自己沖了一碗泡面。
陳文彬發狂似地發出吼叫聲,他眼中布滿血絲,不住地捶打着牆壁。
白秋葉将早上留在桌上的面包拆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個問題,一塊面包。”
陳文彬留着唾液說:“我答應。”
白秋葉坐到他面前問:“第一個問題,你的身體,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文彬喉結動了動,說出了一句白秋葉震驚,卻又早已猜到的話。
“我,早已經死了。”
而他的第二句話,讓白秋葉更加驚駭。
“我在尋求,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