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靈異片演員(日更+營養液4000加更)

場務的話讓白秋葉想象到了男主角吊死的場景。

衆人在漆黑的電影院中,當大屏幕亮起來的那瞬間,一個黑色的影子被投射在屏幕上。

吊死的男主角身上還映着來自電影的光。

當他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身後的大影幕上也出現了第一幕畫面。

雷雨之夜,一個女人将自己吊在屋檐上,她的身影和男主角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他們仿佛正在注視着電影院的所有人。

坐在位置上的觀衆們尖叫聲掀翻了整個電影院的屋頂。

白秋葉不禁打了個寒戰:“這部電影沒被禁?”

“怎麽可能禁掉,投資方覺得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噱頭,故事和現實同樣恐怖,這能吸引多少人啊。”場務說,“于是所有的電影院都增加了場次。”

白秋葉問:“有人敢去看嗎?”

“當然有,而且場場爆滿,座無虛席。”場務說,“有什麽比找刺激更具有娛樂性的事情呢。”

天上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整個影視城變得雨霧朦胧,周圍的建築被雨簾扭曲,面前的老舊洋樓的樓頂上,發出了噼裏啪啦的聲音,仿佛有人墊着腳在房頂跳躍。

白秋葉看着洋樓的門,感覺它像是一張正在慢慢張開的黑色獸口。

“因為票房爆炸的緣故,慶功宴很快就展開了。”場務的聲音在雨中變得失真,像是一盤講述無聊鬼故事的老舊磁帶,“慶功宴上,其中一個女配角上臺發表感謝之後,另一個配角突然掏槍将她殺死。”

白秋葉以為這個故事在男主角吊死在首映現場時,已經結束了。

沒想到,後續更加誇張,更加慘烈。

“現場一片騷亂,很快警察過來帶走了開槍的配角。”場務說,“然而他還沒有被送進監獄,就已經變成了瘋子。又或者說,他從開槍的那一刻起,就完全瘋了。”

白秋葉:“……別告訴我還有後續。”

“後面沒什麽特別的事了,無非是電影下映之後,制片人來到這棟洋樓,死在了三樓的閣樓裏,是吞安眠藥自殺的。”場務說,“還有一些看了電影的觀衆,回家徹夜做噩夢,而且在首映現場還有三個人被吓暈送進了醫院,其中一個搶救無效死掉了。”

“……”白秋葉說,“這就叫‘沒什麽事了’?”

“實際上觀衆的事情,屬于無稽之談,首映現場根本沒有出這種事,這都是無良媒體為了博得眼球制造出來的噱頭。”

場務每說一句,白秋葉的心就涼上一分。

之前她不知道這棟洋樓的底細,還在悠哉悠哉地在二樓做清潔。

現在想來,她遇到的白氣球,恐怕只是這棟樓裏最菜的一只鬼。

那部電影的整個劇組,以及導致他們變成這樣的原因,到處都危機四伏。

“在這之後又有其他劇組來租用這棟樓,雖然他們沒有拍攝恐怖片,但是拍攝的過程中總會遇到靈異事件,”場務說,“所以這裏的價格越來越低,到最後甚至沒有人願意來租。”

白秋葉聞言,不禁為王導演鞠了一把辛酸淚。

王導演是抱着什麽必死的決心,才願意租下這棟房子。

不過萬惡之源是因為窮。

場務說:“王導演這次租借,距離上一次這個片場被租出去已經過了三年時間。”

白秋葉不放心地問:“這三年間,這裏沒出別的事情吧?”

場務看着她,沉痛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就算出了什麽事情,影視城也不會告訴我們。他們巴不得趕緊把這個鬼地方租出去。”

鬼地方。

真是太貼切了。

白秋葉不禁心想。

“當然,王導演之所以會租這個地方,除了它便宜以外,他還想利用之前那部電影的噱頭。”

白秋葉聞言,覺得王導演這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模樣,鬼不來找他們就奇了怪。

只是王導演自己作的死,卻要讓他們這些無辜的“演員”來承受。

一時間,白秋葉生出了一種想法。

得找個機會,讓王導演也和他們同甘共苦一番。

“我怎麽跟你講了這麽多。”場務把立香遞給白秋葉,“快點來吧,再不進去,王導演他就要生氣了。”

想起王導演生氣的模樣,白秋葉有些擔心他直接給自己算一個NG,于是迅速将立香點燃。

她拿着香對着四周拜了拜,不斷上升的白煙被雨水鎮壓。

白秋葉忽然感覺到虎口處被滾燙灼燒了一下。

香頭斷裂,掉在她的手上,很快被雨水澆熄,濕漉漉地滑到地上。

不吉利。

場務看見她燒香燒成這樣,臉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

哆哆嗦嗦地從口袋中掏出一件外套,是龍套打手穿的戲服。

那件衣摸起來涼飕飕的,部分是劣質的人造絲綢,穿上身不但不透氣,反而憋得慌。

大約也是從影視城的庫房中直接租借的,混雜着各種汗味,以及被壓箱底的潮味,味道難以形容。

場務焦急地說:“你快把戲服穿上,然後就可以開始了。”

他越慌,白秋葉就越慌。

在他将戲服遞過來的時候,白秋葉順勢抓着他的手不放。

白秋葉說:“我說小哥,要不你陪我一起進去吧。”

場務臉都綠了:“我只是個場務,怎麽能和你一起進去。”

白秋葉說:“你個場務不在片場裏,你算什麽場務。”

場務拼命将自己的手從衣服裏抽出來。

還在這件衣服雖然是劣質人造絲綢,但是假滑也是滑,他非常幸運地将手抽了回來。

一獲得自由,他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壓根不敢回頭往洋樓看上一眼。

白秋葉只能穿上那件戲服,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朝洋樓門口走進。

左右的街道都打造得十足複古,她的這場戲,會拍攝到她進門的畫面。

過了一會兒,白秋葉看見屋子裏有一個人走了出來,是飾演房東的夏子濯。

夏子濯的臉色不太好,眼神中透露着慌張。

他之前看劇本的時候,還沒有這種反應,現在突然渾身彌漫着恐懼的情緒,恐怕也是因為跟着他的場務人員說了什麽。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同病相憐的恐懼。

兩人都知道,這場戲裏,不止只有他們,還有他們都不知道躲在何處的鬼怪。

正在這時,他們聽見了遠處傳來了王導演的喇叭聲。

“Action!”

夏子濯給她使了一個眼色,他們的表演正式開始。

白秋葉走上前,左右張望着這棟樓中的布局。

夏子濯說出第一句臺詞:“這位朋友,大晚上的來這裏有何貴幹?”

白秋葉走到夏子濯面前,将手放到他肩膀上拍了拍,裝出一副大爺的樣子:“怎麽,你管老子幹什麽?老子的腿長在自己身上。”

起初夏子濯的演技還很生硬,完全沒有進入狀态,但在白秋葉的投入表演下,他逐漸找到了節奏,順着說了句:“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朋友。”

“老子問你個事。”白秋葉按照打手的性格,露出邪魅一笑,“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蘇雲的人。”

王導演說為了讓他們有代入感,所有的角色名字都要按照他們自己的名字來。

所以男一號的名字就以蘇雲為準。

夏子濯聽到蘇雲的名字後,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但因為他的演技拙劣,看上去像是某種童話劇裏誇張的表演。

夏子濯說:“确實有個叫蘇雲的,你找他幹嘛呀?”

白秋葉笑了笑,伸手在夏子濯肩膀上又拍了一下:“我是他的朋友,我找他能幹嘛,玩啊!”

“朋友啊……”夏子濯猶豫地看了她一眼,“但是蘇雲老實巴交的,看上去不像是有你這種朋友的人啊。”

白秋葉擱在夏子濯肩膀上的手一轉,一把拽住夏子濯的衣領:“你管老子幹什麽,老子就算要殺他全家,幹你屁事?!”

夏子濯被白秋葉突如其來的王霸之氣吓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你別急,你別急,我就是問問而已。”

白秋葉的眼神中帶着殺意:“你再問,我就殺你全家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他們突然聽見樓頂上傳來腳步聲,非常輕快,像是有人從老舊的樓板上跑過。

兩人心中皆是咯噔一聲,但表面上,還要繼續演戲,将這一幕的臺詞完成。

“tnnd,是不是你給蘇雲報信了。”白秋葉罵了一聲,往樓梯上追過去。

夏子濯連忙伸手拽住她:“你別亂跑啊,進這棟樓需要登記的。”

白秋葉轉過頭去,一臉兇相:“登記?天王老子來了,都管不着老子,你還敢讓老子登記?”

夏子濯感覺自己再說一句話,白秋葉真的要爆起傷人了。

他心中叫苦不疊。

只是讓你扮演,沒讓你超越啊。

白秋葉這活靈活現的演出,讓她去演龍套真是屈才了。

夏子濯說:“不管怎麽說,我們這個樓是有規矩的,進來的人都要守規矩。”

白秋葉看着他說:“你是這裏的看大門的?”

夏子濯說:“我是房東,這裏有兩層樓是我的。”

他這句話說完之後,兩人不禁同時在心裏想,這可真是一個土豪啊,竟然坐擁兩層樓。

白秋葉從那件外套裏,掏出了一把零碎的紙幣。

白秋葉啪的一聲将這堆紙幣拍在夏子濯身上,說:“我租你的房子三天。”

夏子濯按照劇本上的臺詞,拒絕了白秋葉的提議。

白秋葉伸手在樓梯扶手上一拍:“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你不願意拿老子的真錢,老子就弄死你,給你燒把紙錢。”

按照劇本裏的片段,白秋葉要在這個時候将夏子濯痛揍一頓。

打手這種粗魯的身份,簡直就是再傳統不過的炮灰。

而且是恐怖片裏面,一出場就拉滿了仇恨,然後第一個死的那種炮灰。

她伸手假裝打了夏子濯一拳,夏子濯非常配合地倒在地上。

‘按照我炮灰的劇本,在拍攝第二幕的時候,我肯定會遇到劇情殺。’

‘說不定第一幕結尾的時候,我就會被劇情殺。’

‘而且是不用出現在鏡頭中的劇情殺。當主角或者其他配角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一具屍體倒在地上,給整個恐怖片增加危機感。’

想到這裏,白秋葉心中不禁發愁。

要怎麽才能夠避免劇情殺?

首先當劇本上有詳細的劇情提示時,她不能做出違反劇本上劇情之外的任何行為。

否則她一定會因為NG,直接被除名。

但是當拍攝進入不受劇本限制的即興表演環節時,那個時候似乎就是她逆轉劇本的關鍵。

而龍套在拍攝中最難的部分,就在于如何利用這個即興時間。

她需要做比配角或者主角更多的事情,才能完成身份的逆轉。

白秋葉一邊繼續按照劇本演戲,一邊在心中思考着接下來的事情。

當兩人的“打戲”演完之後,夏子濯抱着腦袋說:“好好好,我給你安排一間房,但是你不能在這裏幹任何殺人放火的事情啊。”

白秋葉放開他,再次露出冷血的笑容:“行,他住在哪個房間?”

夏子濯唯唯諾諾地說:“他住在二樓左邊的靠樓梯的第三間。”

白秋葉說:“我要住在他隔壁房間。”

夏子濯點了點頭:“好的,我帶你去看房間。”

這個劇本裏雖然有安排每一個片段的臺詞,但并不是所有臺詞都需要按照原劇本上的來。

比如他們倆對手戲的這一段,原劇本上就只有幾句話。

王導演特意在這幾句話旁邊标注了,他們可以添加任意符合角色性格的臺詞。

只要不影響故事的走向,他們說什麽都可以。

兩人都意識到,可以利用這種漏洞來傳遞信息,但苦于現在他們都沒有任何發現,只能按照原劇本的走向繼續往下進行。

兩人一前一後走上樓,夏子濯将白秋葉帶到二樓左邊靠樓梯的第四間房,正好在蘇雲房間的對面。

夏子濯對白秋葉說:“就是這裏了。”

他打開門,帶着白秋葉走進那個房間。

白秋葉之前在二樓,只進過女二號的房門。

這間屋子和女二號的房間之間,隔了三間房。

房間內的布局也要小一些,沒有單獨的廚房,一看就是一個非常簡陋的單人間。

走進去後,夏子濯便按照劇本上要求的,身體開始劇烈發抖。

盡管他抖得像篩糠,但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抖。

按理來說,他所扮演的房東一角,應該是最接近整個故事真相的人。

但是他們拿到的劇本,只有表面的對話和行動,不包含人物的內心戲。

他只能表現出房東目前心情的恐懼,但根本不知道房東為何恐懼。

劇本上,要求他表現出的行為越發惶恐,他的心中就越是發毛。

夏子濯慌慌張張地說:“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白秋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有陰謀,為什麽要發抖。”

夏子濯演技很浮誇,但臉上的驚恐是真的:“沒什麽啊,我就是因為剛才被你打了一頓,看到你有些害怕。”

白秋葉放開他,臉上露出沾沾自喜的模樣。

沾沾自喜是她演出來的,她心中知道,夏子濯所飾演的房東發抖,根本不是因為打手的緣故。

房東一定清楚這棟房子的內幕,所以他才會害怕成這副模樣。

只可惜,他們兩個演員并不知道。

正在這時,兩人聽見一道哭聲從公共廁所的方向傳來。

哭聲。

他們拍攝的電影的名字就叫做《哭怨》。

他們的動作同時停頓了一瞬,白秋葉又一次抓住了夏子濯的手臂。

這一次是因為慌的。

哭聲持續了十幾秒,很快就消失了。

夏子濯将白秋葉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扒拉下去,接下來的劇情,他就要離開二樓,留白秋葉一人在房間中。

夏子濯說:“大哥,大俠,好漢,你早點休息吧,我再不回去,老婆就要揪我耳朵了。”

夏子濯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跑了。

白秋葉就算是想怪他也找不出話。

畢竟夏子濯的劇本上,他還有下一個地方要去,不能繼續留在這裏。

雖然他們可以自己加臺詞,但是劇本上重點标注過的臺詞和行為,他們必須要一個字不落地演好,否則就會遭遇NG。

白秋葉按照自己劇本上的安排,躺到了床上。

夏子濯下樓的聲音消失之後,整個二樓安靜得可怕,白秋葉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接下來,她會再度聽見三道哭聲。

前面兩道哭聲響起來的時候,她只需要演繹打手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模樣。

第三道哭聲響起之後,她就需要從床上坐起來。

再之後的劇情就進入了即興表演。

她之前看過夏子濯的劇本。

夏子濯在離開二樓後,還有其他的劇情要演,說明夏子濯在這一幕劇情中不會死。

但是她就不一定了。

即興表演之後,得到的究竟是好結果,還是壞結果,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而且她如果在劇本結束後,不主動去表演,多半會在第一幕交代過去。

白秋葉心中做出決定,她将那只香女屍雕拿出來握在手上,等待着從廁所傳來的哭聲再次傳來。

另一邊,飾演女一號的謝嶺月和男一號的蘇雲正躲在樓梯間的儲藏室中。

兩人都一臉緊張地望着那條門縫。

蘇雲說:“你為什麽突然把我拉進來?”

他說的話雖然漫不經心,但他的表情卻不像那麽回事。

他再清楚不過謝嶺月為什麽把他拉進去。

因為謝嶺月剛才撞見了鬼,在逃下樓的時候,剛好碰到深夜回這棟洋樓的他。

謝嶺月飾演的女一號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大小姐,在整個影片中,需要表現出潑辣、蠻不講理以及自我中心,但同時又內心善良的特質。

所以她在自己遇到鬼之後,不希望蘇雲上樓也遇見鬼,于是将蘇雲拉進了雜物間。

劇情中蘇雲并不知道前因後果,所以對謝嶺月的行為感到不适。

謝嶺月按照臺詞說:“噓!你能不能小聲點!”

她現在的确很緊張,完全不用表演,都能展現出劇本中要求的表情。

“無聊。”蘇雲繼續說臺詞,“我要走了。”說完他伸手去拉門。

但仔細看,能看見他的手甚至在發抖。

謝嶺月一把拉住他:“不要出去,我剛才在樓上看見了一只鬼,那只鬼一直在哭,出去了會死的!”

蘇雲發出一聲嗤笑,但因為他的演技太差,這聲嗤笑像是漏氣的膨化食品袋發出的聲音。

“你如果無聊,可以說故事去騙騙小孩。”蘇雲說,“小姐,雖然不知道你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但是很明顯這棟樓并不适合你,哪裏來就從哪裏回吧。”

蘇雲說着要去開門,突然間門從外面被拉開了,譚夢櫻站在門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兩人。

譚夢櫻捂着嘴說:“你們——怎麽在這裏——”

她說完連忙轉過身,仿佛看見了什麽不該看到的畫面一般:“你們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在劇本中,女二號和男一號似乎之前就認識。

但因為王導演根本沒給他們人物小傳,所以演員們也不知道他們彼此之間,究竟有什麽關系。

所以他們只能憑借着感覺去處理這些細節。

譚夢櫻不愧是專業演員,演技自然流露,讓蘇雲有種自己是出軌渣男的感覺。

蘇雲連忙說:“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你不要誤會了。”

他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是為了念臺詞,還是說的肺腑之言。

“她剛才把我拉進來的,說樓上有鬼。”蘇雲仿佛在說個笑話般,“謝小姐可能太無聊了,就算是騙子,也不會用這麽愚蠢的話術。”

謝嶺月生氣地說:“你不相信我是吧,那我上樓把它找到,帶給你們看!”

雖然她的聲音聽上去很憤怒,但她眼中已經含着淚花。

拿到這個劇本的時候,她相當地崩潰。

她沒想到自己除了一開始要被鬼追以外,之後還要因為使小性子,獨自上樓找鬼。

雖然在正式拍攝之前,她已經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她腦海中只剩下了恐懼。

謝嶺月跑了兩步,跑到樓梯上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回了一次頭。

她看見其他兩人盯着她,似乎在用眼神暗示,讓她不要NG。

謝嶺月只能咬着牙往樓上跑,身影消失在了二樓的樓廊上。

譚夢櫻繼續說接下來的臺詞:“她不會有什麽事吧?”

蘇雲說:“這棟樓裏大家都互相眼熟,能有什麽事?”

譚夢櫻只好點點頭。

蘇雲問:“夢櫻,你怎麽到樓下來了。”

“之前突然醒了,有些睡不着,想着出來走一走。”譚夢櫻說,“沒想到碰到你們了。”

蘇雲繼續說:“以前的那件事情,是我的錯——”

他一邊說,眼睛一邊盯着樓上。

謝嶺月已經上去一會兒了,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正在這時,他和譚夢櫻都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哭聲。

蘇雲不需要演,臉已經變了一色:“剛才,謝小姐她之前說過,樓上有一只會哭的鬼。”

劇本中,譚夢櫻所飾演的女二號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被吓得鑽進了蘇雲的懷中。

她也這麽做了,像一只瑟瑟發抖的小動物,躲在蘇雲身前:“你不要吓我。”

溫香軟玉在懷,蘇雲頓是膽子大了:“哈哈,瞧把你吓得,那只是她說的而已。估計是樓上那個小朋友在哭吧。”

譚夢櫻點了點頭,從蘇雲懷中掙脫出來,臉上挂着一絲羞澀:“讓你見笑了。”

蘇雲這才恍惚了一下,接着說臺詞:“反正你睡不着,索性我們去看看那孩子,把他送回家。”

譚夢櫻同意了,兩人一起往樓梯上走。

兩個玩家都知道,哭的根本不是什麽住在樓上的小孩。

說是住在樓上的鬼還差不多。

但劇本要求他們上樓,他們只能硬着頭皮往樓上走。

兩人走到一半,那聲音再次停了下來。

他們一前一後站在樓梯上,蘇雲走在前面,轉身後身體面向譚夢櫻。

譚夢櫻則擡頭看向他。

他們在這裏有一個短暫的對話。

這個對話過去之後,她會突然重心不穩,腳下一滑從樓梯上摔下去。

兩人的氣氛緊繃到了極致。

這種已知的危險,有時候比未知的恐懼更加折磨人。

“要不你先回去睡覺吧。”蘇雲說,“大晚上的,熬夜對身體不好。”

“不用了。”譚夢櫻說話的聲音都在抖,但她仍然維持着一個合格的演技,飾演一位心地善良的女老師,“我很擔心那個小朋友。”

她的話音剛落,突然感覺腳踝上有一種冰冰涼涼的觸感。

譚夢櫻的汗水從臉上留下來,後背也瞬間覆蓋了一層薄汗。

雖然她早已經猜到,女二號不會無緣無故地摔下樓,一定是暗中有鬼。

但當她感覺到一只冰涼的手抓住自己的腳踝時,譚夢櫻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

她不敢低頭去看,怕自己看見除了一只手之外更多的東西。

譚夢櫻的眼中充斥着慌亂,只能寄希望于蘇雲将她拉住。

劇本中,她是毫無反抗能力的柔弱女子,在她掉下去的瞬間,男主角蘇雲拉住了她。

正在這時,握住她腳踝的力道突然加大。

譚夢櫻重心偏移,身體頓是後仰。

她看向蘇雲,然而蘇雲只是看着她腳下的位置,臉色就跟一張變色的卡紙般。

蘇雲完全被她腳下的東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拉住她。

求生的意志讓譚夢櫻違背劇本安排伸出了手,她抓住了欄杆,但只是一瞬間。

不過這一瞬間,蘇雲已經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将譚夢櫻抓住。

譚夢櫻在即将摔下樓之際,獲得了解救。

然而她的左腳腳腕還是崴了一下,開始發紅發腫。

蘇雲慌亂地說:“對不起,我剛才看見你腳下——”

他不能說出來,因為劇本中,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鬼就已經出現了。

譚夢櫻面色慘白,她剛才做了劇本中沒有寫過的事情,她很有可能因為NG被除名。

蘇雲也想到了這一茬,兩人之間頓時無比沉默。

只是等了一分鐘,他們也沒有聽見NG的提示。

譚夢櫻眼底浮現出一絲喜色。

難道她不用NG了。

蘇雲也很高興。

如果譚夢櫻因為NG被除名後,他們所有人的劇本都要變動。

到時候,他們會重新經歷一次危險,而且是一次全新的危險。

兩人逐漸摸到了拍攝規則中的漏洞。

像這種對劇情沒有影響的“表演”,可以不計入NG中。

蘇雲問:“你的腳沒事吧?”

譚夢櫻點點頭:“還可以走,就是跑起來的時候,可能會很慢。”

這不是劇本中的臺詞,但劇本中這裏有提示可以增加臺詞,所以譚夢櫻借着這個機會提醒蘇雲,她之後可能需要幫助。

蘇雲表示自己知道了,扶着譚夢櫻,兩人繼續往樓上走。

走到二樓之後,兩人在樓梯口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聽見了一聲慘叫,是從樓上傳來的。

伴随着這聲慘叫的,還有哭聲。

比之前兩次都要大的哭聲,仿佛哭的人就貼在他們耳邊。

蘇雲看着三樓的方向:“這個聲音,莫非是謝嶺月?”

譚夢櫻連忙說:“難道她出什麽事情了?”

其實兩人已經被這道哭聲搞得背脊發涼,但不得不繼續說着臺詞。

蘇雲說:“我們先去樓上看看。”

譚夢櫻點點頭:“謝小姐可不要出什麽事情才好。”

他們說着順着樓梯往三樓走去。

雖然樓上有慘叫,但根據接下來的劇情,他們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反而留在二樓更加可怕,哭聲來自于二樓,他們留在二樓只會出事。

白秋葉從床上坐起來。

這已經是她上樓之後,聽見的第三道哭聲。

現在她在第一場拍攝中,已經可以直接下班。

同時她的即興表演時間也到了。

白秋葉跳下床,将之前背在背上的柴刀拿出來。

她左手香女屍雕,右手柴刀,給自己壯了個膽,緩緩地推開了房間門。

剛才她其實有聽見蘇雲、譚夢櫻兩人在樓梯旁說臺詞。

她很想奪門而出,和他們一起抱團,将這場戲混過去。

然而拍攝規則限制了她的行動,為了不NG她只能等着。

現在一出門,果然這兩人早就上了樓。

按照所有人的劇本看來,現在在二樓的只有她一人。

房東夏子濯已經回到了三樓的家中。

房東老婆曾閑情,則去了住在閣樓的瘋子家中。飾演瘋子的丁岩正在和她演對手戲。

還有一個龍套剛進城的青年周洲舟,則一個人去了一樓,一直在牆上拍來拍去。

白秋葉站在漆黑的過道上,只有一絲月光從外面透進來,将走廊暈染成了冰冷的藍色。

她朝着聲音傳出來的方向走了幾步。

二樓的公共廁所。

旁邊還有兩個浴室。

明明是用來作為拍攝現場的布景設施,并且已經閑置了三年之久,但當白秋葉接近的時候,仍然感覺到水汽彌漫。

就仿佛剛才有什麽人才在這裏洗過澡。

這分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接近了浴室,聽見裏面傳來了緩緩的水聲。

嘩啦啦。

仿佛之前淤積在地漏處的水,正在緩慢地流盡。

那哭聲還沒有停止,就在浴室深處。

白秋葉看着面前那扇布滿了水垢的門,伸出一只手放在門把上。

‘我原地不動,肯定會走向be結局。’

‘但是我直接莽進去,多半也會死在這裏。’

‘還有一個辦法,我現在就回頭,直接到樓上去找他們。但是這會影響到他們的劇情,如果影響太大,他們中有人NG,一切就會回檔。’

許多想法在白秋葉的腦海中迅速閃現,她最終得出的方法只有依靠她自己。

在其他人都沒有進入即興表演階段之前,她需要采取措施。

‘如果下一場拍攝,不想再當龍套,我必須加強演技,讓這個角色成為這部劇中重要的一員。’

第一場拍攝的危險已經這麽大,讓白秋葉對第二場拍攝更為擔心,所以她才竭盡全力的想在第一場拍攝的時候,為接下來的拍攝打好基礎。

想到這裏,白秋葉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狀态。

‘我是個打手。’

‘我這個冷漠無情的打手。’

她将放在門把上的手收回來。

下一秒。

她擡起腿來,猛地一腳踹到門板上。

砰的一聲。

浴室的門一下子開了。

裏面水霧彌漫,白色的霧氣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白秋葉将那把柴刀扛在肩膀上,臉上露出不羁的笑容。

只是在水霧的扭曲中,她不太成熟的演技,讓她的笑容顯得分外變态。

白秋葉一腳踏進浴室。

“大半夜的,還讓不讓睡覺?!”白秋葉說,“是誰在那裏哭喪,吵到你老子了!”

她的話音剛落,那哭聲停頓了。

似乎哭聲的主人也沒有想到,白秋葉竟然會大咧咧地走浴室。

白秋葉的餘光瞟着周圍,她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然而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恐懼。

她雖然看上去魯莽,但是衣服底下藏着各種防禦物。

她的左手手腕上貼着一張控鬼的符紙,右手手腕上是一張清心明目的符紙。

她的腳腕上帶着兩串佛珠,兜裏還放着香女屍雕,以及時不時用不了的金童子雕像。

她的計劃是,進入浴室探查情況,在發現重要線索之後,立刻狂奔至三樓。

等待其他人的劇本結束,大家都進入即興表演時間後,她就閃亮登場,告訴他們這個重要線索。

這樣她這個角色的必要性,就會瞬間提高。

當白秋葉邁出第二步的時候,她身後的門突然關上。

一道哭聲在她頭頂響起,伴随着幾滴水珠,滴落在她的鞋尖上。

雖然是1級菜雞,但強大如斯[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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