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淩煥宸額頭冒出冷汗。這兩個人不吵則已,一吵就争鋒相對,還把他當隐形人了,“欸欸,這也沒什麽好吵的,方娴,阿仄會這樣也是別無辦法才做的嘛,所謂小賭怡情,大賭成家……好好好,我閉嘴、閉嘴……”
蘇仄的表情還是有那麽一點不服輸,方娴終究無法對他硬下心腸,微微嘆了一口氣,輕聲細語,“答應我,沒有下次了,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去那種地方,你想我好的方式,就是對自己更好……你好,我就好,懂嗎?”
方娴伸手揉揉他表情僵硬的臉,軟化繃緊的線條,确定看到他極不情願的在她手心磨蹭兩下,算是答應,她才放心。
“不要再讓人為你擔心了,他們是很辛苦的,你這麽做,他們會有多傷心啊。”
她這才知道,蘇仄不是最可憐的人,可憐的是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當希望演變成失望,那期盼有多大,絕望也跟着變大。
還不如平平凡凡當個無事一身輕的普通人,蘇仄或許能活得自在些。
“我先帶你回去?”
蘇仄自己也明白那樣的行為是不對的,想通了以後,要答應方娴是很容易,可是這一答應下來,不就等于和她劃清界線了嗎?
他不再有幫她的立場,她剝奪他幫忙的權利,一切,又回到原點?
叔叔說的對,他一日若沒有擔起照顧她的責任,她一日就當他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
叔叔說,為了她,他應該要更堅強。
往日被堂兄弟姊妹們欺負的他,是沒有勇氣和力量照顧她的,他應該摒棄過去,相信自己可以讓她過得更好。
他想,所以他應該要做到。
蘇仄低頭,看到方娴牽着他的手走路。
她牽起他的手,難道一點悸動都沒有?想起一開始的時候,被一個女生牽着手走路,他也是害羞,到後來習慣她手的溫度,有時還會偷偷回握着她,她卻無芥蒂的朝他微笑。
再轉頭,淩煥宸走在他旁邊,一臉興味的注視着他們合牽的手,暧昧的眼對他眨啊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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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個念頭提醒自己,他不想答應方娴那個“對自己好就等于是對她好”的說法,他可以不走險路,也有其他方式幫她。
“方娴。”
蘇仄停下腳步,她也跟着停住。
“嗯?”
冷不防的,蘇仄低下頭在方娴唇角輕碰一下,像蜻蜓掠過水面,在她心湖上泛起漣漪。
一個小舉動,大大颠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關系,不再清澈如水了。
“你別誤會了,剛才我答應的是不再去賭場,其他的我沒說好。”
其他的是什麽?噢!不對,她該驚訝的是,蘇仄怎麽親她?
“我還是想讓你沒有後顧之憂的上大學,放心,我這次會找更正确的方法!”
方娴腦袋亂烘烘的,下意識撫着被蘇仄吻過的嘴角,大眼睛裏全是迷惑與不解。
淩煥宸倒是雙手插着口袋,眼底盡是調侃,利用方娴看不到的死角,用唇語對着蘇仄暗罵:臭小子!再努努下颏,指着方娴家的位置。
蘇仄馬上意會過來。
“還有,我是男生,該讓我送你回家。”蘇仄對着傻住的方娴說,手心一反,換他握住方娴,将她的小手包裹其中,微微施加力道,以證明越來越茁壯的心意。
她發現自己舉步艱難,定格在原地無法動彈,聲音陡然變得軟綿,“等等……為什麽親我?”
說來,這是她的初吻。
其他的事情都不再是問題了。
方娴羞澀的臉蛋像顆富士蘋果,泛起從沒有過的紅暈,饒是平常強勢如班長,也有這麽小女兒的姿态,而且看着就舒服自然,一點也不扭捏尴尬,讓兩個男孩都看閃了神。
她好可愛。
蘇仄心窩一暖,自信突增,他順從本心,含笑的把方娴環抱入懷,又在她的臉頰與嘴唇偷了幾個吻。
方娴羞煞的推開他,這次臉是氣紅的,他卻笑得更開心。
“方娴,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他有越來越貪心的趨勢,想理所當然的對她好,甚至想着,從此,他們不再分你我。
距離指考還有幾天,但日子卻越來越不平靜。
導師們有鑒于多數同學都是自主性強的學生,管束的方式得有所改變,學習成效也才會大大提升,所以經過讨論,想上補習班的就上補習班,想自修的就自修,想留在學校溫習課業,老師也随時在教室陪着,重要的是要找到自己最能願意用功的方式讀書,那才是對人生負責任的态度。
反過來說,管束變得松散,時間就變多,方娴卻沒利用來用功讀書。
這一天,是她剛滿十九歲的生日,她應征上補習班文書的職位,到職日就在大學指考那一天。
補習班主任是認識很久的長輩,給她的月薪兩萬二,多介紹一位學員進來就能多領獎金,主任說她笑容甜美,思慮清晰,口條流利,想月領三萬不是問題。
“小娴,你确定不再升學?你成績一向好,考臺大不是問題,就這麽放棄……有點可惜。”
“主任,謝謝你,但是我真的想得很清楚,你就別勸了。”
“唉……這麽快就把主任叫得這麽自然,可見你心意堅定啊!”他幾乎是看着方娴長大,她是什麽人,他還會不懂嗎?“我是為你好,前途的事不能草率決定啊,最近有什麽高三的課,你有時間就進去聽聽,如果改變心意想考試就去考,我這裏沒關系的,知道嗎?”
他多希望指考那天,方娴去的是考場,而不是補習班。
方娴笑着點頭,卻在心裏想着,她連報名表都沒有交出去,報名費也沒給,更不用說準考證那些東西一件都沒有,她拿什麽去考?
她還是謝過主任的好意,接着便要離開。
“方娴,門口有人找你。”一位笑容可掏的女孩露臉喊着。
當她出來,沒看到任何人,只有一個牛皮紙袋指明要給她。
“請問,送這個來的人去哪?”
身邊的女孩回道:“是位先生,他說你看到裏面的東西,若想找他,他就在對面咖啡店,若不想,就直接把東西丢了吧。”
方娴将牛皮紙袋打開,發現是貼有她大頭照的準考證,還有其他關于指考的文件。
想,就去見他,不想,就直接丢掉。
會是蘇仄嗎?
不對,那人不會用這麽迂回的方式與她見面。
或是蘇伯母?
機率也不高,因為初次見面那次算是撕破臉了,照蘇伯母的心性,必然不會把姿态放這麽低。
她會去找那個人,但純屬好奇是誰替她報名考試,還有用意為何?至于要不要丢掉,等看到那個人再說吧。
方娴來到咖啡店,不必怎麽尋找,就看到坐在店門口旁邊位置的葉風,她才一坐下,葉風便快速地切入主題,将寒暄問候那些客套話全都省略。
“準考證是阿仄拿你放在老師那邊的身份證偷辦的,報名費也是他繳的,他到現在還不敢親手交給你,怕你生氣,想在考試當天強迫你去考場。”
方娴聽了真不知該做何感想,她早該知道會這麽做的人是他,不過,強迫?他真的做得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