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說還是韓眉大腦比較脫線,抱着湯姆斯杯左瞅瞅右瞅瞅,最後居然提議道,“我們拿這個杯子裝酒喝吧!”

國際羽壇有三個最引人注目的團體比賽——湯姆斯杯、尤伯杯、蘇迪曼杯。湯姆斯杯是男子團體項目,尤伯杯是女子團體,蘇迪曼杯是混合團體。對于一直有點“陰盛陽衰”的中國隊來說,拿到尤伯杯和蘇迪曼杯都不是什麽稀罕事,唯獨湯杯是大家心中的痛。時隔二十年,黎遠岸都幾乎忘了湯杯的樣子,此時此刻拿在手上,踏踏實實的,只覺得它真漂亮,漂亮得确實能引發人暢飲的激情。

黎遠岸正準備為此提議叫好,卻見喬雲把銀杯接了過去,臉沖杯子裏頭仔細打量,末了,一臉嫌棄地撇嘴道,“印尼人二十年沒洗過這杯子了吧?裏頭起碼積了三厘米的泥,髒死了!”

喬雲向來愛美講幹淨,有輕微的潔癖。所以他的話大家都知道有水分,不過裏面有積灰是肯定的,所以黎遠岸開口道,“回去把它洗幹淨,洗幹淨以後裝酒喝。”喬雲連忙搶着說,“我要參與洗具工作!不親眼看着洗我不放心。”黎遠岸笑着輕輕捏了捏他的耳朵,“就你臭毛病多!随你高興。”

慶功宴上,大家真的往獎杯裏灌了四五瓶香槟酒,推讓了半天以後,黎遠岸發話讓高臨觀喝第一口,然後每個人輪着,一人一口,哄笑着歡鬧着這樣喝下去,喝到最後基本上都醉了。

很多年之後,高臨觀在自傳裏寫道,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個夜晚。那時候他們對勝利的渴望是那樣純粹,因而喜悅也是純粹的,不摻雜半點別的東西;更何況,這裏頭還有一份并肩作戰的極致親密,砸不爛、壓不碎、拆不開。

湯杯結束以後,他們便要回到各自的省隊去,備戰國內四年一度的盛大賽事——全運會。雖然是“內戰”,但是對于羽毛球這種中國的強勢項目而言,國內的大賽有時候含金量比國際賽事還高。尤其像他們這些國家隊一個戰壕滾過來的兄弟,本來對彼此的球路就熟悉的不得了,又有感情在,打起來既有技術障礙又有心理障礙。這也是很多高水平運動員打外國人行但就是打不過自己隊友的原因。

高臨觀和韓眉原本都是福建人,兩家還是鄰居。但當年福建省隊要了韓眉卻沒要高臨觀,所以高臨觀進的是八一隊。因此兩人終于還是要各為其主,隔網而立了。

高臨觀和韓眉的情況還不算最糟,因為八一隊的團體實力遠遠不如福建隊,所以團體賽決賽他們碰不上,最多也就是單項碰。那邊喬雲和餘劍鋒就複雜了——喬雲的江蘇隊和餘劍鋒的廣東隊都是勁旅,時常在全運會上争冠亞軍,所以他倆很有可能單項碰,團體也碰。

喬雲是那種家鄉榮譽感特別強的人,當然,他其實求勝欲本來就超乎尋常的強,屬于那種只要站上球場就要和敵人死磕到底的,甭管那“敵人”是誰。而遇上廣東隊,他的執念就更強了一分——他想贏阿寶,特別想。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種糾結的執念是為什麽,感覺餘劍鋒站在對面,就像是自己左右手互博一樣詭異。然而他就是想贏,發瘋般想贏。

不過真到了比賽中,到底他們倆誰也不忍心沖對方叫。運動員比賽時怒吼、大叫,既是給自己提神壯氣、排解壓力,也有向對方施壓示威的意思。餘劍鋒對喬雲叫不出來,喬雲也一樣。

喬雲知道餘劍鋒的網前漏洞百出,所以始終故意用自己花樣百出的網前技術壓制着前半場,就是不肯給餘劍鋒起高球。開玩笑,他那殺球,動辄300多時速,起高球讓他殺那不腦殘麽。不停地逗網前逗得餘劍鋒分外憋屈,喬雲從他細微的表情中判斷出他已經無比焦躁,不由得不厚道地加倍開心。

可是好景不長,第一局贏完以後,喬雲就感覺自己膝蓋有些不舒服。膝蓋有舊傷,上場前還纏了好幾圈繃帶,誰想這個節骨眼上到底還是出了問題。喬雲沒吭聲,想再拼一拼,應該能把第二局拼下來。

但是他的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對方也很快察覺出來,餘劍鋒和他的隊友開始追着他打,調動他四處跑。“雲哥,你還好吧?”他的隊友是個小隊員,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以後立即慌了,小聲在他背後詢問。喬雲伸出手想和他擊一下掌好撫慰他的緊張,誰知那孩子并沒有餘劍鋒同自己那樣的默契,竟怔愣着不知他要幹什麽。喬雲只好苦笑着順勢把手搭上小孩的肩頭,拍了拍,“沒事,你多打點平球,別起高。”

第二局稀裏嘩啦地輸了。中間交換場地時,他多停了會兒,等着餘劍鋒走過來。然而餘劍鋒沒有看他一眼,徑直從他面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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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局打到中間,他向裁判申請了治療。再回到場上時,腿已經有些明顯的一瘸一拐,幾乎都不怎麽能動了。小隊員猶豫着問他要不要棄賽,他咬牙看着對面說,“就是折了也不退!”

餘劍鋒打他打得越發狠,幾乎都不把球往那個小隊員的半場送,就逮着喬雲。一會兒假動作放網前,喬雲完全來不及跑去救;一會兒猛地挑後場,喬雲只能眼睜睜看着動彈不得;一會兒又打追身,喬雲更是只能站在那挨打。打到最後,喬雲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終于熬完了噩夢般的比賽,喬雲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餘劍鋒的隊友興奮地握拳大叫,向觀衆揮拍致意;然而餘劍鋒只是匆匆和裁判握了手,都沒顧的上露一個笑臉便一掀球網鑽了過去,快步奔到喬雲身邊。

“你怎麽樣?韌帶沒撕裂吧?”餘劍鋒也不管一群穿着江蘇隊服的運動員拿多麽怪異的眼光瞄着自己,也顧不上他們廣東隊那邊教練隊友的尴尬,眼裏只有喬雲痛得冷汗淋漓的臉。

喬雲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吼,“我們團體打完了後面還有單項呢,你是我敵人啊,別過來探聽情報!滾滾滾!”

餘劍鋒皺眉,“你怎麽這麽幼稚?打個全運會你跟拼命似的,幹什麽呀!”喬雲火冒三丈,“全運會怎麽了?你瞧不起是怎麽着!”“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應該好好保護自己,為這受傷犯不着。”“受傷不是拜你所賜麽!你知道我受傷還專打我一個人!”“廢話,要換了我受傷你不追着打?我知道你肯定不想退賽,所以想快點贏了好讓你趕緊下來治。你快找你們隊醫啊!”喬雲氣得笑了,“合着我還要感激你,好心地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是吧?”

餘劍鋒再沒說什麽轉身就走了,恨得喬雲扯下手上的護腕就朝着他背影扔過去。同為江蘇隊的常群這時候也趕過來了,把還坐在地上的喬雲攙起來,“子才,過了啊!公是公私是私,你這胡攪蠻纏算怎麽回事?難道打完全運你和阿餘還不搭了麽?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說你犯得着麽……回頭找他賠個不是,好噻?”

喬雲使勁一哼,“個沒良心的小狼崽子,我賠他一巴掌!”

作者有話要說:

阿雲TX阿寶~~被華麗麗地反TX咩哈哈~~~XD

求留爪啊留爪啊爪啊……我真的很寂寞好嗎J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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