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遠岸沒有成家,大多數情況下住在國家隊天壇公寓的一套兩室一廳房,和隊員們同吃同行。不過他自己在外面也有一套私人別墅,偶爾會回去,只是沒人知道女主人是誰。
黎遠岸素來鐵腕著稱,但只要不是在工作時間,他是一個相當開放、浪漫的人。他唱得一手好歌,早年還出過專輯,帶着隊員們年年把隊內春晚搞得有聲有色;他喜歡打高爾夫,愛好廣泛,在媒體面前向來高調;他思想開明,不反對隊員之間談戀愛,還戲稱“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不影響成績一切都好說。而也正因為他過于鮮明的個性和坦率直言的處事風格,無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人,時不時就要被媒體圍攻一下。
因為他沒有家庭,在私生活這個問題上,被輿論糾纏了幾十年。
什麽難聽的流言都有,他也從不反駁從不回應。隊員們其實私下都好奇過,只是大都是些孩子式的頑皮,在內心歪歪一下老師滿足惡趣味罷了,沒人當真了解真相,當然,更沒人敢問。
不過高臨觀是絕對的強人。由于被親愛的黎指導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小朋友也因此受到了黎指導熱情的“邀請”——被黎遠岸打包運回了天壇公寓小套房。在趴在床上享受黎總教頭親自動手的擦浴時,高臨觀突然開口問道,“黎導,你這麽多年不會真沒個相好的吧?”
黎遠岸差點拿掉了毛巾,當即黑了臉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臭小子,這是你該過問的事嗎?”“因為黎導生活态度積極向上,對很多事物都充滿熱情,又很會享受生活。這樣的人不應該是沒有愛情滋潤的。我和子才他們讨論過,也許黎導其實一直有一個愛人,但是由于某種原因不能公之于衆。”
黎遠岸的手不知不覺停在了高臨觀背上。高臨觀正想側過頭去看他的臉,卻立刻被黎遠岸按住了。“你們為什麽不覺得我也有可能是不停換伴侶找刺激的那種人呢?”“一個可以把羽毛球都堅持大半輩子的人,不會不忠貞。”
後來師徒倆沒有把這個話題聊下去,因為高臨觀很快地睡着了。
他實在太累,睡得幾乎像昏迷一樣。盡管半夜發起了燒,黎遠岸給他換藥。請隊醫來挂針、敷冷毛巾……一通折騰,他都始終不曾從昏睡中醒來。
一直壓着他內心的妖怪被強勢的黎霸拿大棒子趕走了,把靈魂還給了他,所以那麽安心,風雨不動安如山。
黎遠岸把隊裏的事托付典持堅和唐玉龍,在家陪高臨觀足足陪了兩天。到第三天高臨觀能下地了,立即向黎遠岸提出了強烈申請:“黎導讓我訓練吧讓我回去吧我要長草了……”
黎遠岸終于準了他重返球場。但是在傷口痊愈之前,每天只能站着不動練練小球,步伐是絕不能練的。上了訓練場,黎遠岸便又變得冰冷無情。雖然不打他,但只要一練得不好,一句厲喝便劈頭蓋臉砸來——
“高臨觀,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高臨觀大聲把那兩句話喊出來。他幾乎夢話都在說這兩句。
這種意識的強化真的比任何力量都可怕。那段日子,高臨觀真的徹底忘了過去種種,往昔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曾是世界第一也不知道自己曾每戰必敗,他甚至忘了打15分制的感覺。就按黎遠岸說的,一切從零開始,從原點開始。
時間不多了,亞運會就要臨近,這将是他複出後的第一戰。高臨觀是所有人中訓練的最刻苦的一個,這個記錄也從這個時期開始一直伴随他到了職業生涯的最後。白天訓練,晚上回了房間就看各種技術錄像,熱情飽滿,精力充沛,宛如新生。
Advertisement
有一次,喬雲找他玩一個測試游戲,一堆人聚在一起,結果第一個問題高臨觀的回答就雷翻了所有人。“姓名?”“國羽隊員。”高臨觀條件反射地答道。大家足足笑了十分鐘。之後“國羽隊員高臨觀”的稱號就響遍全隊,成了一個經典的段子。
當時在鬧這個笑話時,只有韓眉沒笑。
那一段時間,黎遠岸在巡視到男雙組那邊時,發現喬雲看自己的眼光都變了——充滿畏懼之情。要知道這小子一向不怕他,時常和他沒大沒小來着。黎遠岸不爽地把喬雲叫過來,“你老這麽畏畏縮縮幹嘛?我會吃人嗎?”“不不不不……黎導最和藹可親了。”“那你抖什麽?”“啊?我打球累的。”“那就歇會呗。”“不不不不……我要好好努力,決不能給國家隊丢人抹黑!”
無奈地望着喬雲他們在場上奮力揮拍的身影,黎遠岸嘆着氣對典持堅道,“無形之中我的震懾力又大了不少啊。”典持堅莞爾,“很好啊。最近隊伍好管多了。不是都讓你調教成‘國羽隊員’了麽?”
黎遠岸瞪了一眼身邊幸災樂禍的老搭檔,臉更黑了幾分。“不過,我倒真是好奇。對子才,你連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一下,怎麽對高臨觀的你就能狠心成那樣?你這算是偏疼哪一個?”
黎遠岸努力想了想,突然忍俊不禁道,“不一樣的疼法。疼子才是疼閨女的疼法,稍過分就生病,就怕磕着碰着;疼阿臨是疼兒子的疼法,不過分出不了成績,就怕逼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