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翻過了這個充滿苦痛、坎坷和磨難的年頭,國羽隊的小夥子們迎來了豐收的季節。在緊随而來的世錦賽上,高臨觀終于擊敗宿敵陶霏,收獲了這個分量極重的男單冠軍;喬雲餘劍鋒則收獲了一枚男雙銀牌。

然後是接下來的湯杯,他們一場未失的衛冕,将團體冠軍的榮譽踏踏實實留在中國。

而這一年的全英公開賽,四個小夥子居然真的完成了去年的願望——兩冠一亞,一個不少。高臨觀和韓眉實現了會師決賽的約定,然而遺憾的是,那個他們盼了一年的摩天輪卻已經被拆掉了。兩人難免有些悵然若失,不過到底成功的喜悅更占上風,只稍稍可惜了一陣便立即将注意力放在尋覓英國美食的問題上。全英的獎金是所有公開賽中最豐厚的,他們也總算能暴發戶一把,好好犒勞犒勞某饕餮的胃袋了。

賽事一輪接着一輪,他們埋頭苦戰着,再擡頭時,才驚覺百年難遇的家門口奧運會——中北奧運,已經距自己不到一年了。

真的進入奧運年以後,大家卻都又百般不順起來。韓眉在一次積分賽上受了膝傷,或許是重視不夠,之後總是很容易複發;高臨觀因為訓練太過刻苦總是腳底起泡,久而久之竟然感染惡化,給他帶來不少困擾;喬雲更不用說,小病小傷幾乎就沒有斷過,一次訓練對抗時為了接餘劍鋒的殺球竟然把手腕扭傷了,對兩人打擊都甚為嚴重。

唯一沒受什麽傷病困擾的就是身體底子結實的餘劍鋒。可自己身體好又有什麽用,架不住攤上個多災多難的搭檔。喬雲最誇張的時候一個月能連續病上三次,感冒發燒胃痛腰傷此起彼伏前赴後繼;又因為已經進入了奧運會倒計時備戰階段,不能停下來好好調養,所以喬雲時常是青白着一張臉燒得暈頭轉向還在訓練場上奮力揮拍。這種揪心的場景讓善良的隊醫一見黎遠岸就慚愧自責得想切腹。

為着喬雲這糟糕體質的問題,餘劍鋒越來越頻繁地糾結于喬雲挑食的壞毛病。吵也吵過,勸也勸過,談也談過,可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喬雲挑食這種世紀難題當年在喬爹喬媽手中都沒得以解決,又哪裏是餘阿寶同學一朝一夕可以應付的了的?餘劍鋒着急上火之下兵行險着,有生以來第一次卷袖下廚洗手作羹湯,按照記憶中老媽田七雞湯的配方依樣畫葫蘆,最後居然收到了驚人的成效——喬雲十分喜歡。于是之後餘劍鋒的業餘愛好中除了電腦游戲之外,又歷史性地增添了研究食譜一項。令他十分欣慰的是,但凡他做的菜,阿雲沒有不愛吃的。回想上一次阿雲去他們家吃餘媽媽的菜吃得也很開心的樣子,不由得暗暗意淫了一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得瑟好久不能自拔。

但餘劍鋒畢竟不可能天天做飯——作為運動員,他實在有心無力。要命的是在嘗過他的手藝以後,喬雲的嘴被慣得更刁了,一進食堂就像上刑場,拿起筷子把碗裏的菜挑來挑去就是不往嘴裏送。作為一個悶葫蘆死宅男,餘劍鋒每天要說的30句話有31句都花在了和喬雲争執吃飯的問題上,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結果這一天兩人又為此事怄氣一場。

誰想老天爺太不給喬雲面子。晚飯時才沖餘劍鋒吼“一頓不吃你看我能出什麽毛病”,回到房間就真的發起低燒來。喬雲恨得使勁一捶床板,沖藥王爺惡狠狠比個中指,卻終是悻悻地穿好外套往醫務室飄去。

隊醫一見到他就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子才啊,你真是我等從醫生涯裏一道永遠抹不去的傷痕!”喬雲讪笑道,“又麻煩您了張阿姨。我有罪我悔過。”張隊醫一面痛心疾首地數落一面給他做體檢,“所有的病都是三分治七分養,你的飲食結構一定要均衡啊……老輸水也不行,這次給你開一劑小針吧,加點維生素,見效快。”

喬雲一時沒反應過來,“啊?小針?”“就是打在屁股上的針嘛。小時候沒打過?”

喬雲渾身的汗毛“唰”一下全站起來。從小體弱多病的他挂吊針早挂成了老油條,向來挂針都是眼皮不眨一下的;可獨獨怕極了打小針。他也不知道是因為小針特別疼還是因為要脫褲子很害羞,也或者兼而有之,總之他就是一萬個抗拒。

“張阿姨……我覺得不用了吧。就開普通的藥挂兩天就好,我保證這幾天多補充點營養。”張隊醫看他那惶然發虛的神情倒忍不住笑了,“多大的人了還怕打針?你那體質實在不是一兩天能調養過來的,況且……相信你能好好吃飯我還不如相信國足能拿世界杯!好了好了,病患就得聽醫生的。你是先輸水還是先打小針?”

喬雲心如死灰地耷拉下腦袋,“先……先輸水。”

左手挂着吊針,右手百無聊賴地翻着手機,喬雲腦子裏卻正天人交戰。他特想叫餘劍鋒過來。

小時候,每次萬不得已要打屁股針的時候,從來都是媽媽把他抱在懷裏哄着拍着,他才能不那麽緊張害怕。而後來長大了,不再那麽嬌氣,他已經勇敢到可以一個人躺在手術臺上看着手術刀深入自己的心髒,一個人走過沒有光沒有希望的歲月。但是自從餘劍鋒出現以後,在有困難的時候,他總是第一時間會想到這個人。賽場上不需要言語,餘劍鋒會出現在自己最需要的位置;賽場下他習慣了餘劍鋒的随叫随到,習慣了每一次受傷生病都有這麽一個人的陪伴。場上場下,他只要回頭,餘劍鋒就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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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賴是一種沁入骨髓、很難治愈的病。喬雲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便已病入膏肓。

可是今天才吵了架,而自己又是理虧的一方,實在不好意思。再觍着臉去召喚餘劍鋒。喬雲看着細長軟管裏透明的液體滴滴答答就要跑完,終于自暴自棄地把手機丢在一邊,放棄了呼叫餘劍鋒的念頭。

然而奇跡發生了。就在張隊醫給喬雲拔了針正按棉球止血的時候,一臉黑沉的餘劍鋒出現在了醫務室的門口。“你……你怎麽來了?”喬雲驚得一下子站起身來。

餘劍鋒沒說他回房以後累得半死卻還是強打精神給喬雲煲了湯,沒說他是去喬雲房間送湯的時候發現喬雲不在,更沒說他是看到喬雲平時出門前定要倒饬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沒有動過的痕跡便判斷出喬雲肯定不是出門逛街。他只是說,“打完針回去吃點東西吧。”

喬雲這個人,缺點毛病不少,小事上各種不靠譜各種犯渾,但大事上主意極正,件件拎得清。這也是一面兩個人在賽場上總是喬雲組織進攻餘劍鋒配合殺球的主要原因——喬雲的心,天生敏銳,善于捕捉稍縱即逝的細節。

就如此刻,他沒有再糾纏種種細枝末節,而是直接抓住了主題——餘劍鋒待他好,真心待他好,挖心挖肺地待他好。

所以他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他輕輕握了握餘劍鋒的手,“好,我聽你的。以後就算不好吃,我也盡量多吃點。”餘劍鋒的濃眉大眼堪堪一彎,露出一個孩童般純淨得一塵不染的笑容。

“子才,快過來趴好,打針了!”張隊醫配好了藥水,舉着一支盛滿紅色液體的注射器從配藥室出來。喬雲臉色一變,身體頓時僵硬了半截。餘劍鋒立即察覺到了,低聲問道,“是打在屁股上的針?”喬雲咬着下唇點點頭,一副凄恻惶惶的樣子。餘劍鋒苦忍了半天才把笑給忍下去,努力維持好面癱的表情。

“沒事的,阿雲,我在這裏陪你。”餘劍鋒拍拍他的背,将人拽到醫務室的小床邊。喬雲深吸一口氣,趴了上去。當餘劍鋒幫忙脫下他的運動褲,又脫掉他內褲時,喬雲幾乎已經在發抖了。

張隊醫看他怕成這樣,便先拍了拍他屁股讓他放松點;誰知這一拍喬雲好懸沒直接叫出來——緊張過度。張隊醫有點哭笑不得,“子才,這個真的也沒那麽疼,一下子就好了的。你放輕松。”

餘劍鋒把手伸過去讓他握着,喬雲握到那只溫暖而熟悉的手時,終于不再發抖,他把頭埋進床單裏,聲音悶悶的:“張阿姨,我沒緊張,您打吧。”

針頭推進肌肉時,餘劍鋒立即把頭扭開沒再看。而喬雲握他手的力度陡然暴增,以至于白皙好看的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餘劍鋒緊緊盯着那只優美而有力的手,舍不得挪開一寸目光。

說是一下子,其實這針還是推了好久。張隊醫怕推快了喬雲更疼,就特別小心特別慢地一點點推。等一針推完喬雲擡起頭時,眼圈都已經紅了。張隊醫一面和餘劍鋒一起幫忙給他提褲子一面笑着揶揄道,“以後再不好好吃飯生病了還得打小針,你看你是願意吃飯還是願意打針!”

作者有話要說:

XD心水死這倆賣萌秀膩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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