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黎遠岸帶着一隊老小按傳統湖南韶山拜了毛||主席祖墳以後,國羽隊的駐地便進入被武警看守的時期。按喬雲他們的戲稱,就是又被關在了“天壇監獄”裏。
每次奧運會前去拜毛家祖墳是羽球隊一個人不成文的規矩。當運動員的多少有點“迷信”,每人都有自己喜歡的幸運色啊幸運發型什麽的;而對整支球隊而言,從很老一輩起代代相傳的一個“迷信”就是毛||主席了。
曾經高臨觀最年少輕狂的時候,也不信這些。四年前希雅奧運前拜韶山,他少年心性還調皮地拍拍毛主席銅像問主席“你熱不熱”,結果現實還了他那樣一個血淋淋的慘敗。這一次,站在後山腳下,黎遠岸随口逗了孩子們一句“誰跑的越快就越心誠”,一幫小夥子小姑娘都拔腿拼命往山上沖,最後高臨觀第一個沖到了終點,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黎遠岸笑着說,“每次訓練爬崂山爬香山倒也不見你跑這麽拼命!傻小子,要是不小心拉傷了怎麽辦吶?”高臨觀恭恭敬敬上敬了所有的香,才回答道,“主席看在我這麽心誠的份上,也當保佑我的。”喬雲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啥時候變這麽那個了。”
多年以後高臨觀在自傳裏寫道:“人有的時候要有所敬畏。”敬畏的或許并不一定是某個人,而是那深不可測、妙不可言的人生和命運。當“迷信”成為一種強大的求勝心背後的精神推力時,其實早已不再是迷信。我們把它稱之為信念。
必勝的信念。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信念。
百年一遇的中北奧運在國人望眼欲穿的期盼中翩然而至。然而,還沒來得及驚嘆開幕式的精彩、食宿條件的優質、志願服務的熱情、場館設施的美觀,高臨觀他們迎頭就遇到了一個不小的打擊——抽簽結果。
由于高臨觀這一年多來的強勢表現,世界排名始終雄踞榜首,這次奧運自然是以種子選手的身份參賽。然而韓眉的世界排名沒有那麽靠前,所以沒有種子選手的優勢,參與普通抽簽。最終竟然和高臨觀抽在同一個半區,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半決賽會相遇,必須一個打掉另一個。
大家心裏都不好受,不過誰也沒說出來。畢竟一輪一輪紮紮實實比賽才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
高臨觀的狀态非常好,每一輪都是2:0橫掃對手。而他的勁敵陶霏在另一個半區“一輪游”了。
這兩年陶霏狀态下滑很快,除了自身散漫不羁的個性以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變态的印尼羽協。陶霏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和他們的羽協作艱苦而絕望的鬥争。四年前印尼羽協為了殺他的傲氣,強行要趕走他的師父,他拼着自己退役也不肯妥協,最後拿下奧運冠軍才好不容易保住了師父。這些年,也是一直磕磕絆絆,從來沒有順心過,因而也就分散了陶霏不少精力。
對陶霏的事高臨觀大致是了解一些的。同樣是意氣風發,同樣是桀骜不馴,陶霏的國家卻不能夠包容他、呵護他、幫助他,而是一步一步地逼迫他,終将毀掉他。一想到陶霏,高臨觀就無比慶幸自己生在中國。黎遠岸一棒子一棒子教給他的,就是團隊的力量;他站在場上,并非一個人在戰鬥;他身後是一支強大的球隊,甚至,是一個偉大的國家。
如今,在這個偉大國家的土地上,強大的國羽隊展現出其雄厚的實力——羽毛球五個單項都有中國選手打進了半決賽。這其中又屬喬雲和餘劍鋒的表現最引入注目,因為他們在奧運會上每邁進的一步,都是中國羽毛球男雙歷史零的突破。
當初黎遠岸和典持堅雙劍合璧笑傲江湖時,羽毛球還沒進入奧運會,所以中國男雙在奧運會這一塊是完全空白的。希雅奧運時風雲組合還年輕,人們對其倒也沒寄予太多希望;而如今他們已有了沖金的希望,這自然更引人注目了。
黎遠岸和典持堅都上場坐鎮,心情格外緊張。風雲出道到如今,打法特點非常鮮明——喬雲前場封餘劍鋒後場殺。特點鮮明意味着優勢明顯,有取勝的法寶;同時也意味着缺點突出,容易被人抓到軟當。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比賽總是不太穩定,好起來勇奪桂冠壞起來一輪兩輪。
就目前而言,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防守薄弱和怕打逆境球。喬雲自己都說,“如果打到第三局,十場我們要輸九場。”黎遠岸自然更明白弟子的軟肋。這場半決賽對手是韓國組合,他們發接發的能力不如風雲,因此黎遠岸拼命強調,要搶,要搏,要壓着對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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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讓他們最擔心的一幕出現了:裁判連判了喬雲幾個發球違例,一下子便影響了喬雲他們的心情。黎遠岸果斷吩咐,“不要再偷後場了,壓他們前半場讓他們被迫起高球。”喬雲脾氣急,明顯有點焦躁,于是餘劍鋒難得地主動開口溝通戰術,“你別擔心我體力,我們全部攻,只要你在網前給我創造機會,我願意一直殺!”
喬雲的手和餘劍鋒的手緊緊交握了一下,兩人頓時都沉靜了許多。憋着一口悶氣,每贏一球便放聲高呼,每失一分便互相安慰鼓氣,這麽一分一分,終于拼到了賽點。
最後一球落地,喬雲和餘劍鋒怒吼着雙雙跪地。喬雲刷一下脫了上衣,背後那一排漂亮的英文字母頓時呈現在世人眼裏。
Face of adversity.
那字随着緊致的肌肉和突兀好看的蝴蝶骨一起一伏,就像一對要沖上雲霄的翅膀。
他們緊緊擁抱,用力拍打着彼此的肩背,呼吸急促,汗水交融,眼中落滿了跳動的星光。
離那個世界之巅,前所未有的近。
一步之遙。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奧運會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