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2

時隔三年,杜衡再一次站在皇城大門前,朱漆的門,黃銅的扣環,八十一口銅釘,無不顯示着主人身份的尊貴。

景王下了馬,将馬缰交給身邊的侍從,對身後還未下馬的杜衡嘲諷道:“怎麽?杜将軍這是近鄉情怯了嗎?”保養得宜的臉上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風度。

杜衡沒有回答景王的話,徑自下了馬,将馬匹交給身後黑衣銀甲的士兵,“李軍,先安排大家到杜府別院,等我回來,再做安排!”

“是,将軍!”濃眉圓眼的青年将自家将軍遞過來的馬鞭緊緊握住,身體站得筆直。

杜衡擡頭看了看城門上的“安定”二字,金漆的大字,在陽光下,閃閃地折射着陽光,杜衡眯了眯眼,甩袖跟上景王的腳步。

門前的守衛,例行地對二人進行檢查,景王将手中的一塊金牌一亮,說道:“本王奉皇上之命,親迎杜将軍回朝。”

朱紅的大門慢慢開啓,杜衡提起腳步,朝裏面走去,石鋪的地板在初春的天氣裏,隐隐地散發着陣陣寒氣,兩邊的守衛依然如三年前一樣,面無表情,與那石刻的雕像一般。這裏還是和以前一樣,毫無變化呢!

牛皮靴子踏在皇宮玉石的地板上,發出“噠噠”的清脆聲,杜衡落後半步跟在景王身後,旁邊落後一步跟着兩個引路的太監。

已是初春的天氣,霧國臨海,溫暖的海風連最後一絲涼意也吹走了,即便是戍守邊關的将軍士兵們也早已經換上了單衣軟甲。

領路的公公還穿着灰色的夾襖,身旁的景王紅色的錦袍上,袖口和脖領處還圍着一圈白色的絨毛。禦花園裏的花早已開放,嫣紅姹紫,卻不能夠為這陰寒的皇宮,添上哪怕是一絲的溫暖。

“杜将軍,這禦花園裏的花可好看?”景王側過頭來,半張臉對着杜衡,眼神卻落在了回廊外開得正豔的桃花上。

杜衡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凝視着不遠處的湖面,那裏有一個極大的亭子,琉璃的屋頂在陽光下閃閃地耀着金光,粉紅的薄紗不時被風掀開,露出頹靡的樂聲和歡笑。

景王也不在意杜衡沒有回話,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杜将軍真是榮幸,能讓陛上挑選着這禦花園給您接風洗塵,呵呵,這不是,滿園的鮮花竟硬生生被比了下去。”

身後的公公們低着頭,彎着腰,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杜衡垂眸,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忽而低聲嘆道:“景王殿下在宮中還是警言慎行一點兒的好。”

說着,邁開腳步,朝着那座粉紅色的亭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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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落在原地的景王,咬碎了一口銀牙,狠狠瞪了身後的兩名公公,景王甩袖跟上杜衡的腳步。

愈發地接近那座亭子,隐隐地空氣中傳來陣陣香氣,濃厚刺鼻,杜衡皺眉,随即卻舒展開來。

白玉雕飾的地板,杜衡落後一個身子,站在景王身後。

景王将手中的令牌交予守候在亭外的執事太監。便見那位着青色夾襖的公公,雙手捧着令牌,躬身進了紗帳。

沒有一會兒,那位公公退了出來,将令牌交還給景王,挺直了腰杆,站在那臺階上,尖聲喊道:“皇上宣景王、杜将軍觐見···”

尾音拖得很長,穿透了陣陣凝滞在空氣裏的脂粉,刺痛了杜衡的耳。

公公說完,就退到一旁,繼續守着,那片青色随即隐沒在身後的綠中。

景王擡腳邁上臺階,剛到臺階上,看見兩只素白的手,将那粉紅的帳掀開,不大不小,剛好夠一個人進去。

杜衡進得帳內,便愈發覺得空氣中的香氣刺鼻,一下子由微涼的空氣進入這溫暖的亭內,杜衡還沒有看清帳內的人,便一把跪了下去,雙手抱拳,深深的叩在微濕的地面上,“臣杜衡,叩見陛下!”

半晌,杜衡都沒有聽到叫他起來的聲音,只是感覺到了幾束目光緊緊地盯在自己的身上,耳旁的絲竹之聲依然,卻不見了那低語。

“愛卿平身吧。”蒼老沙啞的身影傳入杜衡耳中,杜衡将緊叩在地面上的額頭稍擡,視線落在那美人榻前一雙黃色的龍紋靴子上,“謝陛下!”

“來人,賜座。”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便見有兩名宮女擡了一張梨木雕花,鋪着白色狐裘的椅子,放置到一旁。

“謝陛下賜座!”杜衡坐了下去,厚實的铠甲落在白色的獸皮上,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上座,便是景王。

“愛卿,這一別三年,可好?”美人榻上的人,推開癡纏在身上的人,立起身來。

杜衡低着頭,聲音平靜無波,“回陛下,臣一切安好。”

榻上的人仿佛是對他的回答不甚滿意,重新跌靠進身後的毛皮中,“一別三年,愛卿的性子倒是變了不少,果真邊關是苦寒之地嗎?真若此,可愛卿的容貌倒是越發???”

榻上的人仿若是自言自語,室內一片寂靜。

“啓禀陛上,臣有一事想請教。”杜衡重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單膝跪地,“不知陛下這番急诏臣入京,所謂何事?”

“愛卿不必如此多禮。”榻上的人虛做一個手勢,便有太監上前想要扶起他,杜衡避開太監伸過來的手,重新入座。

“陛下,臣在邊關戍守三年,親眼看到了我國邊疆老百姓的疾苦,臣此生別無他願,只望能傾盡全力,保我霧國河山!”杜衡依舊埋着頭,嘴中平靜地陳述着早已在心中不知蘊量過多少次的話。

榻上的人仿佛是失了力氣,龍袍的胸口處皺了起來,束發的玉冠也歪倒一邊,落下了幾根銀絲,眼角和嘴角的皺紋也愈發明顯了。緊閉的眼下是遮擋不住的黑眼圈和眼袋,幹枯的手指輕扶額頭。

空氣愈發熱了起來,亭子四角安放的絞絲銅爐裏飄着香氣,亭內煙霧缭繞。

過了很久,沒有人說話。

景王仿佛是受不住着安靜的氣氛,剛開口:“皇上???”

“愛卿不必如此多慮,先退下吧!”說完也不管被尴尬晾在一旁的景王,徑自和身邊的幾位束冠美人取樂起來。

“臣告退!”杜衡也不管旁邊憋得一臉通紅的景王,徑自告了退。

走出那香氣盈室的亭內,杜衡松了一口氣,鼻腔中吸進的空氣雖然微涼,但卻是清新。

這一番進宮,杜衡并沒有帶半個侍從,出得涼亭,也不見有半個公公過來引路,剛開始領路的兩個公公早已不見了身影。

杜衡信步走在禦花園裏,雖是初春,但是禦花園內卻已開滿了各種顏色的豔麗花朵,滿滿一樹的粉白,粉紅,淺黃???還有那成片的大紅,绛紫???···

這是完全不同于邊疆八千裏沙漠的景象,那裏終年見得最多的,不過是漫天迷人眼的黃沙罷了。最多也不過是那蒼涼黃色中偶爾的一點墨綠,想見到這樣的百花繁盛,只能是在夢中。

沒有了那惹人厭煩的規矩,杜衡一個人走在這偌大的宮中,見着這些美景,竟也十分愉快,想到家中翰林院供職的父親,卻又不禁加快了腳步,三年不見,不知父親是否可曾想念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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