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舊情1

光陰轉瞬即逝,朝中的局勢看似平穩,實則暗潮洶湧,皇上一改平時對杜衡的恩寵,免了杜衡早朝前後的承恩殿伺候,國家大事也不再征詢杜衡的意見,更甚者在早朝之時還對杜衡不假辭色。

大臣們早已在低下翻了天,都道是杜衡失了勢。想想也是,有哪個即将親政的皇帝還能夠容忍一個功高震主的臣子在身邊,不說三年前杜衡以一人之力射殺了叛亂的大皇子和逆賊吳高進,解救了當今皇上的危機,光是着三年內提出的農業改革方案,就令這天下的百姓只知着朝廷有個為國為民的杜公國,而不知還有位殚盡竭慮的帝王,這是哪代的皇帝都不能夠留在身邊的禍患。部分準備看好戲的臣子,甚至還猜測皇上會不會卸磨殺驢。

不管外面的風雲如何變幻,杜衡在家中依舊是一派清閑,杜父如今成了編修,又兼如今皇上對杜衡的排擠,更是無人敢和這位當今皇上看不順眼的人的父親打交道,杜如海倒是落了個清淨,幹脆請了個長假,閑賦在家。

園中,一棵大樹下,杜衡執白棋,杜父執黑棋,倆人坐在這簌簌秋風中下着棋。杜父雖是沒有放開自己心中的結,但杜衡三年來的所作所為的确讓他安心了不少,到底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杜父也不遠追究什麽,只願他忠君愛國就好。

“衡兒,你的棋藝長進了不少,如今為父也需要盡力才能險勝你一籌。”杜如海落下一刻白子,恰恰将中間那連成一片的黑子給包圍住了,仔細地将圈中的黑子拾了個幹淨,杜如海的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父親的棋藝怕是我永遠都趕不上的了。”杜衡笑了笑,看着棋盤中自己零散的棋子,已然一片潰敗之色,無力回天。又看了看手邊的棋缽,裏面只剩下了三顆黑子,“孩兒認輸了。”

父子兩人默契地将盤上剩餘的棋子撿入缽中,杜如海終究是放心不下,撿棋子的手一頓,“衡兒,最近皇上待你如何?”朝廷之中這三年來由不少流言傳出,但杜府卻是全然不信的,如若皇上真的與杜衡有什麽暧昧關系,豈還容得杜衡這樣的身份?“為父聽說最近皇上在朝堂之上對你頗多為難?”

杜衡搖了搖頭,将最後一刻白子撿入缽中,臉色微沉,低聲道:“皇上恐怕是要卸磨殺驢了,盡管這驢子并沒有反叛之意,但依皇上的性子,恐怕也容不得這般日漸強壯的驢子在身邊的。”

“自古伴君如伴虎,你及早抽了身罷,你這一輩子莫要被那些功名利祿所累,爹還是希望你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這些東西不是你一個???”

“爹???”杜衡即使打斷杜如海的話,将缽蓋合上,“我已是如此,不敢還有什麽奢望,再說這天下的功名利祿自是有能者享之,為什麽我不可以?”杜衡似乎察覺自己的話語有點過分,眼前這位老人的臉色已有幾分難看,及時住了口。

“衡兒,為父從來不知道你竟會是如此想法!”杜如海的臉色白了又青,終究只是一聲長嘆:“我當初就不該讓你???不該的???”

“爹,孩兒自有打算,如今邊疆告急,孩兒自當聖前請命,奔赴疆場,遠離着朝堂的是非,正是缺人之際,皇上自當允了我,孩兒不會有事的。”杜衡不是不明白父親對自己的關心,但他想要的生活,并不是平常人所願的那樣。

杜父看着眼前意氣風發的杜衡,神色頹敗,可憐他如今真正只剩下了孤家寡人一個,孩子長大了,終究是管不住了,要離開自己了。杜如海扶着石桌,慢慢站起,墨色的袍子漸漸遠去??????

樹上的枯葉被秋風吹落下來,落在杜衡面前的石桌上,杜衡撿起面前這片橢圓的黃色葉子,夾在指尖,稍稍用力,那已經完全喪失了水分的葉子,便輕易地碎了,重新掉落回桌面上,只留下指尖淡淡的細碎粉末,杜衡起身離開。

回屋換過一身衣物,杜衡穿着件紅色的袍子準備動身去翠袖樓。沒有驚動府中任何人,杜衡從竹園出去,挑了個偏門,見無人看守,徑自推門走了出去。

街道上的叫賣聲依然熱鬧,摩肩擦踵之間,杜衡總算感覺身上的溫度提升了幾分,整了整面部的表情,杜衡加快腳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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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袖樓的大門依舊緊緊地關着,尚未到接客的時辰,摟上檐角的紅燈籠也未點亮,褪去了幾分顏色的紗織燈籠在秋風中獨自飄零。杜衡擡手,敲了敲側門,門立刻打開來了,杜衡點了點頭,朝樓內走去。

秀娘此時正靠在二樓的欄杆上看着着滿園的落葉,幾個小丫頭正拿着大掃帚奮力地清掃着滿地的枯黃。杜衡站在角落的陰影中,一擡眼便對上了秀娘睡意惺忪的眸子。

秀娘眼睛一眯,看着這滿院子的人,不耐煩地大聲喊道,“好了好了,笨手笨腳的,一個院子這麽久都沒有弄好,全都都下去,下去???”

小丫頭們一個個萬分委屈的拿着掃帚離開,杜衡把身影往裏挪了挪。

等丫頭們都走了,秀娘也已經下了樓,邁着風情萬種的步子,用眼角斜着看了一眼杜衡所在的角落,喚道:“好了,還不趕緊出來,躲什麽躲,到咱翠袖樓來就這麽見不得人?”

杜衡自認倒黴地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堆上滿臉的笑容,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秀娘,你說話這是愈發的有趣了。”

“笑什麽笑,難看死了!”秀娘看着慢慢朝自己走過來的杜衡,恨恨道:“什麽有趣?我一個風塵女子的話,哪比得上你在朝堂上勾心鬥角來得有趣?”秀娘也不理會後面的杜衡,徑直朝後院裏走去。

此時正是姑娘們休息的時候,滿院子都是靜悄無聲的,只有簌簌的落葉聲。

繞過前院,後面便是姑娘們住的院子了,但大部分姑娘們是沒有院子的,就睡在前面的樓裏,只有那得了寵,被捧上了頭牌的姑娘們才能住進這獨立的小樓裏。

秀娘的樓,是院子裏最好的,位置自然也是最好的,堪堪坐落在院子正中,杜衡進了門,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坐在另一旁的秀娘,委屈道:“秀娘也不請我喝口茶水?虧我大老遠的跑來???”

秀娘看了一眼無辜狀的杜衡,嗤笑道“恐怕是近來被朝堂上的事攪煩了,這才到我這來訴苦來了罷。”

杜衡苦笑一聲,收斂了一臉的玩笑,坐直了身子,墨色的眼眸裏滿滿都是無奈,“知我者,秀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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