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宮闱1

均統三年九月,新皇及冠,執掌親政,大赦天下。

霧國史書上留下的僅僅是這麽一小段話,但是皇帝親政期間,朝堂上到底經歷了怎樣一番風雨變幻,卻是後來者不能揣測的。

今日的朝堂上的氣氛分外的凝重,新皇親政的第一次早朝,杜衡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早朝之前就去皇上的承恩殿商量朝議之事,而是和衆多的達産一樣,等到時辰了,方可入宮門進殿內。

龍椅之上的男子,已經完全不似以前的那個少年了,沉謹嚴肅,凜然之氣幾乎壓得這朝堂之上的人透不過來。杜衡今日換下了頭冠,将那壓鬓的鎏金吊珠撤下,同普通的大臣一般,只是帶了個冠。

年輕的九五之尊作于龍椅之上,聽着看着腳下的衆人回禀着各國發生的大事,垂下的珠簾遮擋了他的神色,不同于往日的積極,他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的衆人。杜衡也一反常态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杜公,你對此事有何看法?”一位大臣站出列,拱起雙手,對杜衡施了一禮。

杜衡被這一句“杜公”刺激得呆滞了半晌,想不到自己如此年輕,卻已經被人尊稱為杜公了,雖說自己從輔國公的職位上撤了下來,皇上有沒有給自己封任何職位,自己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的确有幾分尴尬,杜衡上前一步,“陛下,渠河水患歷年來都是制止不息,雖則朝廷每年都會發赈災之銀,但實在是治标不治本之策,臣認為與其每年都從國庫撥款,不如一次将渠河水患解決,一勞而永逸。”

杜衡的話一落,滿上在朝堂之上惹來了争議,有大臣上前問道:“杜公此話說得輕巧,可知這渠河治理之事我國先祖也曾做過,只是收效甚微,此其一。再者,這般大動作,需花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萬一治不好,豈不是作了廢!”

話音剛落,清瘦的戶部尚書就站了出來,此人天生長了衣服苦相,在加上一副身無兩肉的體型,看上去就是一位兩袖清風的大臣,不過朝堂上的大臣都知道,這位戶部的錢大人是出了名的守財。這不剛站出來,臉上的眉毛皺到了一塊,眼角處的皺紋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啓禀陛下,确如李大人所言,先皇在時,國庫的盈餘本就不多,再加上皇上您寬厚仁慈,大赦天下,輕徭薄賦,目前國庫确實拿不出這麽多的銀兩,去修建尚不知道成效如何的防洪工程。”

杜衡的臉色不變,既然人家的矛頭沒有指向自己,那就沒必要自己往人家的眼皮底子下湊,于是安靜的退到了身後的大臣之中。自家老爹稱疾病纏身,已經有月餘沒有上朝,此時自己空蕩蕩的站在着朝堂之上,皇帝對自己也有諸多猜忌,心下不免也生出了幾分悲涼。

坐上的褚紹銘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放在椅子上的手,輕輕地敲擊着金制的把手。

“各位大臣的顧慮朕也清楚,可是渠河水患,已經成為了我國的一個弊病,一日不解決,朕的心頭一日難安。”

皇上的一番話下來,衆大臣的臉色變了變,不是說皇上和杜衡鬧翻了麽?那麽今日皇上側面同意了杜衡的這一番提議,又是為何?于是馬上有人站出來,提出各種各樣的反駁意見,勢必要将皇上的意見勸服下來。

“此事朕意已決,不必再多言,下朝之後,還請六部尚書留下議事。”

杜衡的嘴角露出一個苦笑,對衆人頻頻往自己投過來的眼神視而不見,此事背後的原因跟他沒有一點關系,不過是這位年輕的帝王卻是想解決這困擾霧國一百多年的災患罷了。

皇上的金口玉言已下,衆人即使有再多的意見也只能往肚子裏咽,馬上又有別的大臣提出各種各樣的意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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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後,杜衡和六部尚書都留了下來,杜衡還是皇帝身邊的李吉親自留下來的。對于皇上的用意,自己只能是一味的苦笑罷了,明明對自己已經諸多猜忌,卻還是不時地讓自己受寵若驚一下,估計這位帝王也還在掙紮着,到底要怎麽對付自己。

商議也不過是兩個時辰的事,讨論研究了半天,也沒整理出個解決的方案來。褚紹銘單獨将自己留了下來,臉上的神色似乎十分苦惱。

杜衡心知這位帝王恐怕是為了派去治理渠河的人選而苦惱,如今邊疆已經起了烽煙,雖說兩個月前的那場禍事已經勉強解決,但是聽最近的風聲,似乎那些外族正在糾結勢力,蘊量一次更大的戰争。

“陛下。”杜衡從椅子站起,臉色嚴肅,“何不讓十三皇子去試試?”

“十三弟麽?”皇上似乎在自言自語,如今邊疆戰火,朝廷之上可當擔退敵重任的武将幾乎沒有,有的也只剩下了幾個年邁和自己父皇打拼過的老臣。杜衡此去邊疆,一則可以将他調離朝堂,二則他的軍事能力也是相當的。

“他雖則才智聰穎,但實歲不過十三,恐不能當此重任。”而朝廷之上的那些大臣全是安逸慣了的,派他們去恐怕沒有幾個會辦實事,原本也想過杜衡,可惜自己既不想讓他再去賺個好名聲,邊疆也着實需要他。

“臣聽聞三年前新進的狀元出生鄉野,也曾受過洪水之禍,此人極善農事,品性敦實,可輔助十三皇子。”杜衡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見,當年的科舉是自己一手創立的,雖則因此幾乎得罪盡了朝堂上的這些大臣們,但深受皇帝的贊譽,也勉強定下來了。第一次的科舉,參考的人數實在不多,不過區區幾百人。所謂當年的主考官,杜衡一直對這位狀元的“渠河水患治理”這篇文章印象深刻。

“你是說曾牛?”褚紹銘的眉頭皺了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第一眼看到第一屆新科狀元時,印象就不好,即使穿上了狀元的紅袍,依舊一身的鄉野之氣,着實讓人不喜。

“是,當年臣設下了‘論邊疆戰事’和‘論渠河水患’兩道論題,此人的論述依臣之見,卻又幾分可行之處。再加上三年宮中的歷練,想必此人能助十三皇子一臂之力。”

“容朕再思考幾日。”褚紹銘揮手,示意杜衡退下。

杜衡磕頭謝恩,慢慢躬身退去。直至到了門口,才轉身站直身子,向褚蓮的宮殿走去,臉上嚴肅的表情,忽然一松,一絲絲愁苦染上了眉頭,自從上次碰上了紅兒,那消息不知怎的流傳了出去,都說自己是個斷袖,暗地裏還不知道被那些大臣們诋毀成什麽樣了,現在仗着自己的一身煞氣,上面有個皇帝罩着,還沒有人敢說道自己面前來,但閑言碎語是少不了的。

杜衡擡頭看天,秋高氣爽,天空碧藍如洗,微風輕拂,着實是一個好天氣,可是估計自己沒有多少機會感受這秋日的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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