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妝奁和七寶如意匣
當楚智清與赫連雲在大白天你侬我侬時,在垂福院的內房中。
華氏正認真的點算着自己的妝奁,她把所有的房契、地契、商鋪、珠寶首飾、整金、散銀,都一一的折算成銀價。平嬷嬷皺着眉頭,站在邊上,一臉的不快的。
因為華氏是要拿出自己的妝奁為楚智清的仕途鋪路。
如果是那房的人拿多少,自家夫人也拿同樣的數,平嬷嬷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可是他們明白的是哄着自家夫人來當財神,如此,平嬷嬷心裏自然不願意了。
她剛剛勸了華氏,說這些妝奁,到底是要留給小姐的。不能動用了。就算要支持老爺的仕途前程,也不用把全部的都拿出去。華氏只答她有分寸,可眼下看,她分明是要把東西全部送出去。平嬷嬷能高興的起來麽。
華氏把帳大概撸了一遍,一些農地收成,是無法準确統計的,但是能實打實折換成銀子的,她都折算好了。她擡眼瞧見平嬷嬷的不快,忙放下手頭的東西,撒嬌的拉過平嬷嬷的手,晃蕩着,讨好的道,
“好嬷嬷,別生氣了。是,您說的對,她沒有拿出很多來,我也不用拿那麽多。可是您要想想,她是真的沒有啊,我卻不一樣了,我的這妝奁,到底是豐厚的。再一個,老爺的前程仕途,難道不比這些死金僵銅來的重要麽?等老爺當了大官,我不是也一樣跟着沾了好麽?”
平嬷嬷心裏并不為然。楚智清是什麽樣的人?華氏愛他,又因華氏自小受家裏驕寵,不曾耳聞目染糟心事,所以她看不明白。但是平嬷嬷,在成為華家奴仆前,是在別家做過些年份的,那些陰的髒的手段計謀,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又加上她是旁觀人,所以是把楚智清和那赫連雲,瞧的清清楚楚。
那楚智清就算是真的當了大官,最受好的,也定是另一房。不過話也說回來,阿驕小姐的嫡長女身份在那裏,楚智清真的能有平步青雲的那一日,對阿驕小姐将來的婚事,總是好的。
平嬷嬷心裏斟酌了下言辭,看着她一手帶大的華氏,嘆了口氣,道,“夫人,您說的沒錯。夫妻本是一體,太計較太分明,卻是不好的。可是您也要想想,若您一次就把大錢都拿出來了,萬一老爺還有要用的,再問你要,您卻是拿不出來,那如何是好?那時候,老爺指不定懷疑您是故意的不肯呢!夫人您看,奴婢是這樣想的,我們先拿一些,不用太多,大概夠得上老爺打點就成,等老爺再需要用錢的時候,我們又拿一些,如此一來,不是比一次都給了更好麽!”
華氏略點了點頭,她看着平嬷嬷,收了玩笑,道,“嬷嬷,其實,那個人,也是這樣和我說的!”。
華氏口裏的那個人,自然是指的赫連雲。
平嬷嬷默了默,方道,“夫人,奴婢還是那句話,奴婢不覺得,那位是真心的待咱們好。如今還不到拉起臉的地步,是因為,那房和我們這房的利益沖突還不大。一旦小姐大了,一旦九鳳小姐也大了,一旦您有了嫡長子……!”
“我懂!”華氏點了點頭。因為楚智清喜歡赫連雲,所以她也努力的去喜歡。但是她華氏到底不是聖人,心裏的嫉妒酸楚,如何會沒有?而且也一起處了近四年,赫連雲的一些心思,她不是真的沒有看出來。
華氏只是,不想把一個好好的家,攪得不太平。
“嬷嬷覺得,她勸我不要把錢都拿出來,是真心為我好,還是在算計着什麽?”華氏看着平嬷嬷問道。她從小被寵大到,家裏的爹爹也不曾有平妻小妾,所以家事的陰暗面,她是真的半點沒有接觸過。一些聳人聽聞的事情,還是這幾年,在和旁家夫人的走動裏,才有耳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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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嬷嬷好生的思量了片刻,她也想不出這其中的彎彎道道,語氣便有了些不肯定,“奴婢覺得,一次性給,确實不好!至于那位又在想什麽,卻是猜不透!”
華氏嘆息一聲,但是很快的就笑起來,她拍拍額頭,語氣輕快,“算了,不想了,反正她就是謀算,也就是些小利小權,由了她去。嬷嬷剛才分析的卻是極對的。就先給老爺一部分,然後等他需要了,再給一部分,其實我剛也算了,能折成現銀的,不多,大多的,都是田産房器或者鋪子。那些現在賣掉,卻是可惜的很!”
“恩!”平嬷嬷點了點頭。
“夫人,小姐來了!”屋外,丫鬟玉福帶着笑的聲音傳進來。緊接着,就是楚華驕清脆歡快的叫喚聲,“娘-----娘-----阿驕來了!”
華氏連忙高興的站起身就向外走,邊走邊答應,“阿驕,娘在這裏!”。平嬷嬷看着華氏,搖頭笑笑,默默的将桌上的帳冊和契約收拾起來。
華氏還沒有走出內屋,楚華驕就已經一陣風似的跑進來了。
“娘-----!”楚華驕撲進華氏的懷中,她本想挂着華氏的脖子讓華氏抱她,可猛想到這個時候華氏實際上已經有了身孕,便手一縮,只在華氏的腦門上親了口。
丫鬟玉福端來了點心、果脯和加了蜂蜜跟薄荷的茶水,“都是小姐愛吃的。”她邊将東西擺到雕花小桌上,邊笑嘻嘻的道,“剛翠珠還念叨着要回去。說小姐也差不多要醒了。沒想着小姐就過來了。小姐今兒可比較以前來早了哇!”
“阿驕睡不着麽?”華氏摸摸楚華驕的頭發,她也意識到了,阿驕今天來的早了,以往的這個時候,她應該還在睡覺才對。
“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華氏緊張的問,手自然的在楚華驕的額頭上燙了燙,還好,沒有她擔心的高熱。
楚華搖要頭,手點着嘴,天真的道,“來早了麽?阿驕就覺得今天精神頭特別足!應該是病好了,也就不那麽嗜睡了吧!”然後她故意的把視線看向那幾盤子吃的,裝出讒貓模樣,自沖向擺了糕點的小桌子,惦起腳,看看這又看看那個。嘴巴裏道娘,“我要吃這個!”她将手,指着盤子裏的薄荷糕。
“不一會就能吃晚飯了。少吃一點吧!”華氏嘴巴上這樣說,手卻是取了一大塊薄荷糕遞給楚華驕。
楚華驕笑眯眯的接過,靠在華氏腿上,邊吃邊看着玉福問道,“玉福姐姐,翠珠姐姐跟你學刺繡好些日子了,如今,能給我在裙子上繡花了嗎?”
玉福笑呵呵的回道,“恩,快了。我督促的嚴一些,定然讓她快點學好,給我們小姐裙子上繡美美的花!”
“你忙你的去吧!”華氏笑着對着玉福點點下巴。玉福一禮,拿着托盤退出了內屋。
已将帳本契約收拾進匣子的平嬷嬷,将匣子抱着走向華氏。華氏見之,笑着将脖子上帶着的項鏈取出來。
華氏脖子上戴的這條項鏈的墜子,是一把銀色的小鑰匙。華氏将小鑰匙放到匣子的暗孔處,有規律的擰了數下,原本正方形的匣子,就開始傳來輕微的擦擦聲。直到華氏把小銀鑰匙拔出,平嬷嬷才又在明面上的鎖眼處,加了一把大鎖。這後抱起匣子,将它鎖進箱子的暗格裏。
楚華驕吃着糕點,心裏卻想着母親的這只小匣子。她是知道的,這個匣子名為七寶如意匣,因是天外隕石打造,極輕,但是價格極貴。裏裝的,是自己母親嫁妝裏最重要的部分。
母親華氏的妝奁,上一世,楚華驕到死都沒有接觸到一星半點。當然,母親妝奁的去向,她是記得起來的。那是母親死後,自己被送到去老宅去之前發生的事情。她那個可惡的父親楚智清以她阿驕年紀太小為由,将華氏的金銀古玩、字畫珍奇等妝奁,全數搬去了公中庫房。只是,唯獨這個小木匣子,楚智清翻遍了整間垂福院,也沒有找到。
楚華驕當時候還太小,還不能争取這些妝奁。
等她後來大了,又被人教唆鼓惑,不自量力、野心勃勃的一心要做楚氏的繼承人!母親的妝奁事,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如今想來,這只七寶如意匣子,母親死後,到底去了哪裏?還有母親脖子上的小銀鑰匙,好象後來也不知去向了!
“雨停了,雨停了!”院中,傳來丫鬟們歡快的聲音。平嬷嬷支起窗子,果見細雨停了,天空上,那籠了多日的陰雲,也慢慢的散了開來。
“明天,想來是能出太陽了!”平嬷嬷轉過頭,笑着道。陰霾了多日,大家都盼着好天氣。
“真的嗎!”楚華驕也是一臉激動的樣子,她跑到窗子前,擡頭看看天空,好一會,才跑回華氏身邊。她無比認真的看向華氏,“娘,你說過的,等天氣好了,等我身體也好了,就帶我出去玩的。娘,我好想去郊外的荷苑住幾天!好不好嘛,娘!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楚華驕抱着華氏的手,撒嬌着懇求。
楚華驕是打算在華氏懷孕最初的前三個月,一直住在荷苑,那樣的話,也許就能避過上世的那一劫了。
“好好好,等晚上,娘問問你父爹,若你爹答應,我們便去那小住幾天!”華氏被楚華驕求的心裏軟軟的,便答應道。
“那爹爹若是不答應呢?”楚華驕嘟嘟嘴巴,雖然她心裏知道,只要母親華氏懷孕的事情還沒有被任何人知道,那麽楚智清,肯定是會答應的。
她的這個父親楚智清,是很少關心她們母女的。看似他永遠那麽笑眯眯的對她們母女說話,永遠都說“好的”“行啊!”“你們喜歡就好!”。實際上,他的話,不過是應付,不過是因為他要扮演好夫和父的角色。
可是他,實際上既不是好父,也不是好夫。他的涼薄,他的自私,他的無能,上一世,楚華驕就已經看的清清楚楚了。
“老爺!”就在楚華驕問出話的下一刻,院子外,傳來丫鬟們的見禮聲。
楚智清,來了垂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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