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也不是壞事
南澤高中的三年生涯，從清晨激昂的國歌、旗杆頂端迎風招展的五星國旗、以及穿着南澤校服的林有樂代表全體入學新生發表完講話走下主席臺開始……
正式揭開序幕。
只上課第一天，實驗班的學習氛圍就起來了。
班上都是些聰明的學生，老師講課的效率很高，下課也不存在什麽課間活動，不是做上堂課留下的作業就是預熱下節課的上課內容。
仿佛上個廁所多喘口氣都要落下周圍同學一截。
這種争分奪秒的感覺，讓本來還樂觀的林有樂莫名感到了一些壓力。
他原本預想的情況是：開學、大家一起上課，其他人從同一起跑線出發，自己先所有人一步在距離終點大半兒的地方往前。
但沒想到，周圍全是些喘口氣都覺得浪費時間的拼命三郎！
大學四年讓他忘了，在高中不是那種可以臨陣的線性針對性學習，而是需要全面包攬全面兼顧。
高中老師不會追着你，而是需要你自覺。
甚至整個高三下來，學生從書中汲取知識、理解知識，靠的更多的壓根不是老師教導，而是自學。
自學是基石。
上課是理解和鞏固的過程，做作業和考試則屬于查漏補缺。
林有樂想着高一的課業會比較輕松，卻忘了這也是高中三年基礎的最關鍵時刻，所以驟然間看到這些，心裏驚訝的同時，也有了隐隐壓力。
不過壓力就是動力。
他相信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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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優勢沒有之前想象中開挂那麽明顯而已。
這樣想着，林有樂自然不敢再托大，拿出自己累積多年的學習方法，端正起态度，認真嚴謹的像海綿吸收水分一樣吸收課本上的知識。
幸好大部分都還眼熟，特別是什麽是重點知識、什麽只需要有知道即可，他還都記得。
一旁楊曉江已經看了林有樂好幾眼。
到底是忍不住。
他問：“你在寫什麽東西？”
“做作業。”林有樂應着，閱讀完題目後，在草稿紙寫下正确的答案，再轉頭看他，“怎麽了？”
楊曉江沒說話。
他看林有樂左手壓着數學空白作業本，右手握筆，白色的紙上已經被他時不時的寫下了不少數字，再看那作業本的臺頭标題……
陳老師才開始教數學，今天上的是第一章 第一小節內容，集合的概念。
挺簡單的，所以他正在預習後面沒講的內容，暫時看到第三小節，但林有樂他竟然——已經在做函數的作業了？！
楊曉江中考數學只扣了幾分，他覺得自己數學很不錯，昨天也專門看了數學必修，前面簡單，後面涉及函數卻很複雜，那是全新的領域，很模糊的概念，跟初中不一樣。
他哪怕讀通文字也沒辦法了解，還是需要老師詳細教學。
而林有樂他……
他今天竟然越過集合，直接做函數了？！
這他媽可是幾天後甚至下個禮拜都不一定會學到的課程的作業！
還是寫在草稿紙上……
楊曉江憋了憋，到底沒說什麽，搖搖頭看自己的書。
他想，林有樂是省第一考進來的，肯定有點厲害，說不定他昨晚回宿舍看了一整夜的課本呢？就為了今天在這短短幾分鐘內、裝逼震懾他！
而且數學是班主任陳彤老師教的，林有樂肯定會格外用心。
其他肯定不行。
同樣一分鐘，一個人能兼顧幾門功課？
但接下來楊曉江不得不承認——
這天底下就他媽是有聰明人，學習這種事對聰明人來說他媽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林有樂在語文課上，背誦了沁園春長沙。
這課文楊曉江昨天也預習了，還給那篇現代詩幾處拗口以及生僻字上标注了拼音，這是他做的這些功課，而林有樂，林有樂把整篇都背下來了！超級熟練！！
但認輸是不可能随便認輸的。
所有人的一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時，憑什麽林有樂效率那麽高？
楊曉江想看看他究竟怎麽學習，然後他就看到了——林有樂在物理課上看化學！
好家夥逮到了！
他故意頻頻把視線往林有樂課桌上看，終于吸引得物理老師抽林有樂起來回答問題，但是——明明在看化學書的林有樂竟然站起來，迅速又正确的說出了答案。
一整天下來。
楊曉江終于對“學霸”哦不，是對“學神”這種生物有了全新的理解。
前十幾年是他太孤陋寡聞。
服。
怎麽不服？
又不服氣又不得不服氣。
十幾年的認知像經歷大地震後一樣碎得可怕。
——優秀的人那麽努力，那不優秀的人努力還有什麽用！
差點被一口毒雞湯給毒死。
放學鈴響起。
昭示着一天的課程已經結束。
林有樂有點累。
從上午到下午精神過度的集中讓他感覺到很疲倦，眼皮瘋狂架。
放學鈴完過了十幾二十分鐘，實驗班的同學才陸續開始有所動靜。
林有樂趴下了。
在桌上。
昨晚離開齊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齊夫人還想留他吃個晚飯。
但他怎麽敢？
不管是不是客氣，萬一是鴻門宴、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不是自己原來那個，實在怕露餡，與其提心吊膽留着蹭一頓吃的，還不如找個說法推辭溜人。
但昨天去齊家那一趟，也有非常重要的收獲。
“這是個平行世界”，光這一點，就已經能把之前他産生的一切困惑都解釋清楚。
只一點麻煩。
那三個混混到底是誰教訓的？
難道這個世界的自己，有提前跟其他南澤的學生産生交集？
如果見面了認不出來怎麽辦？
事情和麻煩總是才解決一個就出現一個。
害得他都睡不着，幸好帶了課本回宿舍，又在軍訓期間就準備了小夜燈，看了半夜的幾門必修課。也幸好睡不着看了會兒，不然今天絕對要被濃厚的學習氛圍和了雞血的班上同學吓到……
困。
林有樂暫時感覺不到餓，應該是精神太過集中能量消耗過了頭，光覺得困了。
在教室徹底安靜下來的時候，林有樂忽然又感覺到有什麽陰影落在面前，與此同時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清涼的，仿佛能讓人精神起來的那種味道。
他慢慢睜開眼，然後就對上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喝！”
倒吸口氣，林有樂整個人一彈，差點從椅子摔下去。
始作俑者忙拉了他一把，“對不起，我以為你在睡覺。”
“我睡覺你就能湊那麽近？”林有樂拍拍胸口回神。
好家夥，被齊瑾一吓半點睡意都沒有了。
他站起身來。
兩個世界的齊瑾身體素質倒是差不多一樣好，昨天還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又是要抱又是要喂的撒嬌，今天已經活蹦亂跳的，又是十五歲的一條中二好少年了。
齊瑾笑着說：“我剛剛好奇、在看你睫毛。老大，你頭發戳着眼睛，眼睫毛戳着頭發，就不會覺得難受嗎？為什麽不把劉海剪掉？”
“顏值太高了。”林有樂随口應。
他轉頭環顧了一眼教室，發現竟然一個人都沒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伸個大大的懶腰、又個哈欠。
他才繼續說：“希望大家好好學習，別被我的顏值耽誤了。”
這話說得臉皮厚。
放在以前林有樂絕對說不出來，但今天在學習進度上前進了一大格，累是累了點，但奮鬥的感覺還不錯，何況這個世界線的齊瑾喊他一聲老大，唯他是尊，還不能開個玩笑了？
林有樂是開玩笑。
但齊瑾卻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上輩子樂樂于出于這樣的顧慮才不剪劉海的！
要不怎麽說有遠見呢？
他也是一葉障目了，萬一樂樂真聽他的剪掉，肯定會有其他人發現他長得好看，那不是平白給自己找一些亂七八糟的情敵添堵嗎？
他不覺得有人搶得過自己。
但你能趕走蒼蠅，代表你想讓蒼蠅時不時飛來嗎？
“老大說的有道理！這劉海必須不能剪！”
林有樂：“……”
他無語的看了什麽馬屁都拍的齊瑾一眼，開始往外走。
齊瑾就陪在林有樂身邊。
跟他一起走過課桌與課桌之間的走道，看夕陽穿過窗落在林有樂身上，在白色襯衫制服上落下一層淺色的溫和的橙色光芒。
齊瑾低垂的目光裏，透着貪戀和溫柔。
上輩子，他也這樣跟林有樂一起并排走過。
但身邊總是跟着個莊梓俞。
還偏偏不能發走。
因為，就靠莊梓俞，他才有理由天天往實驗班跑，樂樂也才會勉強搭理自己一眼。
上輩子的他是個學渣。
是林有樂最不喜歡的那種人。
雖然林有樂不會表現出來，但莊梓俞曾跟他說好幾次，他明明說話為了吸引林有樂注意，可莊梓俞卻讓他下次去的時候動靜小一點、也別老大聲說話，樂樂要專心做題——“他還挺苦惱的，又不好意思跟你開口，畢竟跟你不熟嘛，所以就只能和我吐槽。”
就像莊梓俞說的那樣。
上輩子的高中，他跟林有樂的關系真的只維持在了一個“不熟”的界限上。
他多不甘心。
他也想大晴天時跟林有樂并排走，下雨天就為他撐傘。
他看到過有男生下雨的時候濕了半邊身子，就只為了讓雨傘完完全全遮住女朋友，他也想那樣，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為樂樂遮風擋雨、為樂樂濕掉半個肩膀。
但是雨傘早早準備着，卻一次沒敢拿出來。
就因為林有樂不是女孩子。
就因為自己像是一個變态一樣，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做朋友已經讓林有樂那麽勉強了，再表露出那些心思，不是等于讓樂樂更厭惡他、更避他如蛇蠍？
那次莊梓俞的試探。
不就徹底拉遠了他跟林有樂的距離了嗎？
莊梓俞聰明，輕易的看穿了他的心思。
而他的樂樂比莊梓俞更聰明，所以在聽到莊梓俞那些試探後怎麽可能不懂？！
本來是可以進一步的。
糟糕的生日宴過後，他跟林有樂之間徹底陷入冰點，但也真是因為那場生日會、那場冷戰，成了他跟林有樂關系的轉折點。
可因為莊梓俞一句話。
上輩子連“不熟”的這層關系，都止步于高一。
別人都羨慕他活得順風順水，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情路有多坎坷，多艱難。
暗戀見光死。
高中是充滿遺憾的灰色。
他在最開始知道林有樂只喜歡學習成績好的人時，也想過好好學習的。
他可以請很多家教、可以周末不出門球、可以熬夜刷題做試卷，但他想到如果自己的學習成績起色了、在努力的追逐了，林有樂一定會察覺。
本來就對他沒什麽好感，再看到他那樣做，心裏除了惡心說不定還會覺得可笑。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笨蛋想玷污天才。
不過這輩子就不一樣了。
他的成績比莊梓俞還好，直接考進實驗班，哪裏要通過莊梓俞來接近林有樂？
說句不太好的。
上輩子他雖然把莊梓俞當弟弟，但認識林有樂後，他就越看莊梓俞越不順眼。
因為林有樂只會對莊梓俞笑得開心。
跟莊梓俞百無禁忌的聊。
也只習慣莊梓俞的身體接觸。
不像他。
忍着像雷一樣的心跳聲，假裝不小心的碰一下胳膊，林有樂都會渾身僵硬，臉色也跟着難看起來的躲開。
就像莊梓俞說的那樣，林有樂很反感一個壞學生的接觸，在林有樂眼裏，學習成績差跟壞學生沒兩樣，所以他最好，注意一點減少不必要的接觸。
走出教室。
林有樂說：“你怎麽還不回家吃飯？”
“哦對。”齊瑾從上輩子不怎麽好的回憶中脫離出來，情緒顯然高漲許多，他聲音隐隐夾雜興奮，看向被夕陽映得金燦燦的林有樂，“我有個好消息要跟你說！”
“什麽好消息？”
“我已經征求我爸媽同意，也向學校提出申請并且學校已經答應我今晚就入住501宿舍！”
齊瑾說的開心，林有樂聽到的時候腳步卻硬生生一頓，整個人都僵了下，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緊張過頭了，今天精神的确太緊繃，差點忘記這個齊瑾不是那個齊瑾。
他揉揉太陽穴。
齊瑾立刻彎腰湊近，“怎麽了，是頭痛嗎？”
齊瑾的語氣溫柔又急切。
但林有樂精神迷糊沒聽出來，只搖頭說：“我沒事。倒是你，你幹嘛執着要住校啊？男生宿舍你也看到了，八個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裏，而且作息都非常嚴格，哪有你在外面自由。”
齊瑾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看着林有樂。
确定林有樂只是疲倦，不像是身體有問題的樣子，他才回答說：“當然要住校，高中學習任務那麽重。身為一個好學生，學習為首要。自由算什麽？現在追求自由等同于追求堕落！”
林有樂被他突然慷慨激昂的話逗笑了，“今天早上國旗下講話應該讓你去。”
“那怎麽行，那是屬于第一的榮譽。”
“怎麽不行。”林有樂趣的看向這個鬥志滿滿的小齊瑾，“你都要那麽努力了，不是分分鐘要超越我？”
齊瑾自信滿滿：“我肯定超不過你的，你永遠都會是第一！”
“哪有你這樣的，才完雞血就退堂鼓。”林有樂說着，突然想起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齊瑾就反複提起名次這事，似乎十分在意，他說：“你也別老第一第二的，我只比你高了那麽幾分，要是我發揮不好或者你運氣好點兒，中考誰第一還不一定呢。”
齊瑾面上沒應，心裏卻回答說：一定是你。
他不可能會考過林有樂。
因為只有林有樂考了第一，南澤才會想所有辦法請他來就讀，而林有樂也會因為家庭經濟困難需要那筆高額的獎學金而選擇妥協。
然後時間線會像上輩子一樣發展，他來到南澤，與自己相遇。
而如果是自己，這個南澤初中本校的學生考第一，林有樂那個第二對校方來說就不夠香了。
這事很重要。
是他在被歐陽拓海催眠之前，給自己下的幾重暗示中比較重要的。
沒錯。
歐陽醫生一直認為林有樂給齊瑾下了暗示，但其實，那根本就是齊瑾給自己下的，為了不露餡，從一開始的一整頁，到後面的幾行字，再到最後的幾個關鍵詞。
“算了，随便你吧。”
都已經先斬後奏了，林有樂心想，學校都審批了我說不行有用嗎？再說，他要是說個不，誰知道身邊這個一米七幾的大男生又來什麽撒嬌招數。
林有樂問：“那你飯卡辦了？”
“辦了！以後老大的早中午飯都我承包！”
“別。”林有樂雖然知道齊家很有錢，像自己這種、齊瑾用零花錢就可以随便養一百個，但他不想占這憨憨便宜，而且也不想有其他類似原來世界裏那種情感的糾葛，他說：“我又不是沒錢，我還有學校的餐補。”
“好吧。”這些不重要，齊瑾改口說：“但是今天晚上為了慶祝我住校，我請吃飯！”
林有樂聽着他叽叽喳喳。
任沒有完全下山的太陽落在身上……
以前，他很羨慕莊梓俞能跟齊瑾每天都有說不完話題，總是忍不住去偷看，偷看齊瑾，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偶爾對上視線，他會心跳如雷的轉開視線，低頭假裝繼續做題，但其實連題目是什麽都忘了。
而現在，被圍着叽叽喳喳的人變成了他……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林有樂清楚的知道。
可是，這個平行世界的齊瑾，也像是一束陽光。
不管他願不願意，都要強硬的照耀進來，驅散黑暗，讓他的心中亮亮堂堂。
也不是壞事。
他笑了下，“好吧。”
遠處，有人站在柱子後，看兩人說說笑笑向學校食堂走去。
作者有話說：
這章本來已經發出去了，看的時候又不滿意，結果一改就是一個半小時。
說好的早睡orz。
但這章算昨天的，3號更新還有，在晚上，六點！
以後更新都晚上六點，希望讓大家也都養成早睡的習慣！晚安哦，麽麽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