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最後一學期的主要安排就是實習了。我聽說管理學校也在實習地點的名單上,很高興,因為我的大姨媽在那所中專教書。

我悄悄去輔導員那裏申請,要去管理學校實習,被應允。分組名單下來,我才發現那所中專安排了十幾個實習生,一個我們班的都沒有,全是應用班的同學。我心中有些落單的感覺。不過,再往下看,J的名字也在其中,我覺得好受了些,孤單的感覺減輕了許多。

管理學校非常偏僻,可以說是坐落在鄉間。師大幾個系的實習生集中被安排一棟最靠邊的舊教師宿舍裏。從這棟樓看出去,是大片的農田,夜裏蛙叫蟲鳴,此起彼伏,甚是熱鬧。

我和另兩名女生被安排在四樓一間一室一廳的宿舍裏,隔壁是J他們的男生宿舍,還有一部分男生被安在過道另一頭的一間宿舍。兩個男生宿舍中間就是過道,過道圍牆是半封閉式的結構,牆體只有半人高,上面很大的空洞,站在那裏往外看,樓下進進出出的人一覽無餘,是個很方便的“打望”之所在。

更讓大家驚喜的是,過道圍牆上方,居然有一個燕子窩,幾只小燕子輕盈地飛進飛出,可愛極了。同學們都很興奮,互相祝賀能得此佳所而居。按老人們的說法,燕子做巢的地方可是難得的福地呢。

我選擇了卧室裏靠窗的下鋪住,另外兩位女生住在靠門邊的上下鋪,另一個房間作為書房。

我和她們倆因為不同班,很少去她們宿舍串門,所以和她倆都不熟。上鋪的紅總是行色匆匆,常不在宿舍,不知道在忙什麽。下鋪的雁倒是很主動來找我一起買飯之類的,所以我們兩人很自然地就成了新的玩伴。

雁老家在江蘇,大概是受吳侬軟語的熏陶,一口普通話也講得嬌滴滴的,煞是好聽。得了閑,還唱幾段滬劇,莺聲燕語的,逗得我興起,跟着她學唱,很快也能來一段“燕燕說媒”了。

雁飯吃得很少,愛吃零食。管理學校自産一種薄餅,深得她的喜愛,每天都要去買新鮮的吃。邊看書邊小小地咬一口,那樣子讓人看着忍不住流口水。結果,擋不住誘惑,我也開始和她一道,天天下午在食堂外面侯着,等着人家新鮮的餅出爐了。

實習的生活很輕松,備課、試講都比從前的作業容易多了。中午和傍晚,大夥兒喜歡站在樓道上邊聊天邊吃飯,東拉西扯,互相調侃初上講臺的笨拙。晚上,老師常會召集大家在J他們寝室開會,讨論每個人備課和試講的情況。

一次開會,我說口渴,要回去拿水杯,J讓我用他的。J把自己的水杯拿去洗了洗,然後倒了杯水給我。我接過來,驚訝地發現杯底躺着許多小小的酸梅,就是平時女孩子喜歡吮的那種。我喝了一口,酸甜酸甜的,口感很好,非常解渴。想不到J還有挺有生活情趣的呵,我竊笑着擡頭看了J一眼,正好J也在看我,臉上帶着會心的笑意。

周末到了,大家一道回師大去。從管理學校到車站還有20來分鐘的路程,一群人走着走着,突然J緊張地叫起來,“哎呀,雁,你的背上有個毛毛蟲!”大家猝不及防,條件反射地閃離雁幾步後,往她背上搜尋。雁也吓得大叫,使勁搖擺上身,想把背上的東西摔下去。

可是,雁的背上什麽也沒有啊。看着J促狹地笑,大家回過神來,雁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她恨恨地對J說:“你等着!”

過完周末,大家又回到管理學校。雁開始了她的報複行動。

這時,大家開始在各自實習的班上,真正地上臺講課了。J講的是氣壓,還聯系生活常識,告訴同學們為什麽夏天自行車的氣不能打得太足。他在上面講得起勁,其他人都坐在教室的後面觀摩。雁突然對着目光掃過來的J扮起了鬼臉,J明顯地愣了神。我覺得奇怪,順着J的目光看到了雁的臉上,不禁笑了起來。講臺上的J反應還比較快,已經把視線從這邊移開,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要講的課上。

下了課,雁故意走到J面前,問他感覺怎麽樣,J深吸一口氣,故作滿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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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我上課了,我正講得投入,忽然看見J笑嘻嘻的把手舉在雁的頭上做手勢,我忍不住想笑,好不容易憋住了,但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下子忘了講到哪裏。定睛看了看黑板,才反應過來。這節課打了下課鈴,我都還沒有講完。雖然拖堂是難免的,不過我心裏這個氣啊,要不是J搗亂,能這樣嘛。我又沒加入他和雁的戰争,幹嘛連我一塊兒逗呢。

回寝室的路上,我黑着臉不理J,雁趁機進讒言:“你看這人壞吧?咱們要聯合起來對付他才行。”我點點頭。

回到寝室,我們兩人商量辦法。這時,隔壁傳來J的吉它聲,我們兩人眼睛同時一亮,會心地一笑。

傍晚,趁J去買飯的時候,雁和我溜到他的寝室,悄悄把他的吉它拿走,藏在我上鋪的幾個箱子後面。

J回來後發現吉它不見了,心裏明白是怎麽回事,到我們這邊來找,當然一無所獲。

到了周末,雁要回師大去會男朋友,我不想回去,到姨媽家去蹭了幾頓美餐。周日下午,我回到空無一人的宿舍,覺得有些冷清,便把藏着的吉它拿出來,随手撥動琴弦,不一會兒,思緒開始缥缈,眼睛也發起呆來。

J是什麽時候悄悄進來的,我全然不知。當我意識到床邊有個人的時候,擡起了頭。一看是物主,有些不好意思。我把吉它舉起來,說:“你拿回去吧。”J微笑道,“你玩吧。”

兩人陷入沉默。這時,屋裏已經有點暗下來了,J随意地把手放在燈線上拉動,燈開始一亮一滅,他低聲問我:“你怕不怕?”我笑着搖搖頭。

兩人就這麽一個坐着,一個站着,沉默着。直到樓道裏傳來同學們的說話聲,J才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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