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娘的意思是說……”淩嫣蹙起眉尖,“大伯父說話沒用?”三太太深吸了口氣,輕聲道:“從前,只怕是我小看了你大伯娘。她出身英國公府,想來即使不受寵,又怎麽可能沒點兒手段呢。呵呵,只怕從前那些個沒有心機只一味強勢的模樣,也是裝出來的。如今她

兒女長成,自然沒有什麽顧忌,原形畢露了。”“那又怎麽樣?”淩嫣頗為不服氣。從小,她就聽多了三太太在她耳畔說的那些話,什麽論起才學能為,三老爺都要甩出武定侯一條街去;什麽顧氏空有一張美麗的臉蛋,若不是出身國公府,哪裏能做得侯

府的當家太太雲雲。再加上從前的淩妙也是一味橫沖直撞的性子,因此在淩嫣的認知中,大房裏除了一個病歪歪的淩肅會念書,有些腦子外,其餘幾個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聽了三太太的話,她心中便滿不是滋味,“無論如何,家主也還是大伯父。大伯娘再能,也只是在內院裏罷了。大事上,還不是要聽大伯父的?”

三太太就笑了,“我的傻姑娘呦!咱們侯府裏,可不是當年你祖父在世的時候了。”

回憶起從前的榮光,三太太一臉的懷念,“那會兒,才真是新榮勳貴的人家呢。門前車水馬龍,聖眷不衰的。哪裏像如今……”

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哪裏像如今這樣門庭冷落呢。”

若是還有當年的風光,她又何須為兒女的前程百般籌謀?

不說別的,只說淩嫣,若是老侯爺尚在,這戰功赫赫武定侯的孫女,身份可比庸碌無謂的武定侯侄女強出幾座山去!

別說找個勳貴人家的出色子弟,便是嫁入宗室甚至皇室,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只是如今說不得了。

現下侯府這樣子,三太太只能感慨一下淩頗命運不濟了。誰叫他比淩頌那個無能之輩,晚出生了幾年呢?

“娘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淩嫣被三太太嬌養着,雖不至于蠢笨,但從未當家理事,很多東西看的并不如三太太明白。“娘的意思是,如今咱們侯府說句沒落也不為過。外事,還能有什麽外事呢?”三太太嘆道,“你沒見你大伯父一年到頭都不必上一次朝?只怕這時候,皇上連武定侯是誰,都不記得了呢。可是你大伯娘卻不同了。她本就是公府的嫡女,當年未嫁之時,與京中一幹貴女關系都是不錯的。你沒見楚國公府的老郡主,都對她另眼相待?也就是她這些年龜縮在府裏不愛走動,不然,以她手裏的人脈關系,你大伯父

拍馬都趕不上呢。好孩子,往後啊,你得多往你大伯娘跟前說說話才是,跟二丫頭也別總是對着幹,你大伯母就她一個閨女。”

淩嫣心下氣憤,“娘是要我去讨好淩妙那個蠢貨嗎?”“哎呀我的好姑娘!”三太太連忙掩住了她的嘴,斥道,“人家現如今可還蠢?快別這麽說了。瞧瞧,國公府千金,将軍府大小姐,如今都肯跟她好呢。就連皇帝皇後,也對她另眼相看。真蠢,能在京中一露

面,就這樣?”見淩嫣還不服氣,三太太意味深長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道:“傻丫頭,怎麽就願意争一時長短?你別忘了,你大伯娘只二丫頭一個女兒,往後淩妙連個助力都沒有。難道,叫她去指望那幾個庶出的下賤秧子守望相助?你也是侯府嫡出,是她的堂妹,雖從前多有争鋒,但小女兒家家的,誰會放在心上?你願意親近淩妙,你大伯娘正是求之不得呢。不說別的,她當年出閣的時候,英國公府十裏紅妝,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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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多少的私房銀子。再加上你祖父當初直接将內院的庫房交給她了,她又善經營,這會兒手頭只怕都有一座銀山了!你跟淩妙好了,她自然看在眼裏,往後哪怕手裏漏出一點兒,你的嫁妝也就有了!”

淩嫣當然懂得這個理兒,只是一時還別不過面子來。從小到大的,誰不是誇她強過淩妙許多呢?

轉瞬間就叫她去讨好淩妙,她還真做不出來。

“我的嫁妝,憑什麽叫大伯娘來出。”她嘟哝。“又不是叫你低三下四,只是以後多與淩妙走動走動麽。”三太太知道女兒已經将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笑着與她向前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你娘我不如她出身好,你父親又是個不把銀子放在眼裏的,手頭散漫,咱們一房的家底兒,只怕還不如你那個庶出的二伯父呢。若是叫我給你預備一全擡的嫁妝,往後叫你弟弟們吃風去?當然,娘能給你的,也會盡着給你。只是,到底不如你大伯娘的東西金貴體

面,咱們唾手可得的東西,何樂而不為?再一個,哪怕不為嫁妝,你看看你大伯娘走動的人家,但凡你跟二丫頭好了,往後她出去能不帶着你?娘再跟她說說,叫她替你看一門好人家,豈不是好?”

再有一個淩肅,多好的人才?三太太再不願意,也不能不承認,淩肅才學聰慧高出自己兒子不少。人家中了解元的年紀,她兒子還在家塾裏頑劣呢。

往後,這不也是淩嫣的一個靠山?

三太太本就是個極會趨利避害的人,這會兒心思轉動極快,早就将幾年後的路都想好了。

淩嫣勉強點頭,“那,我就試試看吧。”

這邊母女兩個算計着顧氏和淩妙,萱草堂裏,韓麗娘被顧氏冷厲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只好淚汪汪地往淩頌身後躲。

淩頌臉上挂不住,瞪了一眼顧氏,朗聲道:“表妹莫怕,有我在這裏,沒人敢對你如何!”

“嗯,我信表哥呢。”兩個人四手交握,哪怕是三老爺,也看不過去了。使勁兒咳嗽了兩聲,心不在焉道:“若是無事,我就先走了。母親這病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好的,只好生靜養才是。我有個兄弟,與太醫院左院判關系不錯,

我去找他問問可有沒有上好的方子來給母親用。”

說完,一溜煙兒走了。

偌大的萱草堂裏,只剩下了大房的幾個人,外加上一個躺着的老韓氏,一個站着淚眼朦胧的韓麗娘。

顧氏垂眸不說話,淩肅與淩妙都站在她身邊兒,淩頌的幾個庶女,更是縮在了一旁。

一時之間,屋子裏除了老韓氏粗重的喘息聲,便聽不到別的了。

韓麗娘看看老韓氏,又看看淩頌,張了張嘴,卻又不敢說話——這會兒,她的兩個靠山一個倒下了,一個明顯不是那母子三人的對手。

她本是滿懷着問罪之心來的,沒想到連萱草堂的丫鬟都沒來得及詢問,就被淩妙躲了過去。這叫她如何甘心?

心下暗恨間,便覺得腰眼兒處生疼,忍不住便捂着哎呦了一聲,彎下了腰。

“麗娘你怎麽了?”淩頌吓了一跳,連忙一把将人抱住。

就連老韓氏在床上,也哀哀叫了兩聲,努力朝着韓麗娘的方向伸脖子看。

“我身上疼,想來是方才撞得厲害了。”翰麗娘是真疼,臉色都煞白了。她捂着腰眼兒,将身子靠在淩頌懷裏,哭道,“表哥救我!”

“別怕別怕,我這就叫人去請太醫!”

淩頌大急,安撫道。

又轉過頭朝着淩肅吼道,“沒看見你表姑傷了?還不快去請那太醫回來!”淩肅靜靜砍了他片刻,忽而一笑,秀雅的笑容竟如月光一般清輝。他淡淡道:“太醫從來只為皇族宗室勳貴看診,她算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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