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溫钰寒看着裴邵城, 眼神有些迷茫,像是沒聽懂他的意思。
裴邵城揚了下眉:“不是說我讓做什麽,就做什麽?”他語氣一沉, 冰冷道,“脫了。”
溫钰寒垂下頭, 被碎發遮住的眼底升騰起一抹屈辱。
他攥起拳閉眼深吸了口氣, 片刻後,緊繃的肩膀緩緩塌陷下去。點點頭, 擡手一顆顆解開了襯衣的扣子,将其脫下, 滑落在地。
在襯衣接觸到地毯時,溫钰寒又看到一只蝴蝶從袖口裏飛了出來, 繞着他揮動着翅膀,釋放出熒光色的花粉,綻放成為蒲公英。
他眸光恍動, 被吸引了注意力。
裴邵城從煙盒裏磕出一根煙點燃,坐在床上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溫钰寒。
見他停下動作愣神, 不滿地蹙眉沖他遞遞下巴:
“繼續。”
溫钰寒瘦削的身子在燈光的映照下泛着不健康的冷白。
在裴邵城的催促下,他撇開視線,将手緩緩下移到了腰間的皮帶扣。
金屬的材質冰得溫钰寒指尖一顫, 本能地彈開。
可他頓了頓,還是再次抓緊了皮帶扣,一咬牙「咔吧」将其解開。
溫钰寒實在太瘦了,皮帶剛松,褲子便立刻墜了下去。
他看到那只蝴蝶落在了皮帶扣上, 一下下扇動着翅膀。
索性, 也就不再掙紮了吧。
溫钰寒笑了下, 除去了最後一層遮擋,擡眼淡淡看着裴邵城。
裴邵城的眼神驀地變得深了,開口時嗓音也愈發低沉了起來。
“你知道該怎麽做。”
溫钰寒了然地走向裴邵城,伸手去解他的襯衣。
裴邵城的喉結重重一滾,抓住了溫钰寒的手。
溫钰寒平靜地擡頭看着他,在感受到裴邵城明顯的變化時,短暫思索了下,随後沉默地蹲在了對方面前。
裴邵城突然一陣煩躁,使勁将溫钰寒推開。溫钰寒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他就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只見眼前的地板也開始不斷生長出許許多多的蒲公英。
“先去洗個澡。”裴邵城嫌棄地吐了口煙,“你臭死了。”
溫钰寒一言不發地爬了起來,走向浴室,剛要關門時被裴邵城再次叫住:
“為什麽是除了寫作。”
溫钰寒沉默了下,輕聲道:“累了。”
裴邵城用深暗的眼眸審視着他,試圖要從對方平靜的語氣裏捕捉到一絲情緒。
然而,什麽也沒發覺。
“我可以去洗澡了麽。”溫钰寒問。
裴邵城不語,溫钰寒轉身進入浴室。不時,便傳來了淋浴的嘩嘩水聲。
裴邵城将一支煙抽盡又點了根,神色在煙霧中雖看不真切,但那表情絕不是快意。
他起身走向桌邊站着,看向抽屜。過了會兒後伸手将其拉開,只見當中靜靜地躺着一支破舊不堪的鋼筆。
正是那支萬寶龍。
溫钰寒離開的這些天,他讓Emily想方設法聯系到廠家,妄圖修好它。然而,由于這支筆的款式太過古早,早已沒了可以替換的配件。裴邵城又專門托人聯系上了德國那邊的總廠,目前正在等待對方反饋。
裴邵城小心翼翼地取出鋼筆,一寸寸撫摸着那些損痕。
在聽到浴室門傳來響動時,又急忙将其放回原處,合上了抽屜。
“洗好了?”裴邵城啓唇問。
溫钰寒應了聲,赤着身子彎腰揀出褲子口袋裏放着的煙盒,咬出一根煙,在點火時停住,問向裴邵城:
“需要接吻麽?”
見裴邵城不答話,溫钰寒将煙又裝回了煙盒。
“溫钰寒,這又算什麽。”裴邵城語氣低沉,“未達目的前的例行公事?”
溫钰寒聞言笑了,擡眼淡淡看向裴邵城:“好像……是你讓我脫的。”
裴邵城被對方嗆得語塞,恨笑了聲:“好得很。”
他在煙缸裏掐滅煙頭,一字一句道:“那就請溫老師好好表現吧,我會按照你的表現,決定我的選擇。”
燈倏地熄滅了,房間裏陷入一片黑暗。
當冰涼的嘴唇貼近裴邵城時,身體裏沉睡着的記憶仿佛一瞬間蘇醒了過來。
帶着清涼牙膏味的柔軟探入口腔的那刻,裴邵城甚至發出了一聲低啞的悶哼。
他擡起手将人一把攬進了懷中,狠命擠向自己的身體,像是要将人揉碎,融入骨血……
這一刻,裴邵城還是失控了。
他發狠地低罵了聲,将人推倒在了大床上。
色彩斑斓的蝴蝶頃刻間化為了無數個,一群群圍繞在兩人身邊肆意飛舞着。
溫钰寒失神地看着那些蝴蝶,覺得身體就像一只飄搖在暴風雨裏的船,被一陣陣海浪打得搖搖欲墜。
好難過……好難過……
溫钰寒的呼吸變得破碎,可眼睛仍在追随着那些飛舞的蝴蝶。
他聽到耳邊傳來無數種聲音,暧昧的、譏笑的、低沉的、尖銳的……那些關乎于二人的畫面,淩亂地快速閃現在眼前,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變得模糊不清。
“你哭什麽。”
頭頂突然傳來了聲陰沉的質問,霎那間室內的強光突然亮起。
溫钰寒本能地閉上了眼,卻又被拽着頭發,強迫他睜開。
“和我做,難為你了?”裴邵城停下,冰冷地逼視着他,“委屈你了是麽?”
溫钰寒很想搖頭說沒有,可眼角的淚卻在這一刻流得更加洶湧。
裴邵城像是被溫钰寒的反應激怒了,厲聲威脅道:“不許哭聽到沒有,不許哭!”
溫钰寒張張嘴,最後用氣聲顫抖地輕說了句:“裴邵城……我疼。”
……
這一晚,溫钰寒的意識始終在清醒與混沌之間來回地切換着。
徹底陷入昏迷前,窗外似乎已經有了熹微的天光。
這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出過這間屋子。每天或是偶爾胡亂地看看電視,困了就短暫地睡一覺。更多時候,則是盯着一處發呆直到天黑。
裴邵城的房間裏有不少關于戲劇影視的書籍,可溫钰寒從來也沒翻過。
除了上廁所和洗澡之外,他幾乎全天都不離開那張床。
這層樓平時鮮有人來,所以劇組裏的許多人甚至不知道裴邵城的屋裏還住着別人。
偶爾有路過的,也曾聽到房間裏傳出玻璃或是什麽東西的破碎聲。可但凡一敲門,裏面立刻就會變得一片死寂。
有那麽幾次,裴邵城壓着溫钰寒,将他的整個身子按向書櫃,強迫他看書。
可溫钰寒就是不願意配合。
任憑裴邵城開始是怎樣耐着性子的引導溝通,最後都會變為他一人的怒喝。
“你到底在怕什麽?!啊?!怕什麽?!”
回答他的依舊只有漫長的沉默。
紛飛的雪花簌簌飄落,積覆在窗楞上厚厚一層。
溫钰寒越來越頻繁地看到那些蝴蝶和蒲公英,他将煙頭栽進了雪裏,瞬間就又長出了新的一株。
這年的冬天,未免太過漫長了。
……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