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心低着頭,絞着小手靠在楚嘉筠懷裏，偶爾擡頭看看郁隋，似乎在猶豫。
郁隋心急,盯着心心，努力釋放出善意，又因不知道她是否還有其他禁忌不敢輕舉妄動。好不容易拉近些的關系，因為一句話，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能輕易推翻,她不得不感慨：和小朋友打交道可一點也不簡單。
楚嘉筠沒有催促更沒有命令，而是柔聲解釋：“心心，郁阿姨和媽媽一樣,對心心沒有壞心。她只是因為跟心心剛認識,還不熟悉，以後心心把自己的規定告訴郁阿姨好嗎？”
心心嘟了嘟嘴,點了頭,然後緩步又走回郁隋旁邊,擺弄起那些玩具。
郁隋感激地看了楚嘉筠一眼，對方的目光卻只落在心心身上。
好在孩子忘性大，剛才的小插曲在郁隋抛出一個又一個讓心心兩眼放光的設計暢想後消失殆盡。楚嘉筠沒再離開,靜靜坐在旁邊看着,這樣的場景這些年裏她偶爾會設想。但當真發生後,她又覺得不太真實。
白紀苓本說好下午帶心心去看風車,上午聽酒店的人推薦了一家不錯的餐廳,打算先帶她們去吃午飯。
楚嘉筠見她比約好的時間來早了很多，詫異道：“你怎麽現在就到了？”
白紀苓站在門口,笑着舉起手機給她看：“聽說有家餐廳不錯，所以想帶你們先去吃飯,之後再去看風車。”
這兩天她們都沒有特別的安排，楚嘉筠肯定會在房間陪女兒。白紀苓覺得提前兩三個小時出發并沒太大影響，所以沒給楚嘉筠發消息就直接過來了。
沒想到楚嘉筠卻沒欣然答應，顯然對于她的這個臨時提議有所猶豫。
白紀苓不解：“你有其他安排？”
楚嘉筠輕嘆：“郁隋來看心心，說好了待會一起去吃午飯。”
午飯應該是就近吃，因為下午要去看風車，時間安排上楚嘉筠都已做了準确排序。
“郁隋也在？”
楚嘉筠只好讓她進去，白紀苓看到郁隋和心心有說有笑地對着茶幾上那一堆玩具，而且心心還把她最喜歡的那幾個都擺到了郁隋面前。
心心是個很乖的孩子，但她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很保護。如果不是主動分享，別人很難從她那裏把東西拿過來。
“沒想到郁隋跟心心還挺投緣。”
楚嘉筠怔了一下，勾了勾耳邊的發：“也許吧。”
白紀苓朝郁隋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心心看到她，很是高興地叫她：“白阿姨，你怎麽來了，我們不是說好了下午見嗎？”
郁隋這才知道原來她們下午另有安排，心裏有點小失落。她本來還想着午飯後該安排個什麽節目，能夠多跟她們相處。
白紀苓溫聲道：“我聽說有個地方的飯特別好吃，想來帶心心和媽媽一起去嘗嘗的。”
心心的肉包子小臉擰起，為難道：“可是我們說好了要跟郁阿姨一起吃飯。”
“剛才媽媽已經跟我說過了，明天我再帶心心去吃。”
白紀苓在旁邊看了會兒郁隋和心心商量怎麽設計心心號，兩人都很投入，似乎壓根忘了旁邊還坐着兩個人。對于心心提出的各種天馬行空似乎完全不符合常規的要求，郁隋基本上都是一口答應。
有求必應，在大多數孩子眼裏，就是一個好人。
郁阿姨的好說話，很快就贏得了心心進一步的好感。她對于郁隋在紙上畫出來的草稿很滿意，因為上面有她想要的生日記號、粉色小水壺還有可以擁抱她跟媽媽的“大手”。
她拍拍小手，笑眯眯望着郁隋，過了一會兒突然又往她身上靠近了些。
“郁阿姨，我可以親你嗎？”
郁隋大感意外，但很快就欣喜若狂，趕緊把臉湊了過去：“可以，當然可以！”
濃濃奶香，還有一小嘴的口水，孩子的親吻讓郁隋的心瞬間就化了。
她想和心心待很久，很久很久，不想跟女兒分開。
白紀苓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但郁隋突然主動接近心心讓她心生不解。更讓她疑惑的是楚嘉筠竟然同意讓女兒和郁隋走得那麽近，這幾年裏她們幾乎沒有怎麽提過郁隋，她也從沒想過郁隋跟楚嘉筠會這麽熟。
心心今天過得非常充實，上午有郁阿姨來陪她設計心心號，下午又有白阿姨帶她去看大風車，路上還有好多漂亮的花花。小孩子精力畢竟有限，回程路上就已經在楚嘉筠懷裏睡着了。
白紀苓看着楚嘉筠細心替孩子擦去額頭的汗，輕聲道：“郁隋好像很喜歡心心。”
楚嘉筠低着頭，目光仍在女兒身上，語氣頗為平靜：“大概因為她做設計師，職業使然，想要多了解一點客戶的需求。”
“心心還小，哪裏提得出什麽真正要求。”
楚嘉筠想起郁隋鼓勵心心說出自己想法的時候，認真對她說：“心心號就是為心心設計的，所以心心就是郁阿姨的大客戶，最重要的那種。心心有什麽想法跟要求都可以說出來，郁阿姨一定會盡力滿足的。”
她沒有用哄的，也沒有用虛僞客套的語氣，即便是成年人，楚嘉筠也能感受到郁隋的真誠。她是真心願意聆聽心心的意見，而不是只為了逗孩子開心。
這時心心在她懷裏側了側身，臉埋在她懷裏，睡得更香。
楚嘉筠緊了緊抱她的手：“不管心心幾歲，郁隋是設計師，只要她願意聽也願意去做，我沒有理由阻止她。”
白紀苓見楚嘉筠始終把話題定在玩具上，這并不能解答她心裏的疑惑，可這樣的解釋似乎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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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隋在房間裏趕着設計心心號，想要在回校前把終稿給定下來，然後聯系廠家用特殊材料制作。每當疲倦得睜不開眼的時候，她就想起女兒那香甜的一吻，比十杯咖啡還要有效。
可是導師來電，告訴她有個業內知名的設計師正在學校做演講，并且點名想要見見她。
“見我？”
郁隋的導師麥隆教授很欣賞她的天賦，當初她申請換專業時，麥隆教授欣然接收了她。
“郁，他是看了你過往的作品，還有這次在布魯塞爾展出的設計後對你的設計理念産生了興趣。”麥隆教授向來對郁隋的發展很少幹預，只給予專業方面的指導，但這次顯然他有明顯的傾向，“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你有很好的天賦和基本功，但你需要一個有份量的引路人把你帶到圈子裏。”
“我是周二的機票，應該能趕上。”
“如果沒有緊要的事，最好能這兩天就回來。”
這個機會有多難得，麥隆教授知道，郁隋自然也知道。換做以前，她可能現在就改簽機票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現在機場了。
但現在，她遲遲沒能做決定。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她猶豫了一陣，還是給楚嘉筠打了電話。
“這麽晚打擾你，不好意思。”
“你這個時間打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既然重要，也就無需道歉。”
郁隋清了清嗓子，有些為難：“我接到導師的電話，說有位知名設計師想要見我，想深入了解我的設計理念。”
楚嘉筠很快就聽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已經睡着的女兒。她往外走了兩步，低聲說：“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後天。不過我在走之前一定會把心心號的設計稿完成的，所以……”
楚嘉筠想告訴她，心心雖然是客戶，但她并不像其他客人那樣，最在意的是設計稿。她想要的，也許只是親眼看着心心號一點一點從紙上變成真的，她想要的是參與的感覺。
但這對于現在的她們來說，都太難讓女兒完全滿足。
“你安心回學校吧，心心這裏我會解釋的。”
楚嘉筠的聲音聽上去依然很平靜，甚至淡得沒什麽波動，更聽不出情緒。郁隋還有另一個擔憂，所以遲遲不願挂電話。
“還有別的事？”
“我……我想說，等你回了離城，我們還能保持聯絡嗎？”
楚嘉筠反問：“為什麽你覺得不能？”
郁隋有點激動：“我怕你們回去以後又會消失，就像是我在歐洲的一場夢。”
楚嘉筠嘆息：“郁隋，你可以找到心心，不必擔心。”
郁隋來荷蘭本就是計劃外，她提前離開也很正常。郁慕反倒沒什麽感覺，心心卻不太高興。
楚嘉筠和郁隋都跟她解釋了原因，小姑娘也點頭表示知道。但她其實并沒辦法真正理解郁隋趕着回去的重要性和失約于她，孰輕孰重。
郁隋離開後的當晚，心心躺在床上聽楚嘉筠講故事，但卻心不在焉。
“媽媽，我有個問題。”
“嗯？”
“郁阿姨到底是誰啊？”
“郁阿姨就是郁阿姨，她是媽媽的朋友。”
“可是，她為什麽對心心那麽好呢？我們以前都不認識的，她才認識我幾天，就給我那麽多東西。”
楚嘉筠摸了摸她額頭，幫她把劉海碎發推高：“因為心心可愛又聽話，誰會不喜歡呢？”
心心雙手捂着臉，指縫微張，不好意思地看着媽媽：“可我生郁阿姨的氣，現在不乖了。”
楚嘉筠知道她生氣的原因，但這種事有時的确無可避免，她偶爾也會遇到需要臨時加班或是出短差的情況。
郁隋這次匆忙回校，楚嘉筠其實也在觀望。她不阻止郁隋接近女兒，但心裏對于她到底能做到哪種程度，又或是能夠堅持多久，并不敢抱太大期望。
當郁隋感受到孩子帶來的另一面影響後，還會不會像她現在表現出的那樣勇往直前，楚嘉筠不願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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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1點半有二更，可以明早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