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郁隋這句心甘情願倒更像是回應當初楚嘉筠問她的那個問題。四年前她未必是心甘情願,但現在她很清楚,自己的确是打從心底願意這樣付出。
楚嘉筠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并沒有接話。
見她掙紮着想要起來,郁隋連忙扶着她的肩膀:“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睡不着了。”
郁隋只好讓她起來,又見她腳步虛浮地走向衛生間,關上門後隐約聽到的嘔吐聲更是讓她揪心。
書房裏傳來心心喊媽媽的聲音,郁隋只得把剛倒好的熱水擺在床頭,匆忙過去安撫孩子。
心心裹着小毯子站在床上,一臉茫然,嘴裏不停念叨着媽媽,媽媽。
“心心,媽媽生病了,所以昨晚是郁阿姨陪你的,你忘記了?”
顯然心心對于自己早晨醒來後所處的陌生環境不适應,這跟她習慣了的記憶完全不同。郁隋這麽一提醒,她終于記起來一些了。
可是這依然無法滿足她對媽媽的需要,肉肉的小手揪着頭發,臉已經皺成一團,就差沒有直接哭出來。
郁隋心裏滴汗,沒想到這麽乖的孩子早上起床也有古怪的脾氣。但這是自己的寶貝,當然只能好好哄着。
她笑着過去把小可愛摟在懷裏,又把她塞回被子裏:“沒有穿好衣服就跑出被子,萬一像媽媽那樣生病了怎麽辦?”
“心心想陪媽媽一起生病。”
郁隋替心心陸續穿上衣服:“不許這麽想,你要是病了,我跟媽媽都會很心疼的。”
“那媽媽生病了,你不心疼嗎?”
郁隋幫她穿好小馬甲,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當然心疼,很心疼。”
楚嘉筠的燒退了,但感冒還沒完全好,甚至有點咳嗽。她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床頭擺着的那杯水,餘溫尚好,猜到是郁隋放在這裏的。
郁隋抱着心心站在她房門口:“需要你的指導。”
楚嘉筠不敢靠她們太近,尤其是心心,只好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指導郁隋幫心心梳洗。
郁隋幫心心擦臉,想用力又不敢真正用力。以至于心心那張小臉被毛巾□□了好幾回,實際沒擦到多少,但癢得難受。
她晃着小腦袋叫喚:“郁阿姨,我不要擦臉了。”
郁隋為難,無助看着楚嘉筠。
楚嘉筠斂起淺笑,假裝嚴肅對心心說:“不擦臉會變成小花貓,心心要做小花貓嗎?”
“不要。”
“那乖乖讓郁阿姨幫你擦幹淨。”
心心嘟着嘴:“可是我好癢。”
楚嘉筠看着郁隋:“她不是玻璃,沒那麽容易碎的。”
接着輪到梳頭了,這可真有點為難郁隋,她自己的頭發可以紮也可以盤,但真要編辮子她并不擅長。于是只能弄了個丸子頭,可看上去效果不如上回楚嘉筠替心心弄的好看。
好在心心不挑,郁隋又從廚房裏端出來粥和牛奶,還有心心的專享早餐。
楚嘉筠看着面前的兩碗粥:“我吃不了那麽多的。”
“我不知道你愛吃甜一點還是鹹一點的,我在網上查,有的說加鹽,有的說加點糖。”
楚嘉筠沒想到郁隋會想得那麽細,低頭盯着那兩碗粥發了會兒呆。
郁隋不太好意思:“我不太會煮粥,你先将就吃一頓。等錢阿姨來了再讓她煮好了。”
楚嘉筠選了那碗加了鹽的,慢慢吃起來。
“味道挺好。”
“你就別故意安慰我了。”
“我是說真的,比我當初要好得多。”
心心吃完了自己的早餐,盯着媽媽跟郁阿姨的碗,意猶未盡。
過了一會兒,她見沒人有要喂她的意思,于是舔了舔唇主動要求:“媽媽,我想吃你的。”
楚嘉筠拒絕了:“媽媽生病了,心心不能吃。”
于是心心迅速轉向了郁隋:“郁阿姨沒生病,我想吃。”
郁隋舍不得孩子眼巴巴的樣子,跟楚嘉筠商量着:“鍋裏還剩了一些,要不我去盛出來?”
“她的早餐過量了會消化不良。”
郁隋只好狠心也拒絕了心心的請求,好在心心不是那種容易哭鬧的孩子,但她眼裏的失落和苦楚的小臉仍是讓郁隋心疼不已。
她不得不感慨,寵孩子容易,拒絕孩子可太難了。
難怪會有那麽多溺愛孩子的家長,也難怪會有那麽多提要求無所顧忌理所當然的巨嬰。
郁隋收拾完後并不着急離開,反而讓楚嘉筠吃了藥再回房休息一下。
“我會一直陪着心心的,你安心去睡覺,增加抵抗力才能快點好起來。”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現在是病人,所以必須要聽話。”
楚嘉筠的藥效上來,也開始犯困,迷糊一覺睡到下午。郁隋見她睡得熟,午飯前進來看了她一會兒決定繼續讓她睡。最後她是被白紀苓的電話叫醒的,剛說了兩句話就開始咳嗽。
“嘉筠,你生病了?”
楚嘉筠勉力靠在床頭,看到床頭擺了杯水,一喝還是溫的。
“嗯淋雨感冒了。”
“看來挺嚴重,我上午給你發了幾條消息也不見你回複,我以為你出事了。”
“找我這麽急,有什麽事嗎?”
白紀苓聯絡不上她,已經急了一上午。現在聽見她的聲音,雖有些虛弱但好歹是安全的,這才松了口氣。
“我從大伯那裏聽到了最新的消息,說上次在荷蘭達成的合作已經進入臨床階段,對嘉曦的治療會有突破性幫助。”
一聽妹妹的病有希望,楚嘉筠立刻來了精神。
“什麽時候可以正式運用?”
“大伯說,要等郁氏那邊幫忙運作。”
“這跟郁氏有什麽關系?”
白紀苓上回見郁慕對楚嘉筠态度親切,也沒再故意隐瞞:“一些審批流程上的事,還是得靠郁氏去推動更有效。”
“那就只能再等等了。”
白紀苓剛想問她生病的細節,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這讓她大為震驚。
楚嘉筠的家裏向來很少出現外人,除了家政阿姨很少有人會在她生病期間還能來她家裏。
而讓她更為緊張的則是對方的話。
對方竟然是來叫楚嘉筠起床吃飯的,還說心心也在等她,這分明就不是偶然來做客的語氣。
楚嘉筠準備挂電話了:“紀苓,這件事我們稍後再細聊,我現在得去吃飯了。”
“嘉筠,剛才叫你吃飯的人是誰?”
楚嘉筠沉默片刻,沒有立即回答。
如果在荷蘭沒有遇到郁隋,或許白紀苓不會那麽快就聯想到這個名字。
但現在,她稍加排除,很快就鎖定了範圍。
雖然不太理解也難以置信,但還是試探着開口:“是郁隋?”
“嗯。”
“她怎麽會在你家裏?”
楚嘉筠覺得很累,也沒想好怎麽解釋:“我暫時不想談這個,晚點我們再說好嗎?”
白紀苓悻悻挂了電話,百思不得其解。上次郁慕明明說了郁隋不願意回靜城,說要留在國外追求夢想。現在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離城,而且還是在楚嘉筠家裏。
她們私下來往多久了?
白紀苓越想越亂,分析到最後,她得出了一個自己都不願接受的猜測:郁隋喜歡楚嘉筠。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跑那麽遠去接近一個人,更別說是郁隋這樣的性子。
楚嘉筠并沒有告訴郁隋剛才電話裏的事,郁氏的業務大多都是郁仲傾和郁慕在處理,郁隋可謂對此一無所知。
郁隋趁着楚嘉筠睡覺的時候,成功把心心拉攏了過來,成了自己的最大助攻。
“我考慮了一下,這幾天你還是安心養病,我來照顧心心。”
楚嘉筠以為郁隋是要把心心帶到她那邊去,不同意:“我以前生病也是這麽過來的,我可以照顧好她。”
“以前是以前,以前的時候我又不在。”
郁隋朝心心使了個眼神,心心立馬附和道:“心心想要跟郁阿姨在一起。”
楚嘉筠剛想發作,就聽郁隋說:“我想好了,這幾天我就帶着心心睡在客房,中午的時候我已經把客房收拾幹淨了。”
昨晚不讓心心睡客房就是因為那房間空置已久,楚嘉筠覺得不夠幹淨。現在郁隋連這個問題都解決了,她似乎沒有理由再拒絕郁隋的建議。
見她不反對,郁隋乘勝追擊:“待會吃完飯我就回去收拾一下,帶點簡單行李過來。”
“我只是感冒,你用不着……”
“心心需要人照顧,你也需要人照顧。不要以為幾天不重要,所以我們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郁隋又朝心心使了個眼色:“心心,你想不想讓郁阿姨來這裏陪你幾天啊?”
“想!”
楚嘉筠不知她用了法子收買了心心,但家裏多了個人的确讓她省心很多。以前生病,她請錢阿姨代為照顧心心,但總覺得不夠踏實,睡覺也不敢睡太久。到了晚上即便分床也要跟女兒待在一個房間,的确讓她心力交瘁。
郁隋搬來,着實把她肩上的擔子分去了一半,她的确沒有拒絕的理由。
除了心心想,其實她也想。她也想好好休息,安心喘口氣。
等楚嘉筠的病快好了,客戶也給她打了電話。那天之所以臨時改了見面時間是因為客戶急着出差去談一筆大生意,因為有了楚嘉筠的幫助,讓她在談判心理上多了籌碼,回來後第一時間就想着要感謝她。
“這都是我工作應該做的,能幫到胡總我很高興。”
“我向幾個朋友大力推薦了你,這麽好的心理咨詢師可不能就此埋沒了。”
業務多了收入就多,但這也意味着楚嘉筠會更加忙碌。過去幾年她不是沒遇到這樣的機會,但考慮到要照顧女兒,她最終都會婉拒。
可是這一次,她有些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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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1點半左右二更,可以明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