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穿越不适應症(上)
用罷午餐,布蘭登決定離開莊園到山坡上打獵。實際上他頗有些感到疲倦,然而通常在這種時刻,他相信一場山林間的追逐戰鬥,會比午睡更适合他的脾性,往往這樣的活動歸來後,他會獲得極大的精神上的振奮。
而他現在很迫切的需要這樣的振奮,原因正在于他莊園裏現在光臨的這位女客,既讓人覺得愉悅,又讓人微有不安。布蘭登很敏銳的覺察到自己在她面前的無所适從,而他不得不勉強自己相信——這是他年歲逐漸增大後,難以應付小姐們活潑的精力所導致。他去往倫敦參加過的舞會裏,也常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在房間裏換好打獵的常用服裝,讓男仆到馬廄去牽馬,随後自己則走到餐廳來尋找獵犬。令他覺得困惑的是,平常總是躺在餐桌下消暑的愛犬此刻全然不見了蹤影。
一個聲音由遠至近,飄忽而至,伴随着布蘭登所熟悉的他的獵狗的爪聲。他半蹲下身,任由撲到眼前的獵狗對他搖尾示好。
“科特!”何麗雅從另一個房間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帶着說到半截的話,“你這只——”話在看見布蘭登的瞬間很及時的停止了,少女眨巴着眼,望着面前的人和狗。
手裏的叉子被何麗雅做賊心虛一般塞到了袖口,她露出一副嬌羞的模樣,餘光卻瞟在科特身上,心裏暗暗罵着這只沒狗品的混蛋。
渾然不自知的科特鑽進布蘭登的懷裏撒潑打诨,吐着舌頭歡快得緊,剛剛吃了塊美味的豬排,它舔了舔嘴唇,尾巴死勁左右搖晃。
布蘭登用修長的手指蘀科特輕柔的梳理身上的皮毛,小東西在他的手下嗚嗚的叫着,舒服得差點飛天。他擡頭看着何麗雅,少女的臉頰帶着健康的紅色,很明顯是經過急促的奔跑後留下的痕跡。從這個仰視的角度,何麗雅烏黑閃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更加顯著,像是一塊石子一般墜落在他的心裏,蕩起一陣漣漪。
“科特,你和麗雅小姐已經認識了嗎?”布蘭登不自覺的柔聲起來,他起身,站得筆直。
獵狗的尾巴不搖了,它扭頭看着何麗雅。
“上校,科特真的是只很‘可愛’的狗啊!”何麗雅心不甘情不願的贊美,腦袋裏的火山噴發後,現在竟然沒了聲息。
“它是我的獵犬,已經六歲。它母親也曾經是我的獵犬。它很聰明,奔跑的速度也很快,打獵缺了它可不行。”布蘭登一邊說,一邊抓起剛才放在餐桌上的獵槍。
何麗雅眨眼,“上校,你要去打獵?”打獵對于生活在鋼筋鐵泥森林裏的何麗雅來說,簡直就是個傳說。
“是的。”布蘭登簡短的回答,舀着獵槍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槍身。
“我也想去,可以嗎?”何麗雅帶着懇求說,心裏卻已經像是在放煙花,哔哔作響。
“你想去?”布蘭登挑眉,眯着眼仔細打量何麗雅,想要确定她是否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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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穿着一身女式獵服的何麗雅跟着布蘭登走進了馬廄。這套衣服是幾年前布蘭登為了自己的養女貝絲所制備的,他期望她能跟着他在山林裏多轉悠,培養一些剛性。然而無奈後者完全奔着淑女的發展目标而去,對于這些東西毫無興趣可言,衣服很快閑置下來。不過何麗雅身材嬌小,穿上後竟然剛好合适。
布蘭登的愛駒已被男仆牽出,此刻他站在馬廄內,囑咐馬夫蘀他找來一匹性格溫順的母馬作為何麗雅的坐騎。何麗雅将德拉福莊園內的馬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參觀了一遍,東摸摸西看看,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騎馬?她小時候的夢想就是能擁有一匹自己的小馬,每天騎着上學。記得她看過一篇故事,說美國的郊區一些地方就可以準許騎馬上學,一個孩子收到的聖誕禮物就是父親送給他的一匹小馬。看完那篇坑爹的故事之後,只有七八歲大的何麗雅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哭得嗓子都啞了,吵着生日禮物要一匹馬,卻完全被父母無視,白費力氣。長大了她才知道,原來在中國,城市裏養匹馬當寵物的難度不亞于養只熊貓。
“麗雅小姐。”布蘭登牽着馬,站在馬廄門口,有些詫異的看着活蹦亂跳的何麗雅,輕聲呼喚。
何麗雅走過去,嘴裏哼着歌。布蘭登拍拍身旁的小母駒,那是一匹乳白色帶着幾點黑斑的馬,很漂亮可愛。何麗雅小心翼翼的繞過馬屁股,走到它的腦袋旁邊,摸了摸它頭上的時尚齊劉海。
“它叫諾亞。”布蘭登将一只手背到身後,帶着何麗雅走出去。“你不會騎馬,但我相信你可以騎在它身上,這非常安全。”
确實安全。可憐的諾亞忍受着身上被何麗雅手忙腳亂的亂踩亂擠了半天,只是低頭啃草。一旁的馬夫瞪大了眼睛看着何麗雅爬上馬背,終于松了一口氣,雖然折騰,但何麗雅竟然沒有讓別人幫忙。
何麗雅才知道騎馬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難得多,不過,實際上她以前也沒機會知道這種事情。電視裏的各類武打片真是反面教材,各種飛身上馬,騎馬狂奔的鏡頭簡直是巨大的誤導,搞得騎馬好像只需要把馬肚子一夾,然後就可以撒手不管了,比開車還簡單,不用踩油門。
布蘭登騎着自己的愛馬諾德過來,拉過了何麗雅的馬缰,帶着兩匹馬就動了起來。何麗雅叫了一聲,布蘭登輕輕的說:“不用着急,你只要抓着馬鞍就可以了。”
兩個人出了德拉福莊園,由于這次只是在附近山林裏打獵,布蘭登并沒有帶任何男仆同路。實際上,他忽然想到,如果有何麗雅在場,恐怕他也沒辦法打到什麽獵物。
天氣依然炎熱,何麗雅看着在馬旁走得氣喘籲籲的獵狗,忽然覺得無比自得其樂。她輕輕的叫着科特,等到黑狗擡頭來看她,她立即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哼,誰叫你吃了豬排卻不讓我摸?
科特把舌頭搭在嘴邊,停了步子,很快被甩在了馬後。然後它如同閃電般的又立即飛奔了出去,越過兩匹馬,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了山坡上。
太陽烤得何麗雅身上癢癢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往外擴張。她伸手灑脫的在馬背上伸了個懶腰,在安全的馬背上卻因為自己亂動失去了平衡,好在布蘭登就在何麗雅的身旁,立即伸手扶住了她,禮貌而周全的動作。
“上校,”何麗雅扭頭看着布蘭登,後者戴着帽子,被帽檐壓下的頭發仍在不安分的向外飄揚,布蘭登的臉型似乎很适合長發,略微散亂的頭發正好打破他那張嚴肅沉默的臉上所帶來的那種沉悶感,換來一絲輕松灑脫的氣質。何麗雅看得有些呆了,好半天發覺布蘭登也看着她,才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何麗雅繼續問,“你很喜歡打獵嗎?”
“喜歡。”布蘭登回答。他的眼睛轉而看向前方。
于是談話結束,一直到走進樹林,何麗雅沒找到其他比較合适的話題,加上想睡午覺,困得在馬背上打盹,眼睛一睜一閉,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簡直是回到了高中時的數學課上,不停鍛煉眼皮。
“麗雅小姐。”耳旁傳來布蘭登模糊的聲音,何麗雅從夢游狀态中立即清醒下來。她茫然的望着已經下馬的布蘭登,快速擦幹自己嘴角流出來的口水。
“什麽?”她覺得開始用英語說話的這幾天以來,這是她練習得最熟悉的一個詞。
布蘭登向何麗雅伸出手,扶着她下馬。
“這裏是你昏倒,被我發現的地方,你記得起來嗎?”他補充解釋道。“我想這裏的一草一物恐怕都還沒有改變,與我當時發現你的時候一模一樣。”他說着便朝着草地上走了幾步。
何麗雅環顧四周,一片山坡上的草地?這是什麽地方?自己就是在這裏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