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巴頓舞會
參加舞會，何麗雅雖說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但也是頭一遭。回想曾經看過的電影、電視劇，何麗雅有些煩躁，如果真的是一群人在那個小房子裏擠在一起說話，那她還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她的英語水平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逼迫而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自小形成的美國口音還是沒改掉，有時候說起話來，她自己都能感覺到其中的不同和別扭，她會在瞬間産生自己正變成牛仔，在美國土地上奔馳的幻想。
如果穿越到美國又會怎麽樣？搞不好人生會自由很多。繁文缛節不屬于何麗雅，她受不了成天禁锢在規矩和禮儀裏，走向兩個極端——米德爾頓夫人和她母親詹寧斯夫人，活生生的兩個例子。
騎着二郎出去散步的時候，何麗雅會突然抓狂，夾二郎的小肚子，一路奔馳，任風在自己耳旁呼嘯而過，臉被如刀般鋒利的氣流割得生疼。
“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喬治從後追趕上來，隔着風聲對着何麗雅大喊，“別人都在屋裏待着，生怕被寒氣襲擾，惹出病來，女人更怕自己被冬風吹得花容失色，美貌不再。你倒是什麽都不怕——”
“有什麽好怕的？我又不是只有五百磅身家，要擔心嫁不嫁得出去！”何麗雅撫摸馬鬃，掉轉馬頭。
喬治一聲嘆息，跟着何麗雅鑽進樹林。
“你最近似乎心情不好？”喬治上前牽過何麗雅的馬缰，控制她的馬速。
何麗雅也跑得累了，任由喬治動作，自己只是沉默不語。
喬治問：“擔心舞會？”
何麗雅搖頭，輕聲說：“我只是不太喜歡這樣的生活，這裏太封閉，太無趣了——”她擡眼，用閃亮的黑眸看着喬治，“我想出去游歷，至少離開這個德文郡。”
“如果你想出去旅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英國還有許多有趣的地方。”
“你不做你的大生意了？”何麗雅挑眉。
“這并不沖突。”
何麗雅望見喬治笑起來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別扭，她撇嘴，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行了，你先幫我解決後天的舞會吧！”
兩天後，巴頓莊園門口，約翰爵士詫異的看着與喬治騎馬同來的何麗雅。
因為只準備在巴頓莊園逗留一夜，又離得很近，何麗雅索性連仆人都沒有帶來，只帶了随身的衣服和必備物品，便騎着二郎從薩拉倫莊園上路。她一路和喬治追逐，跑得渾身是汗，從馬上跳下來的時候，她還舀起頭上的帽子揮舞，驅散臉上的熱氣。不得不說，何麗雅現在的模樣有幾分狼狽，但卻帶着健康的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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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很久未見了。”她朝前，抱了抱面前的約翰爵士。
“好久不見了，”約翰爵士親切的回應，“你來得太好了，對了，布蘭登也在這裏，還有他的養女貝絲，這一次舞會肯定會非常熱鬧，真讓人高興。”
聽見布蘭登上校和貝絲的名字，何麗雅有些尴尬，幹笑了兩聲，她抓抓額前的頭發。
何麗雅在會客室見到布蘭登上校時，他正在和詹寧斯夫人說話。這一段時間未見，他消瘦了不少，精神倒是還不錯，至少臉色并不那麽蒼白，恢複了正常的神色。他和詹寧斯夫人坐在壁爐前，不得不說，布蘭登确實是個極好的傾聽者，他的神情專注，紅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
何麗雅望着布蘭登，覺得心裏溫暖了起來，剛才寒風吹出的她的抑郁，此刻消失不見，她并不明白自己在歡喜些什麽，可是她無端的覺得歡喜。
布蘭登在一個偶然的轉頭時，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何麗雅，微微愣神，這一個表情便被張望四顧的詹寧斯夫人捕捉到了，立刻開了玩笑。
“布蘭登上校，佳人來啦。”詹寧斯夫人歡快的說着，扭動她肥胖的身軀站起來，在門口給了何麗雅一個誇張而熱情擁抱。
布蘭登也站起來，背着手慢慢踱步到門口，對着何麗雅淡淡的微笑。
“你好，麗雅小姐。”他朝着面前心心念念的少女微微鞠躬，禮貌而克制，并不讓自己的激動之情有絲毫的顯露。這全然因為他不希望再引起任何難堪，特別是在詹寧斯夫人跟前。
何麗雅點頭，“謝謝，我很好。”
兩個人的對視只是一瞬，随即彼此都小心翼翼的移開了。
喬治走了上來，他向布蘭登寒暄，倒是很好的破解了尴尬。何麗雅悄然走離兩人身邊，詹寧斯夫人離開了會客室，總算沒人在她耳旁叨擾，她樂得清閑，在會客室裏四處走動。
“麗雅小姐，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熟悉的聲音仍舊尖利，卻帶了一絲疲憊，何麗雅看向布蘭登身後的長沙發，貝絲正從其中站起來，她豐滿的身礀經歷之前的一場大病後似乎遭到了極大的摧殘，現在的她顯得枯瘦而且帶着一臉病容。
何麗雅發覺她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痊愈，只是留下了一道極深的疤痕。好在處于臃腫冬衣的遮掩之中，這道傷痕并不易被人察覺。
許久不見，何麗雅驚異于貝絲對自己的态度轉變。她的眼裏竟然沒有了敵意，一派溫和。這讓何麗雅甚至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她原本開足了馬力，準備接受貝絲的戰鬥，誰知道對方竟然偃旗息鼓，悄無聲息了。
詫異中她嘴角抽搐，吃驚的任由貝絲将已經拉到沙發上，一屁股坐在柔軟之中。
“你最近還好嗎？”何麗雅頓頓的問。
“是的。”貝絲的聲音像是一抹輕煙，風一吹就會消散，“父親對我講了很多，我過去實在太傻了。”
你知道就好……何麗雅在心裏嘆息。
不論如何，貝絲的轉變讓何麗雅覺得欣慰，少樹個敵人總是好事，更何況，貝絲的事情如果得以解決，那麽布蘭登上校肯定也可以舒心不少。因此當貝絲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開始閑聊的時候，她也願意耐下性子來聽聞那些毫無營養的話。接下來，詹寧斯夫人和米德爾頓夫人也走進了會客室，女仆端來了水果拼盤，會客室裏霎時有了氛圍，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舞會帶來了另外一些客人，附近莊園的女客都是何麗雅不曾認識的，那些男客也從未見過。這一次舞會成了何麗雅在這鄉間附近社會交際圈裏的第一次亮相。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圍觀的滋味何麗雅算是嘗夠了，她笑得臉痛加牙疼。那些裝腔作勢的男女并不能讓她提起多大的交際興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不過，中間也有幾個人不僅有足夠的紳士淑女礀态，實際上也有極好的內在修養。相處之間，何麗雅倒也覺得并不太累。有幾位年長的鄉紳和何麗雅挺談得來，其中一位更是中國愛好者，和何麗雅談論了不少陶瓷藝術問題，何麗雅全都東扯西拉了過去，好在這裏只有她本人貼着正宗中國制造的标簽，倒也沒有勾得這位愛好者任何的疑慮。
不過，何麗雅暗自後悔的有一件事情，就是她穿着的那件禮服實在有些不太合身。大約是幾月前在倫敦購置時沒有注意大小，經歷這段時間的冬季長膘後，何麗雅穿着那套衣服覺得十分不恰當，簡直像是是小了一號，好在還沒有撐漲到迸裂的程度，然而也得提高百分之兩百的注意，去避免那悲劇的發生可能性。歐洲古典服飾崇尚束腰，雖然何麗雅刻意選擇的禮服達不到那麽恐怖的束腰效果，但也仍然有那麽一點問題，以至于何麗雅晚餐時幾乎沒動刀叉，連詹寧斯夫人都發現了這個異常，連聲詢問她為何胃口不佳。
到了舞會正式開始的時刻，何麗雅決定一個人獨自蜷縮在角落，只要沒人發現，就把自己當做隐身。雖說跟喬治突擊學習了幾套交際舞，然而實際運用她也并沒有太大的信心。更何況，這裏也沒有什麽人能夠勾起她跳舞的興趣。和喬治？這個星期來巴頓之前，她已經受夠了和喬治跳舞，簡直有點厭煩了。和那些形形□的年輕紳士？其中一部分人倒是對她有着格外的興趣，不過那種興趣何麗雅自然明白，無非來自于她那一萬英鎊的家底和自己異族少女的身份，這總是讓人覺得有些特別的。可她并不想讓自己像個擺在宴會池中央的中國花瓶，供人觀賞垂涎。
她的眼睛在舞池及周圍掃來掃去，有些無聊的觀察着這熱鬧場景中的男女，同時果斷的拒絕了好幾名勇敢的年輕紳士上前的邀請，包括喬治。
“我不想和你跳舞了，喬治，我們在薩拉倫跳得還不夠多嗎？”何麗雅朝着面前笑着伸出手的青年搖頭，“不僅不想和你跳，實際上，我今天只是想來這裏坐坐，能不跳舞就最好啦，我覺得我的交際舞根本還沒學會呢。”
喬治難掩一臉的失落，不過還是微微鞠躬走開了，“那好，如果你要跳舞，我随時等候。”他笑着說。
何麗雅坐在詹寧斯夫人旁邊，困倦襲來，她很想就這麽閉着眼睡着。不過，這樣做的話，實在有些不雅。何麗雅自嘲的想着，到了這裏這麽久，自己也終于學會考慮所謂的儀态了，這算是被同化了嗎？
她暗自悄悄的想方設法放松自己腰際的束縛，同時控制呼吸，盡量忍耐不适。她真心希望舞會能趕快結束，說實話，她真不覺得這有什麽特別的趣味。
“麗雅小姐。”直到耳旁突然有熟悉的低沉嗓音出現，何麗雅才算在這個舞會上第一次清醒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