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時尚盛典(二)

走紅毯聽上去并不難:明星盛裝打扮走上紅毯,揮揮手、點點頭,擺幾個端莊的造型,再去采訪區和記者聊幾句,最後在展板前簽名留念……

但深究起來,每一步都暗藏玄機。

明星如雲,如何排好出場順序?每個明星能在紅毯上停留多久?是和別人一起走,還是單獨走?采訪時間是多久,簽名合影是多久?在紅毯上遇到塑料姐妹花了要不要打招呼?萬一摔倒了怎麽辦?……

零零總總都是問題。

蘇紀時聽得頭昏眼花,她這才知道,在電視上看得光鮮亮麗的紅毯秀,其實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複雜內情。

紅毯秀的嘉賓順序是提前拟定好的,所以絕對不能遲到,更不能在紅毯上拖延。若是遲到的話,這名藝人的位置就要重新排序,很可能會被扔到二三線小明星堆裏;若是拖延的話,紅毯安保人員會毫不客氣地請你盡快離開。

方解說:“你排在第十五位出場,因為你是今年的年度時尚藝人,所以在你上紅毯之前,主辦方會為你清毯。”

又是一個沒聽過的詞。

蘇紀時問:“什麽叫清毯?”

方解為她解釋:“紅毯很長,有時候,上一個藝人還沒有離開紅毯,下一個藝人就已經踏上紅毯了。所以整條紅毯上經常會有兩、三位藝人同時出現,當所有藝人都聚集在拍攝區和采訪區時,就會特別影響拍攝效果。主辦方為了表示對大咖的重視,在大咖踏上紅毯前,安保會把前面的人都請走,把整條紅毯都留給大咖。”

在電影節上,歷代影帝、影後出場前都會清毯。而那些只演過幾年戲的流量藝人,往往會亂哄哄地一窩蜂踏上紅毯。

V時尚年度盛典主動提出為蘇瑾清毯,這代表了他們對蘇瑾的重視。但同時,對于蘇紀時來說,這也是一個極為艱難的挑戰。

想想,她将身着奢華禮服,拖曳着魚尾似的裙擺,款款走上那條星光大道。數百家媒體會把鏡頭對準她,捕捉她的一颦一笑。她要在直播鏡頭前和媒體侃侃而談,她要在簽名版前留下她的墨跡……她踏出的每一步都要經過周密的計算,輕巧如鹿,聘婷如鶴。

而這——顯然是現在的蘇紀時,很難做到的。

蘇紀時的走路姿勢很有個人風格,英姿飒爽,大步流星。別的女明星走紅毯那是“比美”,而她呢,那叫“比武”。

方解特地請來禮儀老師,對蘇紀時進行突擊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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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麻煩,請的禮儀老師是一位俄國人,年輕時學過芭蕾舞,現在依舊身材纖長,走路時好似一只天鵝。

那位天鵝老師拿出一本厚厚的書,讓蘇紀時頂在頭上,走路時保持雙肩不動,就連回頭時也要輕緩慢行,舉手投足很是端莊。

都說名師出高徒,蘇紀時跟着這位天鵝老師特訓了一段時間,出師時也走得有模有樣了。

蘇紀時想象自己腳下踏着紅毯,她牽起不存在的裙擺,輕巧地轉了一圈,嘴角輕挑,笑得妩媚:“方解,我現在像天鵝了嗎?”

方解實事求是地說:“……天鵝不像。”

“那像什麽?”

“像鵝。”

“……”

“其實像鵝也挺好的,至少戰鬥力強啊。”

奇怪,怎麽同樣的儀容姿态,蘇紀時就能走出這麽六親不認的步伐呢?

轉眼就到了周六。

時尚盛典于晚上七點開幕,然而蘇紀時中午就從公寓出發,去公司化妝做造型。

禮服提前由試衣模特fit過,直接按照蘇紀時的身材比例調整好,該收的地方收、改放的地方放。

蘇紀時纖瘦高挑,但并不是現如今娛樂圈裏流行的“紙片人”。她渾身上下最美的便是背部,兩片肩胛骨猶如蝴蝶翅膀,徐徐展開,薄薄的一層肌肉覆蓋其上,多一分就顯得魁梧、少一分就顯得羸弱。

阿山特地為她挑選了一套露背晚禮服,那是一條湖藍色的長裙,層層疊疊的輕紗從肩膀傾瀉而下,堆疊在腰際,整條裙子仿佛由天山上最清澈的一捧泉水織成,在燈光下顯露出一層淡淡的波光。真絲質地的晚禮服輕盈地貼在她的身上,裙擺如魚尾般散開,點點銀光灑在裙擺,美得驚心動魄。

蘇紀時一眼就愛上了這條裙子,勉強原諒了方解中午不讓她吃飽飯的罪過。

齊肩短發被編成環冠,緊緊盤在腦後,銀質橄榄葉編在發絲之中,與耳畔的珍珠耳飾遙相呼應。待蘇紀時做好妝發,小霞捧着裙子走過來,幫她踏進了裙中。随着拉鎖緩緩升至最高點,鏡子裏,女孩款款轉身,蜜色的裸背呈現在衆人眼前,收割一片驚豔視線。

什麽叫豔壓——這才叫豔壓啊!

方解立即打電話聯系公關部,讓他們準備好十篇八篇通稿,等紅毯一結束,立即甩出去,勢要轟炸所有吃瓜路人的眼球。

阿山退後兩步,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感動得熱淚盈眶:“蘇姐!你信我!等你走上紅毯,所有人都會被你迷得像是被攝魂怪吸走了靈魂!!”

蘇紀時:“……言重了姐妹。”

而小霞呢,則是輕手輕腳地捧起一只細長的首飾盒,興奮地說:“蘇姐,還有這個——”

盒子上,印着一家著名奢侈品牌的LOGO。這是一家來自意大利的鐘表及珠寶制造商,創辦于十九世紀,它的創辦者曾經為英國女王打造過冠冕。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這個品牌早已成了上流社會人人鐘愛的飾品,男式腕表、女式鑽飾,皆是地位和品位的象征。

這家珠寶商格調極高,向來不屑于與小明星打交道,即使是最紅的流量明星,也只能作為“推廣大使”,代言其中某一款産品罷了。

而蘇瑾身上,就背着這家品牌的推廣合約。她代言的“心語”系列,是一整套心形切割的鑽石飾品,包括項鏈、手環、戒指等等。

所以當小霞捧出首飾盒時,蘇紀時先入為主的認為,盒子裏躺着的必定是心語系列的飾品。

結果當盒蓋打開後,呈現在蘇紀時面前的,卻是一套熠熠生輝的藍寶石頸鏈!

湖藍色的寶石與蘇紀時身上的禮服遙相呼應,她倒吸一口冷氣,趕忙問方解:“這多少錢?!!”

方解掐指一算,無所謂道:“還行,二線旅游城市一套湖景房。”

蘇紀時:“……”

方解嘆了口氣:“本來想給你借一套一線城市學區房的,可那套被影後團隊搶先借走了。”

蘇紀時忙說:“夠了、夠了。”

娛樂圈的錢不算錢,一條漂亮的項鏈,就夠雇兩個她這樣的博士生,為導師整整打工十年。

細細的蛇骨鏈在頸前交叉,藍寶石吊飾并未懸挂于頸前,而是向後懸墜在裸背上。随着她的走動,那抹冰藍色在腰窩上方輕輕擺動,沒有任何人會舍得把視線移開。

蘇紀時望着鏡中那個貴不可攀的自己,忽然有些分不清,站在鏡子前的究竟是誰了。

現在的她……是蘇紀時,亦或是蘇瑾?

一百天以前,她還是個背着羅盤、在地質公園的灘塗上打滾的窮學生;而現在,她卻站在金錢壘砌的高坡之上,與那些娛樂圈的頂尖人物談笑風生。

當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重疊時,是碰撞、還是融合?

她想,堇青一定也曾迷茫過。

“蘇姐,咱們得走了!”小霞歡快地猶如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聲音傳來,“再晚仙德瑞拉就趕不上舞會了!”

仙德瑞拉?

蘇紀時莞爾一笑,擡手碰了碰眼角那顆本不存在的淚痣——灰姑娘變公主,她可不就是仙德瑞拉嘛。

V時尚年度盛典的舉辦地,在京城內最負盛名的一座藝術區。

藝術區距離蘇瑾公司不遠,直線距離不到八公裏。那邊毗鄰商區,每天下班高峰都堵得要命,方解怕遲到,特地提前兩個小時出發。

保姆車拐上主路,以五十邁的速度,向着目的地穩穩行駛着。

“快看快看!”小霞忽然興奮地指着前方的一輛鐵灰色保姆車說,“那是影帝江子城的車!”

蘇紀時:“……”誰?

方解聞言向那方向看了一眼,點頭道:“确實是。”

蘇紀時茫然問:“你們難道有透視眼嗎?他們都沒下車,你們隔着車門就知道裏面坐得是誰?”

小霞得意地說:“這有什麽難的,能出席這種場合的大咖,來來回回就這些,記下他們的車型和車牌號很簡單的!”

蘇紀時拍拍手:“當藝人助理實在是委屈你了,你更适合當狗仔隊。”

接下來的半小時裏,小霞的眼睛就像探照燈一樣,從路上刷刷掃過,嘴巴裏緊跟着報出了無數藝人的名字。蘇紀時對娛樂圈的情況完全不清楚,左耳進、右耳出,嗯嗯啊啊的附和着,并不走心。

随着目的地越來越近,蘇紀時終于從小霞嘴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真晦氣。”小霞眼睛裏冒着小火苗,隔着窗戶,氣鼓鼓地瞪着他們車旁并駕齊驅的一輛香槟色保姆車。“怎麽在這兒遇上徐雅丹了啊。”

阿山消息靈通,趕忙分享八卦:“我那天在化妝間聽人講,徐雅丹這次拿的是贊助商的邀請函,‘V時尚’官方根本沒給她發邀請!”

“嚯,flop的太快了叭!”

就在這時,那輛香槟色保姆車的車窗忽然降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徐雅丹長相明明也是清秀派的,但最近準備轉型,所以她的團隊特意把她往成熟豔麗的方向打扮。美雖美,卻顯得有些用力過猛,失了原本的自然。

蘇紀時也跟着把車窗降下來。

徐雅丹笑眯眯道:“這麽巧,居然在這裏遇到了蘇老師。”

蘇紀時也笑眯眯說:“是啊,我要不來的話,徐老師還怎麽豔壓我呀。”

徐雅丹:“……”

也是巧了,今天徐雅丹的也穿了一身藍色禮服,透過半遮半掩的車窗,蘇紀時僅能看到她上半身的造型,風格大膽性感,想必她的團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兩人之間的關系連“塑料姐妹花”都談不上,趁着堵車的功夫,你眼望我眼的對視了一陣,然後同時悻悻地升上了車窗。

蘇紀時讓司機盡快甩開另外一輛保姆車,無奈現在是晚高峰期間,所有車子都被黏在了馬路上,兩輛車都被堵得動彈不得,最遠距離都沒有超過五米。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子卻在原地只動彈了幾十米,方解表情焦躁,手機響個不停。

主辦方的對接策劃給方解發起了奪命連環call,問他們到哪裏了,七點的紅毯活動,最晚六點四十必須抵達。

方解苦笑:“我們就在門口了!這個路口堵了半個多小時了,車子太多,實在過不去。”

挂下電話,方解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反複刷新手機上的地圖軟件,然而不論哪條路,都堵得紫紅紫紅的:“還有二十分鐘,必須想想辦法了。”

其實路程不遠,直線距離不到兩公裏,但這條路七拐八扭,一路上光紅綠燈就有六、七個。

漸漸的,這股焦躁席卷了所有人。

這麽大的場合絕對不能遲到!蘇紀時是本年度的年度時尚藝人,若是她錯過了紅毯,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那還等什麽?”蘇紀時當機立斷道,“只要按時抵達不就好了嗎?走,咱們打個‘蹦蹦兒’去。”

蹦蹦兒,是北京城裏對“載客三輪摩托車”(注:非法營運)的稱呼,在有些地區,蹦蹦兒也稱為“三蹦子”、“摩的”。在地鐵口外,經常能見到一大片蹦蹦兒停在那裏,只要五塊、八塊,就能從地鐵口拉到周邊兩公裏以內的小區。每當上下班高峰,都有無數蹦蹦兒穿梭在馬路上,他們無視逆行标志、無視紅綠燈,能把三輪摩托開出飛機的速度。

方解連連搖頭:“坐蹦蹦兒?不行不行,要是狗仔們看到了,要怎麽寫你!”

蘇紀時反問:“是趕不上紅毯更嚴重一點,還是被狗仔看到更嚴重一點?”

方解:“……”他只能承認,還是前者更重要。

……

蘇紀時雷厲風行,她換上一雙舒服的運動鞋,一手拎着鑲嵌着施華洛世奇的高跟水晶鞋,一手抱着長長的裙擺,小心走下了車。

秋夜風涼,她從溫暖的車裏闖入夜色中,裸露在外的肌膚迅速泛起了一層小疙瘩。

小霞六神無主地跟在她身後,結結巴巴問:“那、那我去找輛蹦蹦兒……”

她的尾音被秋風打散了,落在空氣裏,居然真的讓一輛風馳電掣的小蹦蹦兒停了下來。

蹦蹦兒司機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姐,大姐認出了蘇紀時,驚訝地喊:“你……你是!!你是廣告牌上的那個誰!”

“對,我是那個誰。”蘇紀時雖然左右手都提滿了東西,卻不顯得狼狽,她笑盈盈問,“大姐,去前面那個藝術區,多少錢?”

她連問了兩遍,大姐才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大聲說:“十塊……不,五十!!”

小霞跺腳:“怎麽就五十了?從這兒到藝術區還不到兩公裏,平常八塊錢都多了!”

大姐很精明:“可平常,也沒有明星坐蹦蹦兒啊!”

小霞:“……”

大姐語氣犀利地教育她:“小姑娘,這叫供求關系不平衡,這方圓兩公裏只有我一輛蹦蹦兒,走過路過不能錯過!今天那個藝術區是不是有活動?你老板穿得這麽漂亮,要是遲到了,那就不好看啦。”

小霞:“……”

小霞:“…………”

小霞:“我沒帶那麽多現金,微信轉賬可以嗎?”

大姐做成一單生意,指了指車身上張貼的二維碼:“掃。”

小霞正要掏手機,忽聽身後響起了一個急切的男聲:“等等!!!她出多少,我們翻倍!!!!”

緊接着,便是兩道沉重的腳步聲奔了過來,兩名高壯的男人直接擠開小霞,兇神惡煞地擋在蹦蹦兒前。

小霞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他們正是徐雅丹身旁的保镖!

原來,不光蘇紀時的保姆車被堵在了馬路上,徐雅丹也沒能幸免。本來她并不着急,想着就算遲到,也有蘇瑾“作伴”,那想到蘇瑾居然直接帶着助理去馬路旁攔蹦蹦兒,一點偶像包袱都沒有!

在“遲到”與“出醜”之間權衡了幾秒,徐雅丹立即決定,她要和蘇瑾搶這輛蹦蹦兒!

她絕對不能遲到,絕對不能被蘇瑾甩下!

——真是太可笑了,兩個當紅小花不搶寶馬、不搶豪車,卻要搶一輛非法上路的載人三輪車,這要是讓哪個八卦雜志知道了,絕對要用整版來嘲笑她們了。

其實這輛蹦蹦兒空間很大,如果不帶助理的話,坐兩位女星絕對沒問題。可徐雅丹的保镖不帶任何商量口吻,上來就說要“翻倍”,惡意滿滿,令人作嘔。

小霞天不怕地不怕,杏眼圓瞪,撩起袖子就要手撕這倆馬仔。

可是不等她開口,蘇紀時卻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安靜。

小霞:“……?”

只見蘇紀時轉向那兩名保镖,語氣輕巧:“哦?你們要翻倍出錢?可我剛和這位司機大姐談好,我出一千,讓她在十分鐘之內把我送到。”

司機大姐震驚甩頭看她:“……???”

保镖想都未想,立即說:“那我們就出兩千!”

司機大姐震驚甩頭看保镖:“……???”

蘇紀時:“你以為我蘇瑾是什麽人,難道我出不起兩千嗎?我出一萬!”

保镖:“我們徐姐出兩萬!”

蘇紀時微笑:“我出五萬。”

保镖咬牙:“我們徐姐出十萬!!”

司機大姐的腦袋甩來甩去,都要甩出腦震蕩了。

蘇紀時又添了一把火:“那我就出十五萬。”

保镖又不傻,隐隐感覺出來蘇紀時在給他們下套,哪個蠢貨會花這麽多錢,只為了讓一輛蹦蹦兒載她一程?然而徐姐給他們下達的指示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從蘇紀時手裏搶過這輛車,決不能讓司機載她去現場。

眼看保镖們陷入兩難之中,蘇紀時故意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這就不行了?你們徐老師好歹也是當紅女星,一個代言就好幾千萬,沒想到連這點錢都出不起呀。”

保镖被她一激,哪還有理智可言,立即大聲嚷道:“三十萬!三十萬就三十萬!”

“好!”司機大姐熱淚盈眶,直接從駕駛艙裏蹦出來,語無倫次地說,“三十萬,三十萬這車歸你們了!!!!!”

……

蘇紀時站在路邊,一手挽着長長的裙擺,一手拎着高跟水晶鞋,修長的小腿裸露在寒風中,卻沒有絲毫顫抖。

小霞望着蹦蹦兒撒歡遠去的影子,又想笑,又想哭。

她笑的是,蘇姐居然用一輛破蹦蹦兒坑了徐雅丹三十萬;哭的是,破蹦蹦兒走了,她們要怎麽去會場!

馬路上堵得水洩不通,一輛輛車子就像是被黏在黏鼠板上一樣,動也不動。

眼看就剩最後十五分鐘了,兩公裏路,難道要她們跑過去嗎?

“蘇姐,這可怎麽辦啊。”小霞眼窩淺,話還沒說兩句,就啪嗒啪嗒掉下了金豆子。

“這有什麽可哭的?”蘇紀時笑她,“大不了換一種交通工具呗。”

小霞努力開動腦筋:“那我去開一輛共享單車……”

“不用啦。”蘇紀時搖搖頭,轉身向後走去。

小霞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只見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有一群剛剛放學的高中男孩,正背着書包好奇地望向這邊。也不知他們在那裏站了多久了,有人手裏拿着手機,借着袖子的遮掩,偷偷摸摸地偷拍蘇瑾,卻不知道屏幕的反光已經洩露了一切秘密。

見蘇瑾向着他們走來,高中生們吓了一跳,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那個舉着手機偷拍的小男生更是緊張到滿臉通紅,趕忙把手機藏在袖子裏。

這……這可是蘇瑾啊!

高中生們用眼神交換着滿滿的興奮與濃濃的不安。對于這群正處于青春躁動期的少年來說,蘇瑾就是枕旁的美夢,若是哪天在夢裏多看一眼,就要在早起後溜進廁所裏,趕在爸媽醒來前把睡褲洗幹淨。

而現在,他們夢中的女神就停在他們面前,她眉目舒展,淺笑嫣然。

“打擾了。”蘇紀時問,“我的南瓜馬車壞了,能讓我搭一下便車嗎?”

而她手指的方向,正是幾名高中生腳下,繪滿塗鴉的長板滑板。

密閉的車廂裏,淡淡的檀香味順着加熱器緩緩散開。

穆休倫已經看完三份報告、開完兩場視頻會議,然而車子移動距離不超過五百米。

坐在他對面的高秘書看了眼時間,有些為難地說:“看來七點的紅毯開幕式趕不上了。”

“既然趕不上,那就不去參加好了。”穆休倫合上第四份報告,不怎麽感興趣地說,“這個時尚盛典,和我有什麽關系?下次這種沒意義的請柬,你直接幫我拒了。”

高秘書苦笑:“哪裏拒絕的了?這份請柬可是穆夫人送來的,她還特地囑咐我,說你和蘇瑾小姐‘分手’後,打擊太大,讓我多勸勸你享受生活,不要總是忙工作……”

穆休倫諷刺地笑了。

他知道穆夫人視他為眼中釘,而他也對整個穆家好感全無。

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們不得不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假相,但假的終究是假的。

之前幾年,還在暗中蓄力的穆休倫,為了敷衍穆家人,特意和蘇瑾簽訂了包養合約。他裝出一副沉迷于女色的樣子,鬧得家中人盡皆知。

如今,他羽翼逐漸豐滿,不再受穆家桎梏,幹脆放開手腳、在商場上一展身手。他接連做的幾項大生意,讓養母對他大為忌憚。

這不——她急忙送個什麽時尚盛典的門票過來,據說會有很多明星到場,這是想讓他繼續沉迷溫柔鄉呢。

穆休倫對此毫無興趣,只想在宴會上露個臉,然後盡快離開。

哪想到光是在路上,就消耗了這麽長時間。

他耐心耗盡,正打算讓司機調頭回家,忽見窗外閃過一抹湖藍色倩影。

那道身影行進的速度極快,仿佛踩在雲端,“嗖——”一下就從他眼角飄了過去!

穆休倫:“……”

高秘書驚叫:“蘇、蘇、蘇、蘇……”

穆休倫鎮定補充:“蘇瑾。”

高秘書瘋狂點頭:“是是是是!是蘇瑾!穆總,你看到沒有,剛剛有個高中生踩着滑板,載着蘇瑾飛過去了!!!!”

接下來,像是要印證他的話一樣,又有三道眼熟的身影從窗外的自行車道上飛馳而過。

分別是高中生甲帶小霞、高中生乙帶方解、高中生丙帶阿山……

四道飛影速度極快,遠遠的,只能聽到落在隊尾的阿山,聲音嘶啞——

——“蘇姐!別飛那麽快!!別忘了你身上還有一套湖景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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