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地質狗

有一首打油詩一直在地質圈裏流傳——遠看像要飯的,近看像逃難的,仔細一看是搞地質勘探的。

雖然這話說的有點“過”,但搞地質,确實是個一點都不風光的苦活兒。外行人覺得開采石油和挖礦,那就是點石成金的生意啊!但實際上,風采露宿才是地質人的生活常态。

比如現在,地質大學研二的幾位年輕人,就一手拿着地質錘、一手拿着羅盤,兢兢業業的取樣品量産狀。

這個小隊裏都是男生,話題百無禁忌,幾人一邊敲山一邊互怼,只聽各種倫理梗滿天飛,幾分鐘的功夫,每個人都輪流當了一遍爹。

其中兩個男生關系最好,他們本科就是同班同學,讀研又跟随同一位導師、住在同一間宿舍,閑暇時推過塔打過球,關系自然親近。

倆人一個是“班長”,一個叫“大頭”。

只聽班長說:“對了,前幾天咱導找我談話,問我想不想直博。”

大頭趕忙問:“你同意沒?”

班長:“同意個毛啊!你看咱師兄那頭發,讀博前在頭頂,讀博後就到後腦勺了!”

大頭:“确實挺禿然的。”

班長:“你再看咱導,頭上就三绺頭發,你說他梳啥梳,還不如直接點名呢!”

蘇紀時一直想找個合适的機會插話,哪想到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居然聽了一場堂會。那熱鬧勁兒,若是這兩位小朋友脫下沖鋒衣、換上長馬褂,德雲社又要多倆臺柱子不可。

小霞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大頭正在敲山的錘子一頓,下意識扭過頭,循聲望來。

小霞趕忙立正站好,擺出最柔弱最無助最可憐的姿态,羞答答地揮了揮手,說:“嗨,請問你們……”

大頭的腦袋“嗖”地轉回去了,速度快的差點扭到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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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

班長見他這麽慌張,便也好奇地轉過頭來,結果一下就撞進了蘇紀時的雙眸中。

蘇紀時友善的露出一個微笑,心中飛速羅列了兩三種搭話方式,無一例外都是從雙方都熟悉的地質學領域下手。

哪想到還不等她開口,班長忽然雙膝一軟,嘭一聲栽倒在了雪地裏。

蘇紀時:“???”

半分鐘後,班長掙紮着從雪堆裏爬出來,緊緊攥着身旁同學的手,用顫抖的聲音問:“是我出現幻覺了還是在錄制整蠱節目!我的瑾瑾!我的瑾瑾怎麽會在這兒!!

真是巧了,班長不僅是蘇瑾的男粉,看樣子還是一位虔誠的狂熱信徒。

不光班長失态,同組的其他幾位小夥伴也全都呆住了,手裏的錘子、羅盤掉了一地,還有人攥了一捧雪砸在腦門上,想要讓自己“清醒清醒”。

清醒的結果是——面前巧笑倩兮的佳人,确實是蘇瑾。

确!實!是!蘇!瑾!!

班長幾乎要暈過去了。

眼看幾位小男生要開始向自己抒發連綿不絕的愛意,蘇紀時趕忙搶在他們之前開口:“你們有吃的嗎,我和我的助理已經一整天沒怎麽吃東西了。”

“有有有!”

地質狗的背包裏,向來不缺補充能量的營養棒。而且他們每人還帶了一只保溫瓶,裏面灌滿了熱茶水!

五個保溫瓶同時遞到了蘇紀時和小霞面前,五位大男生異口同聲的說:“多喝熱水!”

蘇紀時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沒能敵過班長的狗狗眼,從他手裏接過了那個印着蘇瑾照片的後援會保溫杯。

班長又一次激動的暈過去了。

喝了熱茶、吃了餅幹巧克力,蘇紀時和小瑾的身體終于暖和起來。

幾人找了避雪的地方休息。

大頭偷偷看了蘇紀時好幾眼,見她滿身塵土卻不顯狼狽,氣定神閑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眼波流轉,一雙美眸落在他們手邊的地質錘上,眼神裏帶着一種莫名的懷念。她很美,美的格外不真實,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一位赫赫有名的大明星,會流落到這種荒郊野嶺外?

她是真實存在的嗎?不是他們幾個挖石頭太辛苦,集體産生的幻覺?

他有一肚子話想問,可蘇瑾卻把話題牢牢掌握在她手裏,不知不覺就讓他把他們的情況全都吐了出來。

蘇紀時問:“對了,你們能把手機借我打個電話嗎?”

她失蹤了這麽久,當務之急,是和方解他們聯系上。然後,再給穆休倫報個平安。

刷刷刷,五支手機同時遞到了蘇紀時面前。

結果呢,三支手機沒信號,另外兩支還沒把電話號碼輸全,居然就被凍關機了!

蘇紀時又是無奈又是着急,沒辦法,她們只能選擇跟随這群小朋友,回到他們的大本營——這次他們出野外,是給幾位博士師兄師姐打下手;今天冷,他們幾個小可憐被打發出來收集樣本,而師兄師姐則留在營地寫報告。

說是營地,其實是個山腳下的小村莊。這裏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露出多,産狀明顯,久而久之就發展成了一個固定營地,每年礦業大學、地質大學、石油大學的學生們出野外考察,都會選擇在那個村子落腳。

那村子發展的挺不錯,不止電話線,幾年前就通網了呢!

事不宜遲,幾人立即背起行囊,向着村莊進發。這次有了地圖、指南針和活向導,蘇紀時和小霞再也不會迷路了!

雪越來越小,漸漸的,雲層之間終于露出了一絲縫隙。金色的陽光從縫隙中灑下來,照亮了他們的前路。

突然,一陣刺耳的機械聲由遠及近,自遠處的天空呼嘯而來——衆人擡頭一看,只見一架直升飛機乘着陽光,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劃破天空,從他們的頭頂飛過!

“日!又是哪個傻屌叫了救援?”大頭仰望着直升飛機在雪地上投下的一片陰影,語氣夾雜着羨慕與嘲笑。

這片地區因為地勢獨特,所以吸引了不少徒步愛好者來這裏登山賞景。按照規定,每年十一月這裏就封山了,偏偏總是有不聽勸的登山客、攝影師,故意越過警戒線,翻進雪山內,想要找到他們心目中的雪山美景。

結果呢,十個人裏有八個人會迷失在荒山中。到最後沒辦法,只能家屬掏腰包叫高空救援,開着直升機從天空俯瞰,尋找他們的蹤跡。

要不然他們博士師哥會說,這片荒山盛産三種動物——野豬,游客,和地質狗。

大頭羨慕地望着飛機越飛越遠的身影,異想天開道:“不知道咱們叫它,它會不會降下來,直接把咱送回營地呢?”

班長作勢要用地質錘錘他:“你當那是出租車啊?我現在就在你腦殼上敲一錘子,保證你在夢裏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蘇紀時望着他們舉着錘子打打鬧鬧,恍惚間居然找到了曾經帶新生出野外的感受——瞧這些地質狗多年輕啊,還有那麽多頭發可以揮霍。

明明她才離開半年而已,可她都要想不起來,上次背着行囊和夥伴們去野外勘探,究竟是什麽滋味了。

千米高空之上。

駕駛員聚精會神地操控着直升飛機,在他身旁,一位救援人員正拿着望遠鏡,仔細搜尋着蘇瑾的蹤影。

這是一輛專業救援飛機,機艙寬敞的足以并排放下兩個擔架。而現在,兩位醫護人員嚴陣以待,緊張地準備着各種藥物。他們把治療凍傷的藥物擺在了最上面,心中默默計算着在這麽寒冷的天氣裏,低溫凍傷的昏迷病患可以堅持多久。

穆休倫坐在後排座位上,嘴唇緊抿,身上萦繞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可怕氣息。他身體繃的緊緊的,十指交叉,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與自己較勁。

他雙眸似狼,落在腳邊一個蜷縮着的身影上——只見那人四肢被縛,明明身材高大,可現在卻緊緊縮成一團。他滿臉青紫,十根手指不正常的扭曲着,鼻血淌的滿臉都是,伏在地上,如一只喪家之犬,被教訓的毫無反抗能力。

若蘇紀時和小霞在這裏,見到他的臉一定會驚叫出來——因為這人,就是把她們千裏迢迢扔到荒山裏的男保镖!

也不知穆休倫使了什麽方法,居然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就把穆民德身旁最得力、也是最肮髒的保镖綁了出來,用盡一切手段,終于逼得他開口,承認了他的所作所為。

穆休倫在動手之前,根本沒想要為自己父親留幾分情面。即使是撕破臉、與那個虛僞的老男人圖窮匕見,他也甘願。

他把保镖直接扔上了直升飛機,帶他去“指認現場”。

可保镖卻說,昨晚天太黑,這裏又下了雪,他已經記不清他把蘇瑾扔下車的地方了。

他們一遍遍在天空上兜着圈子,見到了村民、登山客、還有一組又一組的地質勘探小隊。

剛剛,他們又飛過了一組七人的勘探隊,可蘇瑾和她的助理卻依舊不見蹤影。

蘇瑾、蘇瑾、蘇瑾……

穆休倫在心中默默念着這個名字,他知道,這只是她的“假名”——而她的真實身份,他希望在找到她後,由她親口告訴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男主踏着七彩祥雲來營救女主了!

……然而女主,根本不需要他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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