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匕首

邶清身上清冽的梅香又萦繞住江曦。

他的手搭在江曦肩上輕輕借力,嘴唇離她耳廓近了些,溫熱的氣息在她皮膚上散開,暖得發癢。

他的聲音又輕又低,但因離得近,還是叫她聽得清楚。

江曦頓時覺得有點暈頭轉向,連腿都有點發軟。

她注意力徹底從謝臨身上移開,用餘光看邶清,感覺到了他的饒有興趣。

江曦心裏一抖,肩膀一低,從他手下抽了身,挪開幾步,低頭想了半天理由,大腦卻轉得很慢,無論如何只想出一種答案。

最終她腦子一熱,不太清醒地答:“啊我看上他了。”

邶清立在原地,站直了些,像是覺得有趣:“哦?看上他了?”

“這麽快?”

江曦只得硬着頭皮答:“嗯……大概這就是一見傾心吧。”

邶清彎了彎唇,卻沒有再說什麽,他問起另一個問題:“你來找我有何事?”

江曦這才回過神來。

“哦對……我來是想問你讨把匕首。”

“匕首?”

邶清神情似笑非笑:“大婚之夜,謀殺親夫?”

這都什麽跟什麽。

江曦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是想留着防身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最後道:“二樓三樓,你自己去找。”

江曦來到樓下,轉了一圈二樓與三樓,發現她的嫁妝不知何時已堆放在這裏,除此之外還有無數金銀珠寶,大約都是皇帝賞他的。

江曦眼饞的同時連聲感嘆,不愧是寵臣啊。

兩層樓被邶清堆得像倉庫,江曦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把匕首。

她抽開來看,是把開過刃的,刀鋒閃着寒光。

一把好刀。

江曦笑了笑,心裏有了底氣,将匕首塞回刀鞘。

明月樓離宮城雖近,但到底還是有些距離。

邶清又戴上了那副面具,與江曦一起坐馬車到了宮城正門,之後步行進入。

宮女說皇帝此刻正在賞花,引了他們往禦花園的方向去。

然而走到一半,一個又嬌又柔的聲音在幾人身後響起。

“國師大人。”

江曦好奇地率先轉身去看。

一個梳着少女發髻的嬌弱女子正用長袖輕掩口鼻,含羞帶怯地看着邶清。

此人正是度支司陸大人的嫡女,陸予霜。

她身上的羅裙發釵有種低調的華麗,就連身後婢女的穿着也看着不俗。

陸予霜看見江曦,絲毫沒有行禮問好的意思,擺足了輕視的姿态。

直到邶清也轉過身來,陸予霜才又開口:“國師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江曦見陸予霜一副嬌羞模樣,當下便是懂得不能再懂了。

她對着邶清主動開口:“那我去別處等你。”

先前引路的宮女适時道:“那夫人先随奴婢來。”

陸予霜見江曦主動離開,眼中浮上一絲得意,向後側目,輕輕對婢女使了個眼色。

等到只剩下陸予霜與邶清兩人,邶清才緩緩開口:“不知陸千金想說什麽。”

他一眼看穿陸予霜身上藏着的迷情香,覺得有意思,開口的聲音便不如往日清冷,多了點玩味兒的情緒。

而落在陸予霜的耳中,便覺得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态度,看來并非什麽冷酷之人。

她一時間羞得更厲害,幾乎不敢再看邶清,微微垂眸:“予霜仰慕國師大人許久……”

在陸予霜的眼裏,國師大人不僅氣質非凡,外衣上繡詩更是品味非凡。

衛國文人雅客皆只會在外衣上繡一些山水花草,後來國師開了繡詩的頭,驚豔世人,引得數人跟風,然而無論如何穿不出國師的氣質,畫虎不成反類犬,漸漸地不再有人模仿,國師繡了詩的外衣便成了獨一份兒。

陸予霜傾心于國師的氣質品味,惹得陸大人幾次向皇帝提起結親之事。

但國師大人聲望甚高,就是皇帝也要給幾分面子,他若推拒,便無人能強迫他。

就在陸予霜無望之際,國師卻突然求娶姜曦,說對她一見傾心。

啊……原來國師大人不是不喜女色,原來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也會娶妻。

而她陸予霜,家世容貌,樣樣不比姜曦差,姜曦可以嫁,她憑什麽不可以?

衛國不會再有比國師大人更出衆的男子了。

她一定要得到他。

邶清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輕笑了一聲,向陸予霜走近了幾步,視線在陸予霜腰間停留了一瞬,低聲道:“喜歡我?”

陸予霜被國師近在耳畔的聲音吓了一跳,随即擡頭,看見他戴着面具的臉近在咫尺。

因為面具遮住了整張臉,總讓人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露出的那雙眼眸上。

他眼形被面具半遮半掩,唯有眼神深邃看得分明,像深淵一樣吸引着她。

那是致命的吸引力。

陸予霜心頭一跳,定了定神:“是……予霜心悅您很久了。”

邶清聲音帶上了幾分漫不經心:“即使不知我生得如何模樣,也喜歡我?”

陸予霜只當這是在考驗她,連忙道:“予霜不是那般膚淺之人,予霜是真心仰慕大人的!”

她說完見國師退開幾步,心裏一緊,以退為進道:“予霜知道大人喜歡姜姑娘,如若……如若……大人願娶予霜,予霜願與姜姑娘同為平妻姐妹。”

話音剛落,就聽得邶清一聲冷笑,他聲音如附寒冰:“陸千金未免太自以為是。”

陸予霜臉色一白,聲音低下去:“國師大人……這是何意?”

她甘願做平妻已是自降身份,沒想到國師竟如此不屑一顧。

邶清眼裏厭惡明顯:“自然是嫌你髒的意思。”

這話出乎陸予霜的意料,她腦子空了一瞬,回過神來一陣惱怒,正想不管不顧地發作,就聽到國師繼續說:“你腰間藏的東西,真當我不知是何物嗎?”

他眼裏冷意十足:“這種髒東西想用在我身上,說你髒都是客氣了。”

陸予霜想發作的話堵在嗓子眼,臉上瞬間失了血色。

邶清仍是冷笑:“滾。”

陸予霜覺得被羞辱,終于不甘心道:“大人說予霜髒,可姜曦又有多幹淨呢?”

邶清雙眼微壓,眸色變得陰冷:“哦?方才的引路宮女是你的人?”

陸予霜惱羞成怒後,笑得幸災樂禍,先前裝出來的娴靜模樣蕩然無存:“只怕姜曦現在……”

氣氛忽而變得凜冽起來,邶清一字一字說得緩慢,落入耳中壓迫感極重:“你在找死。”

他說完又嗤笑:“動你都是髒了自己的手,還是讓陛下做主吧。”

陸予霜看着國師匆忙離去,雖然氣國師對自己的輕視,但想到姜曦,又感到陣陣快意。

姜曦完了。

沒有哪個男子會忍受被玷污的妻子。

她會顏面掃地,她會被休掉。

不過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她陸予霜得不到的東西,姜曦又怎麽配得到?

邶清在找江曦的路上,忽然覺得江曦有些麻煩。

昨日說要吃東西,今日又被人家利用做局。

他不僅要一日三頓地養着凡人之軀,還因她被玷污而折損面子。

雖然他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可是昨日才大張旗鼓娶的人,今日之後流言蜚語進入耳中,終歸是有些不爽。

若是從前,他怎需要在意這等小事。

普通女子被玷污後,都會如何呢?

江曦現在大約在哭了吧。

邶清在一個無人的小院子中找到了江曦,出乎意料地發現,她并非他以為的普通女子。

他在院外就遠遠看見她腳邊趴着一個粗鄙壯漢,壯漢的雙腳微微抽搐,右手被一把匕首從掌心紮穿,釘在石板縫隙的泥土裏。

鮮血源源不斷從壯漢掌心流出,在地上蜿蜒,看着有些觸目驚心。

而江曦正拿着院角的掃帚在暴打壯漢的頭,口中大罵:“垃圾玩意兒!”

明明是極柔的外表,眼下的行為舉止卻極剛。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江曦身上交融,卻意外的和諧。

她衣衫整潔,連發髻都不顯淩亂,看樣子方才的事是占盡上風。

昨日她來讨匕首的時候,他只道她是裝腔作勢,拿着匕首裝裝樣子。

沒想到今日竟真的被她派上用場。

邶清說不上來那一刻心裏是什麽感覺,只覺得那種感覺陌生。

他立在院外,在江曦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看了她好一會兒,沒有打擾她暴打那名壯漢。

面具下的唇不知何時已微微揚起,他看着江曦,忽然覺得她其實也沒有那麽麻煩。

看久了也挺順眼的。

邶清直到見她扔掉掃帚拍了拍手向院外走來,才回過神。

他失笑過後也邁步向院中走去。

江曦看見邶清,神色如常向他點頭示意:“您終于來了啊!”

“怎麽樣,她是不是說喜歡你了?”

她說着又上下打量邶清:“不過看你來得這麽快,是拒絕了?”

邶清:“……我不喜女色。”

江曦點頭,目光憐憫:“我懂。無論如何拒絕,桃花就是接二連三往上撲。”她說完又嘆了口氣,面露不滿地看邶清:“被你娶了是真的倒黴啊,這才第二日!”

邶清氣笑了:“倒黴?”

“你可知有多少人想嫁我?”

江曦攤開手:“那是她們喜歡你啊。現在我成了你的擋箭牌,她們不想着搞定你,光想着怎麽幹掉我了。我現在簡直是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她慶幸:“還好還好,昨天問你讨了匕首。”

邶清一時無言,邁步去看那名壯漢。

壯漢早已痛得昏厥過去,掌心的傷看着驚人。

邶清打量了幾眼壯漢的傷,驀地笑了:“一個姑娘家,下手倒是夠狠。”

江曦聞言也走過來看了看:“還好吧。”然後又擡眼看他,奇怪道:“那不然呢,等着被那個嗎?”

邶清也擡眼,黑眸中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等我來處理。”

他本以為她會高興,誰知她一臉嫌棄,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

“你太慢了……”

“等你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清清你心動啦!

有一說一這一段就像是,找到曦曦之前印象是-40分(她好麻煩她應該在哭了吧),找到後印象變成80分,這種反差,這種超出預期的感受最深刻最震撼,有那麽點一見鐘情的意思。

清清:我不喜女色。

曦曦:哦。看着我再說一遍。

清清:……

嘿嘿順便跟你們講個好玩的

高中有個老師叫劉邦和,有個同學告訴我,其實他原名叫劉邦和項羽,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項羽沒有了,就剩下了劉邦和

我聽完覺得無言以對

關鍵她講的還莫名其妙符合歷史,就很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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