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此時雨已經完全停了，整個廢墟裏滿是泥水，要找什麽東西太費勁了。

陸随安仔細想了想，低下頭發了一條短信。

手機放下不過十分鐘，一輛黑色的轎車帶着兩輛挖掘機和一輛垃圾車來了。車停在廢墟不遠處，盛夏從上面走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又被老板當保姆使喚，盛夏的臉上挂着不滿。

他陰沉着臉，對身後的挖掘機揮了揮手。挖掘機立刻駛了過來，緊接着，在他的指揮下清理廢墟。

住了好多年的道觀，現在變成了垃圾，跟着泥土一起被裝進垃圾車裏，還是挺讓人心疼的。

九畹湊近了紀玄黎一些，小聲問道：“師父，道觀以後還能修好嗎？”

“應該可以吧。”紀玄黎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虛。

清理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很快所有的廢墟都被裝進了垃圾車。挖掘機上的工人下來，在原本道觀的地方圍了警戒線，插上一塊兒牌子，上面寫了“重建”二字。

九畹的身份證也被找到了，上面布滿了泥巴。盛夏擦幹淨之後，遞給了陸随安。

身份證上寫了生日，确定是十八歲。他稍稍放心下來一些，拍下照片後把身份證遞還給九畹，又接着問道：“照片是怎麽回事？”

九畹不知道怎麽撒謊，只好求助的看向了紀玄黎。

從剛才起，紀玄黎就從被槐煙支配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了，也想好了如何解釋。他裝出悲傷的樣子，哽咽的說道：“其實照片中的人，是我跟九畹的媽媽。”

九畹配合着師父點點頭，也裝出一副難過的樣子。

聽到這個解釋，陸随安的眼神稍稍柔和下來一些。他調整了一下語氣，又問道：“之前，你說你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長大，媽媽又是怎麽一回事？”

“是啊，十年前，我們的媽媽在發傳單的過程中被車……”紀玄黎接話道，說到後面還不忘用手抹了抹眼睛，“那時候我是十三歲，九畹也只有八歲。鄰居家的奶奶收留了我們，照顧我們長大。可惜在我十八歲時，奶奶也去世了。我肩負起了照顧妹妹的重擔，卻沒想到沒肩負多久，就累壞了身子……”

九畹眉眼微微垂下，不敢直視陸随安的眼睛。

陸随安有些同情他們，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揭你們的傷疤。”

“都過去了。”紀玄黎裝作成熟的說道，又吸了吸鼻子。

陸随安看着他們身後的道觀蕩然無存，忍不住問道：“你們準備住哪裏去？”

他印象中兩個人根本租不起房子。

“前幾天我聯系了在s市的朋友，可以讓我們暫住，之後的事情再想辦法吧。”紀玄黎接話道。

陸随安微微皺眉，眼神中帶了一絲懷疑。但他也沒多追究，又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去？”

紀玄黎告訴他自己買了車票，兩個小時後發車。

這裏距離火車站有些遠，陸随安想了一下，讓盛夏開車送二人去火車站。他則是會公司，把微博上熱搜的事情處理一下。

他叮囑九畹三天後去s市節目組搭建的場地，參與全國晉級賽的第一場直播。

九畹接過直播地址，鄭重的鞠躬感謝。

坐在盛夏的車上，九畹有些別扭。

紀玄黎只買了一張火車票，因為他可以把變成蝸牛的九畹裝進口袋裏帶上車，這樣就省下一張火車票錢。

只是如今盛夏開車把兩個人帶去，九畹就不能變成蝸牛了。

她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師父，，想要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什麽。但是紀玄黎好像完全不在意，低着頭玩消消樂。

九畹沒辦法，掏出手機來看熱搜。

節目組發微博澄清，把九畹身份證關鍵信息打碼後放了出來，證實她确實十八歲。至于網上流出的照片，節目組說是九畹的親生母親。最後，節目組還貼出律師函，要追究造謠者的責任。

這件事總算是解決。

不少人心疼九畹的身世，通過九畹還穿着媽媽的衣服這件事，腦補出九畹對于媽媽的想念，紛紛路人轉粉，勢必要守護“女鵝”。

車總算行駛到了火車站入口處。

盛夏開車離開後，紀玄黎就準備找個地方讓九畹變成蝸牛。

只是他沒想到，九畹在A市實在太出名了。她剛剛出現在火車站附近，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人們聚在一起，讨論着到底是不是她。

有個人膽子稍微大點兒，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九畹下意識應了，讓人們确定就是她，紛紛圍了過來。

火車站本就人流量大，此時更是圍了裏三層外三層。

九畹從來沒被這麽多人圍觀過，不免緊張起來。周圍的聲音此起彼伏，都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但她隐約聽到，有人想聽她唱昆曲。

距離火車發車還有半個小時，他們根本沒辦法從人群中出去啊！

九畹愣在原地，想着怎麽解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圍觀的人都造成了交通堵塞。

紀玄黎眼珠子轉了轉，一個主意在腦海中産生。他笑了笑，緊接着朗聲問道：“你們想不想看大變活人這個魔術？”

話音落下，人群安靜了下來。

前段時間張彤如大鬧寵物店，說起了九畹會憑空消失的事情。當時所有人知道了九畹會變魔術的事情，于是很想看。

可惜之前直播的時候，她只表演了物品消失。

現在大家聽說能看到現場版大變活人，大家自然感興趣。

于是大家一同高聲呼喊：“要看！要看！要看！”

這正好順應了紀玄黎的想法。

他把自己身上的道袍脫下來，露出了裏面破舊的短袖。他嘴角微微揚起笑，在衆人驚訝的眼神下，把道袍罩在了九畹的身上，随後假模假樣的念叨起咒語來。

九畹立刻心領神會，變回了蝸牛的樣子，順着道袍爬出來，鑽進了紀玄黎的口袋裏。

等到紀玄黎将道袍掀開，九畹果然憑空消失了。

衆人都沒看出魔術的端倪，不由得歡呼着鼓起掌來。

紀玄黎轉頭看了一眼火車站外的時鐘，距離火車登車時間還有十分鐘。

不能再這裏繼續耽誤下去了！

他把道袍随意披在身上，指着人群喊道：“九畹就在那裏！”

聽到他的呼喊，衆人立刻在人群裏開始尋找。

而大家在一個地方圍觀的時間實在太長導致堵車，已經有人叫來了交通管理人員。

趁着混亂之時，紀玄黎溜進人群裏，順勢沖進了火車安檢口。

通過安檢的他，擔心被人認出來，把道袍整理好系在腰間，随後若無其事的登上了火車。

時間剛剛好。

他進入火車車廂的瞬間，火車門關閉，火車啓動。

紀玄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九畹也從他的口袋裏爬出來，趴在她的肩頭向外望去。

兩邊的風景飛速的向後退，帶着他們離開了居住了許多年的城市。面對他們的是新的環境，也是未知的生活。

紀玄黎好像是看出來九畹的不安，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小聲安慰道：“別擔心，我相信徒兒肯定能獲得全國前三。”

“我會努力的。”九畹回應着，眼眸裏閃爍着光芒。

這時，九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變成蝸牛後，手機就放在了紀玄黎那裏。紀玄黎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着“葉萍萍”三個字。

她從陸随安那裏得知了九畹先行前往s市的事情，本想親自送她去火車這，奈何聽說她的火車已經啓動，也就只好打電話來道別。

周圍人多眼雜，紀玄黎只好帶着九畹去廁所接電話。

關上廁所門，九畹用觸角點開了電話，剛剛“喂”了一聲，葉萍萍帶着哭腔的聲音就傳出來了：“九畹，聽說你要去s市住了。”

“暫住。”九畹誠實回答。

葉萍萍有些舍不得，又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

“等我賺夠了錢能修房子，就回去住。”九畹回答。

葉萍萍忍不住吸吸鼻子，說道：“那我等你回來請你吃飯！”之前她沒請到九畹吃飯，這件事還耿耿于懷。

九畹知道葉萍萍是個好人，也答應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葉萍萍說道：“我會讓我身邊的人都給你投票，我相信你能進入全國前十的！”

九畹很感動，忙說道：“謝謝你。”

之後葉萍萍又叮囑了幾句，把電話挂斷了。

九畹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有些沉重，也有些不安。在六十人當中獲得前十，應該會比較困難。況且自己前段時間晉級，靠的全是運氣。

還在思索着，紀玄黎已經打開廁所門走了出去。廁所門口等了幾個人，見到紀玄黎出來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

這些人分明聽到廁所裏傳來女人的聲音，怎麽這會兒出來的變成了男人？

紀玄黎晃了晃手機，笑嘻嘻的說道：“跟女朋友打電話時間長了點兒，抱歉啊。”

他準備要離開時，一個長臉男子突然把手機拿出來，對着視頻裏的人看了看，随後驚呼道：“你是剛才表演魔術的？！”

其他人也瞬間認出來了他，把他團團圍住。随後，有人喊道：“那麽說，九畹也在這個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