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話本

距離皇後找皇帝商議成親的日期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雖說當時丞相府、皇後,甚至惠妃那裏都隐晦的表達出了來年再成親的意思,但皇上卻是去找欽天監蔔測了一番。

而蔔測結果卻是按原祚與徽媛的生辰八字今年年底是一個幾年難遇的好日子,于是皇上金口一開,日子便定在了十二月十二日這個傳說中的大吉之日。

結果是欽天監給的,但衆人都明白日子定的這樣着急,其中必有皇上的授意,于是大家都識趣的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只是這樣一來丞相府就忙得不可開交了。

一般人家嫁女兒至少都要準備個大半年,更不必說像徽媛這樣要嫁入皇室的了,那真是準備一兩年的都有,可現在已是九月份了,十二月成親也就是還剩了三個月,加上家裏原本就有一個要出嫁的女兒,李謝氏簡直就是忙的團團轉了。

當家主母如此,徽媛這個要成為嫁娘的人自然也不會有多清閑,連帶着她身邊伺候的,一個個都似乎一睜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因此徽媛也沒空去管外面又傳了什麽樣的流言,甚至半點都不知她的事跡已經被編成了話本子。

一個月的時間夠寫很多話本了,光京城裏經常賣的就有七八個版本。

原祚拿着手裏的話本,從頭到尾翻了一遍,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旁邊替原祚買來這本話本的小厮更是被原祚的表情吓得臉色都有些白了,他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章齡之。

章齡之沒看過這書,但也知道原祚不是在乎別人言論的人,此時也有些不解的問道,“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原祚合上書,停頓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太膩歪了,我與表妹何時這麽膩歪了?”

聽到這話的小厮都想哭了,街上流傳的版本中大都都苦情的狠,殿下更是被塑造成了一個冷酷無情,只知道欺負未來皇妃的人,又或者是未來皇妃工于心計,陰狠毒辣,最後被殿下這樣那樣折磨。

殿下馬上就要成親了,小厮覺得這些肯定不妥,于是跑了數十家書肆,才從那麽多話本裏面翻出了這唯一的一本兩人都甜甜蜜蜜的,結果殿下說太膩歪了?

小厮戰戰兢兢,不敢接話,心裏還頗有些委屈,要是早知道殿下想要不膩歪的,他随便找個攤子,五個銅板就能買一本。

章齡之在旁也頗有些意外,他直言不諱道,“殿下既然要與沈姑娘成親了,外界傳言好聽一些不是更好嗎?”

“傳言好聽一些?”原祚把書扔到章齡之的面前,“你看看這上面都寫了些什麽?”

什麽他在郊外種了一大片的挑花林,還攬着她說道,“卿卿,這十裏桃花都不及你美。”

這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嗎?

還有什麽他為了她一夜之間殺盡了昭獄中的人,對着她說,“卿卿,往後你再也不會看到這些污濁。”

他有這麽喪心病狂嗎?

原祚越看越覺得寫這些書的窮酸秀才腦中簡直進了水,難怪科舉考不中。

眼見着章齡之已經撿起了那本書,原祚又突然把那本書一把拿了過來。

剛撿起書打算看的章齡之,“……”

他看着原祚問道,“殿下,怎麽了?”

原祚将那本書捏在手中,嫌棄的看了一眼,道,“罷了,也沒什麽好看的。”

原祚既然如此說了,章齡之自然也不會要求再看,只是說道,“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

他問完又交代了一下如今的情況,“如今京中處處在傳你不喜這門親事,甚至有人傳出了這些都是沈姑娘一廂情願逼迫的結果,如此一來,丞相那邊怕是會心有芥蒂。”

原祚聞言,冷笑一聲,“百姓怎麽會知道宮中的事,那些不都還是我的好兄弟想幫幫忙。”

章齡之對此沒有多做評價,而是繼續問道,“如此,流言甚嚣塵上,怕是沈姑娘還未嫁過來便要與殿下離心,沈将軍雖然遠在西北,但若是沈姑娘說了怕是也不好交代。”

娶一個沈徽媛相當于同時得到了文武兩位重臣的權勢,但同時按如今的形勢發展下去,怕是也會同時得罪文武兩位大臣,同時也會導致夫妻離心,由此可見,故意傳出這些話的人是何等誅心。

章齡之覺得應該把這些流言控制一下,至少不要全是這種不好的流言,殿下手中的話本他沒看過,但既然他說太膩歪了,章齡之便覺得或許這種的才是有利的,于是他建議道,“殿下不如暗中養一批人,多寫些這種類型的話本,再将他們流傳出去。”

原祚點了一下頭,“先生說的在理。”

他說完這句便問小厮道,“你可知道這些話本都是何人寫的?”

小厮搖頭。

原祚便又看向章齡之。

章齡之自然也不認識,但他還是說道,“寫這些的大部分是些落第秀才,他們一般都會寫了書直接拿去書肆,我們只要暗中派人看着那些書肆,見到人後再悄悄帶回來就行了。”

這個主意原祚自然也想到了,他便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章齡之正要領命下去,便又聽到原祚開口道,“便讓他們寫我故意退婚,表妹也對我無意,只是婚約不可違,再寫婚後我與她相看兩生厭,我們互相折磨。”

章齡之聽到這要求張大了嘴,喊道,“殿下……”

他原本都打算找人寫兩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馬,婚後也蜜裏調油了,哪想到五皇子突然這樣要求,這和外面傳的流言有何區別?

原祚卻也沒多做解釋,直接讓章齡之去處理這件事了,只是在他一只腳已經踏出門檻時才低聲說了一句,“這樣的結果才是有人願意看見的……”

至于那個人究竟是誰,章齡之想到這些年五皇子的所為,頓時不敢深想,匆匆離開了。

原祚在房間枯坐了會,看見還戰戰兢兢站在面前的小厮,突然開口問道,“你可看過書中的內容?”

為了挑選出這本寓意好的書,小厮那是一本一本翻的,雖然只看了個大概,但也是知道裏面內容的,但既然知道了主子不喜,他便拼命搖頭道,“不曾,只是店家說這本賣的最好,因此小人才買了這本。”

“這本賣的最好?”原祚想到書中的內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厮,“難道女人都喜歡這樣的?”

小厮不知道原祚具體說的什麽,只能點頭道,“确實大部分買的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想必是閑着無聊打發時間吧。”

丫鬟是不會閑着需要打發時間的,那她們為何買就很明顯了。

原祚一瞬間就想到了徽媛捧着一本類似的話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難道她也喜歡這樣的?

原祚一想到書裏寫的那些東西就覺得牙酸,好好的稱呼不叫,卿卿左,卿卿右的,他實在不能想象那話怎麽從自己嘴裏出來。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本被他扔到一邊的書,随之又跟被蛇咬了似的迅速收回了視線。

看見眼前的小厮,他煩躁的揮揮手,“你先下去吧。”

小厮如獲大赦,行完禮便迫不及待的轉身離開,只是還沒等他踏出房門便又聽自家殿下說道,“既然這本賣的最好,那想必還有許多相似的,你都給我找來。”

“是,小人馬上去辦。”小厮立時答應下來,但心裏卻跟吃了黃連一般。

哪裏來的許多相似的,這本都不知是他費了多少勁尋回來的,剛才殿下不是還十分不高興的樣子嗎,怎麽現在又要這種書了。

小厮的心思轉了好幾圈,仍舊猜不出自家主子在想什麽,只能認命去尋。

而原祚在房裏卻是又忍着眼酸,又把那本書翻了一遍,既然她都要嫁給自己了,那她喜歡的東西,自己還是應該要知道一番的,免得兩人面對面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原祚想起和徽媛的幾次相處,兩人幾乎都沒怎麽說過話,便強忍着又把那本書從頭開始翻。

只是翻着翻着他又忍不住把那本書丢了開去。

表妹怎麽會喜歡這種東西呢?

十幾年不見她未免也變化太多了吧?

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是什麽模樣?

那時她才剛能把路走穩,說話都不利索,但每次宮宴外祖母都會帶着她。

一堆人都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子前,唯有她看着桌上的東西,眼睛轉來轉去,還試圖伸手去抓,要不是外祖母抱着,原祚毫不懷疑她會直接爬到桌子上去。

當時他和母後坐在一起,外祖母也和母親坐的近,結果便是他就坐在這位小表妹旁邊,眼看着小表妹的口水都快留到他衣服上去了,他便從自己面前的盤子了拿了一塊糕點給了她。

結果便變成了那一次宴會小表妹都一直盯着他的手了,他不動,她還主動點着桌上的糕點說要吃。

一場宴會下來,原祚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伺候人的小太監。

偏偏,偏偏,宮宴的座次都是有講究的,他和小表妹每次座位都是挨在一起。

直到那一次,宮宴前他剛與母後吵了一架,宮宴上也沒管那小表妹,可是她卻把自己攥在手心的糕點遞給了他,雖然在遞給他之前,她自己十分不舍的先咬了一口。

但那卻是他最後一次見她了,再見時兩人俱已成年……

作者有話要說: 原祚:卿卿,卿卿,春花不及你美。

徽媛:春花是誰?

原祚:……

隔壁村的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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