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不願意

原祚回到府裏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正院的燈倒是還亮着, 只是他越往裏走便發現越暗,等走到卧房門口時已經幾乎看不見燈光了。

他皺眉看着守在門口的錦繡問道, “娘娘呢?”

“殿下走後娘娘一直在等着,只是殿下一直沒有回來,我們看娘娘熬不住了, 這才勸了她休息, 只是娘娘還堅持要給殿下留燈。”

原祚看了看房間那微弱的幾乎透不出來的亮光, 對錦繡的話表示懷疑。

事實上, 原祚一離開,徽媛清醒過來就立即對剛才鬼迷心竅的自己表示了譴責, 并且為了防止原祚回來之後還要繼續剛才被打斷的事立刻就要睡覺,還是慧娘覺得不好,勸了半天,她才勉強同意留一小盞幾乎沒有亮光的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煤油燈。

錦繡覺得自己被看得有些心虛,她低下了頭。

不過原祚并沒有追究的意思, 他問完就動作輕緩的推開了門。

門裏的亮光不出所料的很暗。

他往床邊走了走, 床上的人隔着一層床幔,又被厚厚的被子蓋着,幾乎連輪廓都看不清, 但原祚聽着床上的人沉穩的呼吸, 明白這顯然不是像丫鬟所說的剛睡下沒多久。

他不動聲色的掀開床幔。

徽媛悶頭悶腦的睡在被子裏,原祚只能看見被子裏有個球。

他看了看對方完全沒有給他留個睡覺的地方的意思, 放下床幔, 打算和前兩晚一樣幹脆還是打個地鋪睡, 只是他剛轉身就想到明明出門前她還一臉予求予與的躺在自己身下,現在卻睡得估計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而且剛才丫鬟還騙自己說她一直在等自己回來。

原祚頓時停下來走向櫃子拿被子的腳步,而是轉身幾步又回了床邊。

他三下五除二脫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床邊看了看,見床外側還有些地方,又把人輕輕的往裏面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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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媛順從的翻了個身。

原祚掀了被子便躺到了床上。

原祚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着涼氣,而且他掀被子的動作也帶來了涼氣,徽媛下意識的就往被子裏縮了縮。

只是被她睡暖的地方就這麽些,她又被原祚推得轉了個身,于是便感覺被子裏處處都是涼的,她最後又翻了個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這一下便和原祚靠的極近了。

原祚身體僵硬。

他看着睡得一臉紅撲撲的徽媛,下意識的就伸出手将人攬入了懷中。

原祚身上的涼氣還沒散盡,徽媛突然被這樣一個涼涼的物體包圍,被凍得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等看到眼前的人之後,她還有些糊的腦子想到這是深夜了,便以為這是晚上的表哥又出現了。

想到他大概看到兩人睡在一起又要鬧着這會影響孩子了,于是她十分自然的說道,“你還是打個地鋪睡吧,這樣不會影響孩子。”

還沒從被自己妻子要自己打地鋪的沖擊中反應過來的原祚又敏感的捕捉到了“孩子”兩個字。

他不可置信的問道,“孩子?什麽孩子?”

連續幾晚睡不了好覺的徽媛困得不行,面對原祚的質問,她語氣含糊的說道,“不是你說的孩子都三個月了嗎?放心,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你安心打地鋪睡吧。”

原祚,“……”

原祚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孩子?三個月?打地鋪?

好像沒有一個字是自己能聽懂的。

他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徽媛,手好像有自己意識似的放到了她的額頭上,在發現溫度正常後又放到了自己額頭上。

很好!

兩人都沒有燒壞腦子。

那一瞬間他好像仿佛看到了綠光,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極小,但他還是忍不住因為這種猜測出離憤怒了。

原祚從床上坐起來,對着雙眼迷蒙的徽媛,一字一句的說道,“沈,徽,媛,你,起,來,給,我,解,釋,清,楚!”

被原祚冰涼的手一碰,再加上原祚此刻的模樣,徽媛終于從層層困意中清醒過來。

想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徽媛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但這個時辰……

徽媛還是不敢确定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哪個表哥,她只能幹笑了一下問道,“表哥什麽時候回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若是晚上的表哥,自己這麽問他肯定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若是能接上話,那就說明是白天的正常的表哥,但是白天的表哥……

徽媛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十分希望此刻出現的是晚上的表哥。

但是讓人絕望的是,此刻原祚對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聽說表妹等了我許久,為了不辜負表妹,我便盡快趕回來了,沒想到剛躺到床上,表妹就給了我一個驚喜。”

原祚說完目光直視着徽媛道,“表妹現在可否給我解釋一下呢。”

徽媛想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她茫然的問,“解釋什麽?”

“說說我們那個三個月的孩子。”原祚笑意溫柔。

徽媛卻覺得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剛成婚兩天,甚至連洞房都沒有,顯然不可能有孩子,還是三個月的孩子。

徽媛看着原祚的表情,他該不會以為自己給他戴了綠帽子吧。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徽媛趕緊解釋道,“我就是做了個夢,剛才睡迷糊了,還沒反應過來而已。”

“做夢?”原祚顯然不相信,問道“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想到表妹竟是這麽迫切的想給我生孩子。”

徽媛,“……”

徽媛只能承認,“是,是啊,這,這個,外祖母說多子多福嘛。”

對不起,外祖母,只能暫時讓您背一下鍋了。

徽媛在心裏告饒了一聲,看着原祚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她努力想做出一副害羞的表情,無奈心裏又對自己這拙劣的謊言十分不自信,她有一瞬間甚至自暴自棄的想幹脆把晚上的事告訴他好了,可是一位皇子隐藏了多年的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這麽被人揭破,就算自己現在算是他的枕邊人,徽媛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是嗎?”原祚看着徽媛低下頭,用手挑起了徽媛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問道,“那表妹想給我生幾個呢?”

“呵呵呵呵呵……”徽媛只能幹笑。

原祚看着徽媛這樣子也笑了,他問道,“既然如此,那表妹又為何讓我睡地鋪呢,我不和表妹睡在一起如何能讓表妹多生幾個孩子呢。”

徽媛沒想到原祚還有這個後招等着自己,孩子可以用做夢解釋,打地鋪呢,他可是已經睡了兩晚的地鋪了,而且還有什麽叫不睡在一起怎麽能多生幾個孩子,這種事就這麽說出來,他還要不要臉了?

徽媛的臉色一會青一會兒紅,簡直想當場暈倒,或者是讓眼前的人當場暈倒。

她思考了一下讓眼前的人當場暈倒的可能性,最終還是選擇瞎編理由。

“我見表哥前兩晚都是打地鋪睡的,以為表哥今晚也是這樣。”她說道。

她自己說完都覺得自己這理由編的簡直在質疑別人的腦子。

但原祚卻好像信了這話一樣,說道,“表妹想多了,若是表妹想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和表妹睡在一起。”

我不想,我介意。

徽媛很想這麽說,但最終她只能幹巴巴的說道,“一切還是看表哥的意思。”

原祚聞言又笑了,這次仿佛笑得很開心,他道,“我的意思?表妹既然想要孩子了,我肯定會幫表妹達成心願的,畢竟無論因為什麽原因,我們現在也是夫妻了。”

原祚一切為了不連累徽媛故意對她冷淡,可此刻一想到她可能會懷上別人的孩子,他就覺得不能忍受,既然人都已經娶回家了,不管他想不想兩人都已經有斷不了的關系了,自己這段時間又是在做什麽呢?

想到這裏,他看着徽媛戰戰兢兢的樣子,将人摟到懷裏,然後輕輕摸着她的頭發道,“沒關系的,雖然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但是夫妻間該做的,只要你想,我都會滿足你的。”

他不願表妹被別人染指,但是也不想她對自己動心,以免以後若是自己出事會傷心,所以就這樣吧,自己盡量滿足她,但是讓她誤會自己對她沒有感情,這樣有朝一日……應該也能脫身吧。

原祚閉了閉眼,摸着徽媛的頭發甚至微微的有些抖。

徽媛卻是再一次被原祚這話氣到了,沒有感覺到他手的不對勁。

滿足她夫妻間該做的事?

今天不知道是誰把她撲倒在床上。

怕忍不住心裏的不滿,徽媛沉默着不說話。

原祚卻像是終于想明白了似的,低下頭親了親徽媛的頭發,聲音沙啞道,“到今天還沒洞房是我對不起你。”

頭發被親其實沒什麽感覺,但原祚說完這話卻松開了徽媛,然後捧着她的臉,十分認真道,“我現在補給你可好?”

徽媛,“……”

不好!

她剛剛心情才大起大落,現在根本就不願意被他補償什麽洞房。

她避開原祚的視線,垂下眼睫,低聲道,“殿下忙了一晚也累了,不如休息吧。”

原祚頓了一下,然後語氣十分肯定道,“你不願意。”

徽媛此刻也不想管原祚會不會不高興了,她承認道,“是的,我不願意。”

“那你方才說的……”原祚追問。

剛才的話自然也是假的,但徽媛有膽子承認自己不願意,卻沒有膽子承認剛才的話是瞎編的,她只能說道,“我确實做了夢,也确實願意為殿下生兒育女,但殿下這兩晚都不願與我同床,今晚還大半夜的質問我,一想到殿下将要對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勉強,都是因為我們是夫妻,我不願意。”

原祚聽着徽媛這話陷入了沉默。

新婚的頭兩晚都不願同床,這确實是一件讓人無法原諒的事,第一晚他喝醉了,人事不知,也許這還可以解釋,但是第二晚……就連自己也解釋不了第二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原祚想到自己那不知名的毛病,又看着眼前十分認真的說着不願意的人,不說自己仿佛走在刀尖上的身份,就說自己這随時可能發作,且連自己都不知道,不能控制的毛病,自己怎麽能把表妹也拖進去呢。

能夠娶了她已經是自己以前不能想的事了,至于兩情相悅……

原祚收回了這個念頭。

原祚收回自己的手,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躺了下來道,“既然你不願意那便算了。”

徽媛其實有一瞬間覺得原祚會生氣了,畢竟自己先前說的理由說不上多高明,而此刻又拒絕了對方的求歡,可他卻什麽都沒多說,只是說了一句“算了”而已。

徽媛看着原祚的背影。

他人并不想外界傳的那麽壞,不是嗎?

而且他究竟為什麽會有這種毛病呢,白天、晚上判若兩人。

徽媛其實在得知自己要嫁給原祚之後曾經翻過一些醫書,無奈醫書上幾乎都沒有記載過這種毛病,她唯一看到的一則有些相似的病例是說有個人會在受到某種刺激的情況下突然發瘋,而那個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曾經經歷了一些極為殘酷的事,導致一受到一點類似的刺激便會發瘋。

那麽原祚呢,他也是因為曾經經歷過什麽嗎?

這一瞬間,徽媛突然想好好了解一下原祚的過去。

大家都說他是最受寵的皇子,可是一個最受寵的皇子為什麽會有這種毛病呢,而且看起來似乎沒有人知道的樣子。

徽媛慢慢的在原祚身邊躺下,她猶豫了一下問道,“表哥生氣了嗎?”

原祚沉默。

徽媛又繼續問道,“表哥會對什麽事生氣呢,什麽事會讓表哥不能忍受呢?”

原祚還是沉默。

徽媛等了一會兒,就在她以為原祚不會回答的時候就聽到原祚說道,“你現在這樣子就快要讓我不能忍受了,你是覺得我不會對你生氣嗎?”

嬌軟可愛的心愛姑娘就這麽躺在自己旁邊,還一直用軟軟的語調和自己說着話,原祚覺得他幾乎快要成聖了。

關鍵是對方剛剛拒絕了自己,他不忍也沒有別的辦法。

原祚翻過身看着徽媛。

徽媛也明白過來自己剛才有些多話了,她立刻閉上了嘴。

兩人這麽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兒,最後徽媛先移開了視線,低聲道,“是我多話了,天晚了,表哥睡吧。”

原祚又看了徽媛一眼,最後說了一句,“一個人有所期待才會心生畏懼,我現在沒有什麽畏懼的,也沒有什麽不能忍受的。”

他說完這句就側過了身。

留下徽媛看着他的背影,腦中久久的回蕩着他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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