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個神秘的狐少年(十)
“你知道做我的未婚妻,将來的妻子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痛苦、悔恨、煎熬還有……絕望。”
大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落在葉片、屋脊、石板路上,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少年的話語中裹纏着危險的氣息,那雙逶迤的狐貍眼漆黑,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女孩。
“我、我不相信。”女孩掙紮着說,她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了。
“你說什麽?”令狐羽眯一下眼睛,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讓她把話說清楚。
林半見微微調整脖子,“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令狐羽皺一下眉,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冷笑道:“你覺得我不會殺你?不會折磨你?”
因着這加重的力道,林半見又不能說話了。
她拼盡全力輕輕點一下頭,窒息的感覺實在是很不好受,她扒着令狐羽的手已經快沒有力氣了,四肢發麻,頭腦也像塞了一團棉花,視線越來越模糊,卻忽然感覺到身體一輕。
令狐羽不知道怎麽突然将她橫抱起來,往後面那間精致的小閣走去。
雖然不再窒息了,可是這樣仰面對着傾盆的大雨也呼吸不上幾口氣,林半見被淋得睜不開眼睛,一邊吐着水一邊大聲問他:“你幹什麽?”
令狐羽并不停下腳步,臉上帶着些執拗,冷聲道:“讓你嘗嘗受折磨的滋味。”
林半見沒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麽,聽得一愣,随即腦海中飄過各種血腥恐怖的受刑場面,渾身的毛都奓起來了,“你等等,有話好好說,我們無冤無仇,而且我還救過你,你這樣恩将仇報,不好吧?”
“我哪有恩将仇報?”令狐羽眼裏竟有一抹無辜的神色,“我只是讓你知道,做我将來的妻子,會是怎樣的下場。”
小閣的門開了,他一腳跨過門檻,走進去,精致的蝴蝶雕花木門在背後關上,幽藍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綻放,給房間增添了陰暗詭谲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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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似一個喝下午茶的房間,裏面只有一張小桌案和不到腰際的書架,空空蕩蕩。林半見顧不上仔細端詳裏面的裝潢,她感覺自己再不奮力反抗就真要發生慘劇了,于是在他防備最低的時候,拼盡全力掙脫出他的雙臂,一骨碌滾在地,順勢掏出自己主攻擊的白玉令。
“你,你最好不要過來,否則我真的會對你動手哦。”
令狐羽看一看她手上的白玉令,唇角往上勾了勾,不屑道:“就憑你?”說罷,便往前走,每一步都緊緊注視着她,仿佛在用此告訴她,她根本沒有資格在他面前說這種話。
林半見用過白玉令,知道自己是什麽三腳貓,尤其面對的還是七尾狐這樣的大妖,能力實在不能看,但是她現在必須出手,否則他還以為自己是個不會還手的小貓咪呢。
她将白玉令甩到半空中,默念口訣,白玉令旋轉起來,從中放射出白色的光芒,夾雜着勁力,向令狐羽打去。
令狐羽一身潑墨白衣,大袖來回擺蕩,竟是不閃不避,任由那白光打在自己的胸膛、手臂,繼續向她走去,修長挺拔的身材,和不遠處蹲伏在地上的女孩形成鮮明對比。
那光芒竟然對他一點作用都沒有!
林半見有些手抖,吞一口唾沫讓自己冷靜下來,攻擊不行,還有防禦,她掏出防禦的令牌,繼續催動,令牌在空中旋轉,形成一個白色的半透明光罩,将她單薄的身影籠罩起來。
此時令狐羽已經走近她,臉上帶着輕慢的淺笑,俯下身看她,同時她也擡起頭,一雙黑葡萄似的杏子眼警覺地望過來。
“你以為這東西能防住我?”令狐羽伸出蒼白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住了她的令牌,直起身來回翻看。
令牌不轉了,白色的光罩也随之消失。
林半見知道會是這樣。她怎麽可能對付得了他呢?只不過雖然對付不了,她反抗的姿态還是要有的。
“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小貓!”她忽然說。
令狐羽把視線從令牌挪到她臉上,一臉正經道:“确實,你不是小貓,你更像只兔子。”
林半見:?
這有什麽關系嗎?她只不過在說自己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而已,像什麽動物有那麽要緊嗎?
令狐羽說完,又開始打量起她的白玉令。他似乎沒見過這東西,覺得挺好奇,于是便揣進自己懷裏了。
林半見大驚失色,伸出手要去搶回來:“還給我!”
令狐羽煙霧般的大袖輕盈翻飛,勾勒出他挺闊的胸膛和修長的手臂,臉上帶着惡劣的笑容,迎着她撲過來的姿勢,一只大手覆蓋在她額頭,聲音輕得如夢似幻:“睡吧。”
奇異的香氣似雲舒漫卷,迎面而來,狐族的幻術天下無敵,林半見的神魂掉落進他眼中的萬花筒,忽然就大腦放空了,眼睛緩緩閉上,墜入香甜的夢中。
因為入睡是在瞬間,她還維持着搶令牌時的姿勢,這一睡頓時全身無力,徑直撲進令狐羽懷裏,令狐羽雙手箍住她的腰,讓她上半身趴在自己肩膀上,少女身上帶着清新的花果香,他眼底閃過意思莫測的神色。
拿走了她腰上剩下的那兩塊令牌。
雨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令狐羽換了一身幹淨利落的夜行服,用狐火烘幹林半見身上的衣服,她還沒有睡醒的跡象,令狐羽橫抱着她輕盈躍上宅院最大的建築,踩在屋脊上,擡眼看了看天。
如洗的夜幕中,綴着一鈎殘月。
少年看一眼懷裏的少女,他低頭的時候剛好有風吹過,高高的長馬尾如旌旗般飄蕩,有幾绺被吹落在了胸前,很快又在他飛身而起,落到密林頂端時甩到了背後。少年腰間的蹀躞帶上還挂着少女先前送的鈴铛,借此輕松地潛入到巫家本宅當中。
他輕手輕腳地把林半見送回到她自己的房間,撩開錦繡帷幔,放到柔軟的大床上,站在床邊,雙手交疊于胸前,昏燭光在他纖細的下颌上畫出醉人一筆,鴉羽般的睫毛拖長了陰影,襯得他面容更加似雪皎潔。
若有所思地盯着林半見那張紅撲撲的小臉看了一會兒,他還沒有走的意思,轉身開始打量起這間房間。
相比起他居住的那間空蕩蕩的宅院,這裏就顯得熱鬧多了,房間是兩進的,最裏面的是卧室,擺放着衣櫃、梳妝臺、小榻、大床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零零碎碎。
每一處地方都擠得滿滿當當,梳妝臺上擺放着妝奁匣子,菱花鏡,篦子之類,還有一大瓶盛放的向日葵,金燦燦的花瓣肆意舒展,開得十分耀眼,很像林半見本人的氣質。
走過一片珍珠串成的珠簾,外面的空間要更大一些,但是也幾乎占滿了,各色的木雕、石雕半成品,還有堆滿紙張畫軸的書桌,以及全部用來放披風外衣的椅子、小榻看得人眼花缭亂。
他在一個幾乎不放書的大書架前站定,随手拿起一個石頭雕成的小玩意兒,看了兩眼看不出雕的是什麽,又放回去,在角落裏發現了僅占據一小格的書,他俯下身想要抽出一本來看,卻因為書和紙是混着放的,只抽出來兩張紙。
一張上面畫着滑稽的人物肖像,一個三頭身的老頭正在吹胡子瞪眼,旁邊還配了一句:“我對你們已經無能為力了!”
令狐羽沒上過學,不知道這種話和畫代表了什麽,只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去看另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字,沒有固定格式和章法,有的大有的小,但內容都差不多。
“大師兄”,“楚懷錦”的字樣密密麻麻,每一筆都很認真,在看到“錦見”這兩個字的時候令狐羽手中升騰起一捧藍色的火焰,瞬間就将這張紙燒得渣都不剩。
再看看其他地方吧。
熟睡中的林半見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閨房被這個性格脾氣令人捉摸不透的家夥看了個遍,她一覺睡到大天亮,日上三竿了才起來,錯過了集訓。
她坐在床上,穿過那場美妙的夢,努力回憶一下昨天發生了什麽,迅速看一下身上,穿戴整齊,甚至連發絲都沒怎麽亂,只是……
她的白玉令全都不見了!
這個令狐羽一定是有什麽毛病,拿走她一塊令牌就算了,怎麽趁她睡着,全都給拿走了?要知道僅僅只有這三塊看起來不怎麽樣的牌子,都是要花費很多的心血,雕壞很多塊牌子才能得出的成品。
如果這就是他說的折磨……還真的蠻折磨人的。
不行,就算他真的會對自己做什麽,令牌也一定要拿回來!
她來不及換衣服,在梳妝臺的抽屜裏拿出一些護身用的符紙,胡亂塞進袖子裏之後就往外面沖,一開門卻又碰上了巫家姐弟。
兩個人是來找她的。
巫啓星穿了一身淺綠色的長衫,深綠色綁帶占據了大半小臂,張嘴便露出那一個半門牙,不耐煩地喊住她:“跑那麽快幹什麽?集訓早結束了,去也來不及了。”
林半見腳步不停,“我要出去一趟。”
“是什麽急事嗎?”巫啓寒問。
她手裏拿着一個小瓷瓶,是專門放千凝水用的。千凝水是巫家內門弟子出任務時才會攜帶的,她拿着小瓷瓶,應該就是巫戬給她發下任務了。
林半見停下來,看一眼巫啓寒手裏的瓶子,回答道:“是有一件要緊事。”
“那你就先去吧,任務我跟阿姊去辦就可以。”巫啓星沖她咧嘴一笑。
“阿星。”巫啓寒第無數次提醒這個說話有點漏風的弟弟,對林半見道:“這是今天早上家主發下來的,讓我們三人一同去附近的淺城除妖,要馬上出發。”
作者有話說:
中秋快樂寶子們~
因為要申請榜單,有字數限制,這是我們連更的最後一天哈,之後每周一到周四更新,希望大家不要因此就抛棄我,這個故事我真的有很認真在寫,花了大量時間準備,持續看下去,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