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亡靈紀元1月7日晴
今天一大早送完灑水壺先生我溜達去了小平頭那裏打探師長的情況,答案是師長早走了,而且按以往規律三五月內都不會回來。
我很興奮,至于其中與以往相比質的變化被我給故意的忽略了。
這人生的蜜糖争得一刻就是一刻。
好吧,我承認我短視。
可對于我這樣一個無處可逃又無能為力的纨绔,大抵也就只能抓住眼前的快樂罷了。
我興奮地打電話把這一好消息告訴灑水壺先生。
灑水壺先生在電話那天靜了靜,告訴我,他決定休假。
咦,這是什麽節奏?
不是明明暴風雨已經過去了嗎?
我舉着電話筒略感惆悵。
我翻出灑水壺先生的行李箱,仔仔細細擦了個幹淨。
本來我還想幫灑水壺先生收拾行李的,可是不知道他想去哪裏度假,是遠是近,又是幾天,因此只得作罷,怏怏地去廚房給他準備近期內的最後一次午飯。
午飯将将要做好,門鈴被按響了。
我微感奇怪,湊到貓眼裏一看,原來是灑水壺先生,他手裏七大八小提了不少袋子,因此騰不出手來掏鑰匙。
我忙幫他開門,掃了一眼那些袋子裏的東西,不由納悶:“你不是要休假,買這麽多吃的放家裏不怕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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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正因為休假才要多囤點東西在家裏?”
灑水壺先生毫不客氣地将手裏的東西都交給了我,頓了頓,又問:“還是說,你不希望我留在家裏休假?”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極其的面無表情,但我卻明顯看到了他眼神地閃爍。
心因此濕軟成一片,軟得仿佛都可以擠出蜜汁來。
“當然不會!”
我輕聲地回答,簡直有點怕吓到他。
這時候其實我是很想做點什麽的,比如說抱住灑水壺先生,又比如親親他的眼睛,甚至嘴唇。可事實上,我什麽都做不了。
心因此有點發沉,忽然卻感到面上一陣顫抖,再等回過神來,灑水壺先生已經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我摸着自己的臉頰簡直不可置信,剛才,灑水壺先生他……親了我?!
“魚要糊了。”
灑水壺先生輕描淡寫的聲音傳來,我才游魂似的又回到了廚房。
接下來我一直在傻笑。
我也知道傻笑不好,特纨绔,特二百五,可這種感覺太特麽幸福了,我實在忍不住!
我傻笑着看灑水壺先生一口一口吃下我做的飯,又傻笑着看他到陽臺上去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最後我們兩個在陽臺的長椅上幾乎肩并肩地坐了下來,一起沐浴溫暖的陽光。
灑水壺先生看天,我看灑水壺先生。
“你就這麽容易滿足嗎?”
灑水壺先生自言自語一般問我。
我老實回答說:“已經意出望外了,能碰你一個小手指頭我都覺得奢侈。”
“上輩子你也這樣。”
灑水壺先生低低地說。
“啊?”
我有點傻眼,因為師長的事,事實上我現在比較忌諱上輩子這樣的字眼。。
灑水壺先生平淡地說:“還記得我眼圈突然黑的那一天嗎,那一天我做了一夜的夢,夢裏全是你。當然,也有我,上輩子的你,上輩子的我。”
難道他上輩子不是‘文鳶’來的?
師長他會認錯人?
——雖然我其實挺盼着這樣的,但我直覺不大可能。
灑水壺先生淡淡地繼續說:“上輩子你也像現在這樣,總這麽傻看着我,不言不語,就是看着我。然後明明就是個手腳無力的纨绔,卻總會在我跌到之前及時扶住我,扶住之後又趕緊撒手,生怕占了我的便宜一樣;又明明是個極其粗心的人,卻時時記得我胃不好,一直幫我準備吃的,然後呆看着我一口一口吃下去,連聲好吃不好吃都不會問。”
說到這裏灑水壺先生突然別過臉來,定定地看進我的眼睛,問我:“為什麽?”
“啊?”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灑水壺先生問我:“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
聽到這話我有點難過,僅僅是扶他幾次,給他幾次吃的,他就認為是好了,他那一生,過得該有多不好?
定了定神,我回答說:“上輩子的事我是一丁點兒也不記得了。就算你要問我現在的話,我也不知道,就是特別想照顧你,不讓你經受哪怕一點兒的風吹雨打。一定要給一個原因的話……我想,也許這是一種烙在骨子裏的本能,或者上輩子留下的執念?”
灑水壺先生一直看着我,突然,他笑了,說:“我相信你。”
我在他這一笑裏有些目眩神馳,嗫嗫道:“我突然有點兒明白上輩子為什麽要對你那麽好了,就算只為這一笑,傾盡所有也願意。”
剛說完我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一笑傾城什麽的,對于女人來說是種恭維,對于男人來說,大抵卻算不上什麽好話。
灑水壺先生卻并沒有因此生氣,他嘴角微挑:“就算只是一種對于美色的癡迷,癡迷到這樣小心翼翼的份上,也不會讓人心生厭憎的。”
我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裏,灑水壺先生轉過了頭去,突然又說:“但是,”
我的心跟着這個但是又拎了起來,灑水壺先生淡淡道:“但是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我早就已經不再是上輩子的那個我,所以,也不會有跟你再續前緣的意思。我現在會這樣對你,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你是你而已。”
我想他話雖這樣說,其實多少還是受到了上一輩子的影響,不然,他怎麽可能這麽快接受我,接受一個鬼。
但不管為什麽,總是一件好事,我高興地接過話說:“你放心,我根本就不記得上輩子。我一睜開眼睛,一有意識,就看到太陽,就看到你,僅此而已。”
灑水壺先生轉過頭來又定定地看了我一回,問我:“對于我們目前這種現狀,你滿足了嗎?”
我實話實說:“做為鬼,能曬太陽,能觸摸實物,能照顧到你我就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基本上不敢也不可能再有別的追求——你不知道,其實大多時候我連碰都不大敢碰你,這對你的身體,怎麽說也是種傷害。”
“你這樣,總是先為別人着想,是單獨針對我,還是針對所有人?”
灑水壺先生問這話的時候眼神閃爍。
我知道他想聽什麽,可是我還只是實說:“我不知道,因為我現在生活裏只有你,根本無從比較。”
想了想,我又補充說:“不過除了你,大抵我也不想跟別的什麽人接觸。”
灑水壺先生靜默了半晌,眼神溫和了下來。
他觸了觸我的臉頰,轉過頭去繼續看太陽,眯了回眼睛說:“做鬼像你這樣的,也算特例。”
這話當然不是說我的禀性,而是我能觸碰東西,不怕太陽這種事。
我琢磨着這話裏的味道,問他:“你似乎很了解鬼?”
我想,如果他正好是個天師的話,那這個故事就太狗血了!
“我是天生的陰陽眼。”
灑水壺先生緩緩道:“更是祖傳的風水師,因此,對于鬼多少都有幾分了解,但卻不夠深入,也沒有太多的辦法。”
我恍然地點頭,灑水壺先生又說:“不過我們這個圈子總是相通的,因此我還認識幾個天師,對于你這種狀況,我想他們應該總有辦法。”
“應該不是超度我的辦法吧。”
我撓着頭問。
雖然對于被超度我沒有什麽太強烈的反感,但說起要離開灑水壺先生,并從此将他忘記,說什麽我都不會舍得。
灑水壺先生認真地解釋說:“天師會主動超度的只有禍害人間的惡鬼,又或者鬼魂的親屬請求他們超度才會去超度。天師做的也不只是超度這一種事,鬼媒、碟仙,甚至還陽重生這種溝通陰陽的事他們都會做,偶爾也會借些無用的驅殼做些奪舍的事。”
這意思是要讓我不再做鬼?
也就是說讓我有機會摸摸灑水壺先生的手,甚至親親他的臉什麽的……
我有些小激動,正當這時候,師長冷冽地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文鳶,你跟他在這裏……是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