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思(1)
之後一段時間,駱天易病了。
病得很突然,仿佛遭遇一場霍亂。
駱老爺子給孫子把脈,沒找到病因。
駱老太太帶孫子去醫院檢查,也沒找到病因,醫生讓打幾瓶吊針,又開一些西藥,然而并無用處。
楊芸很擔心兒子的病情,駱天易最近一直反複發燒,茶飯不思、反胃嘔吐,整個人消瘦了一圈,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好。
卧室裏,楊芸用電腦檢索兒子的病因,看了半個小時,也沒找到想要的結果,她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駱昭年,皺眉道:“兒子都這樣了,你也不關心關心,還有閑情看書?”
駱昭年放下書籍,氣定神閑喝一口水,道:“過段時間就好了。”
“虧得你是醫院院長,兒子什麽病都不知道,一點忙都幫不上。”
駱昭年:“......”
其實他知道是什麽病,用民間的俗語表述,那就是相思病,是一種思而不得的抑郁表現。
心病還需心藥治,解鈴還須系鈴人,他知道兒子的藥是什麽,偏偏他不願意說。
楊芸氣惱,氣自己的丈夫,居然不關心兒子的病情,這段時間就沒見他主動關心過一次。
走出主卧,楊芸去找駱老太太,老太太正指導江阿姨給駱天易熬制藥浴水。
放入幹菊花,可以明目排毒,緩解頭暈眼花,艾葉可以緩解疲勞,鎮靜安神,紅花可以疏通筋骨,促進血液循環。
此外還加上蒼術、陳皮、白芷、茯苓、大腹皮、生半夏、甘草浸膏......于是整個廚房都是濃重的中草藥味。
“媽,這樣真的管用?”楊芸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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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老太太蹙眉:“小天這病啊,讓我想起阿年年輕的時候,那會兒他正值少年,也害了一場大病,病症和小天一模一樣,菜飯不思,夜不能寐,反複發燒,噩夢連連,像是被什麽髒東西纏了身,吃什麽藥都不管用,阿年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才漸漸恢複一點精神,一直在遇到你之前,他都是渾渾噩噩的。”
“難不成這種病還會遺傳?”楊芸詫異。
老太太搖搖頭:“我不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讓小天好起來。”
“嗯。”
深夜,駱天易又說起了胡話,他神志不清,半夢半醒,他看着月光下被風吹動的窗簾,覺得那是姐姐來看他了,他向她伸手,她始終站在哪兒冷眼旁觀,毫不在乎。
“姐姐......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一點都不喜歡嗎......求求你......別讓我這麽難受......”
然而姐姐仍站在窗邊,不遠不近,不言不語,漠不關心......
她如果過來抱抱他,他一定會好起來,他不會做噩夢,不會茶飯不思,不會心疼難捱。
可是她不會來,她永遠那麽高貴清冷,她像月亮,遙遙挂在天上,還在厚重的雲裏藏。
“姐姐......”
駱天易強打精神坐起來,姐姐不來,他自己過去,想聞到她的氣味,想看清她的面龐,想告訴她,他被她折磨成什麽樣......
可是定睛一看,窗邊空無一人,姐姐不見了,像是幽靈一般消失了。
第二天,駱天易病情加重,郁郁寡歡。
駱老太太病急亂投醫,居然請來了神婆,給駱天易做法。
駱老爺子最反感老太婆搞封建迷信,見老太太神神叨叨地請來一個神婆,便皺眉訓斥。
老太太也不聽,讓江阿姨把卧病在床的孫子帶到大廳,讓他跪在靈堂前的蒲團上,請神婆給孫子施法。
按照老太太的說話,駱昭年年輕時也着了魔,她後來請神婆給兒子辟邪,沒幾天駱昭年就好了。
駱天易和他爸的情況大體相似,也許去去邪氣,身體就會好起來。
楊芸今天請假在家,她是不太相信什麽神婆的,可是駱天易的病找不到病因,一切都邪乎得很,只能配合婆婆的工作,讓駱天易死馬當活馬醫。
于是,駱天易被家裏的女人們活折騰,差點去了半條命。
穿着奇裝異服的神婆拿着銅鈴在駱天易周圍轉圈,一邊唱一邊跳,沒人知道她在唱什麽。
良久,神婆說:“小主人是遇到一條白蛇精,被那條白蛇精纏住了,迷了心智。”
“這可什麽辦?”駱老太太追問。
神婆:“只要你們肯孝敬狐仙,任她是蛇精還是白骨精,狐仙都能讓她們改邪歸正,放過小主人,保他平安。”
一旁的楊芸心想,這神婆不是變着法兒要錢嗎?偏偏老太太迷信,也罷,駱家也不缺這點小錢。
而跪在蒲團上被神婆施法的駱天易,也漸漸領悟一件事,不想被奶奶和親媽折騰,不想聽神婆像念經一樣的吟誦,他得振作起來,明天無論如何也得爬着去學校。
翌日,駱天易還真強打精神,早早起床,出門去學校。
駱老太太見狀,沖駱老爺子得意顯擺:“怎麽樣駱老中醫?還是我的法子管用吧?”
駱老爺子冷哼一聲,帶上他的兩只黃鹂出門會友,他不想跟家裏的老婆子争辯。
——
離開駱家,古琦的生活簡單了許多。
她上午一般都在睡覺,下午游逛烏水城,晚上構思第三本書的綱要脈絡。
第三本書的書名叫《古樓幽夢》,靈感來自烏水城的古城樓,一起命案在古樓裏發生,留下許多的疑團,等待警方去偵破。
死者是一名十八歲少年,生在一個傳統的家庭,他陽光開朗,聰明機敏,他本應該擁有像花一般燦爛的人生,卻因為一個偶然,被命運死死掐住了咽喉。
他雖是死者,也是故事的主人公,他小心翼翼留下的線索,引導着警察揭開一個驚天秘密......
寫完故事大綱,古琦給自己點一根煙。
看了看時間,晚上七點。
肚子餓了,她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餐。
拿上車鑰匙,古琦離開酒店,她先是去一家西餐廳,要了一份鵝肝排、一份烤大蝦蘇夫力、一份意大利點心和一瓶紅酒。
晚上九點左右,古琦來到一家清吧,坐在二樓的VIP看臺區,點一壺花酒,默默靜坐,品酒聽歌。
清吧有一個小樂隊在演奏,在一樓一個小角落,兩男一女,女的是主唱。
女人嗓音不錯,曲調悠揚婉轉,歌聲清亮動人,每唱到高潮處,都有一群年輕男人殷勤鼓掌。
古琦喝酒不需要有人陪,她一個人也自在,加上她的容貌過于引人注目,通常選擇坐在酒吧貴賓專區,除了服務生,沒有其他人來打擾。
晚上九點半左右,清吧進來幾個男生,男生們個頭都很高,一個個眉清目秀,朝氣蓬勃,像是高中生。
古琦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熟人,她先是看到肖帥,随後她看到了駱天易......
男生們都沒穿校服,穿搭新潮帥氣,一看都不是普通家庭的男孩子。
普通家庭的男孩應該是怎樣的呢?沒有帥氣時尚的潮牌服裝,沒有幾千一雙的運動球鞋,沒有“爺到此消遣”的纨绔氣質。
然而這些特征,樓下那幾個高中生統統都有。
駱天易走在男生隊伍末尾,他依舊俊逸清隽,只是整個人消瘦了許多,也沒什麽精神。
幾人在角落一張紅色沙發上落座,服務員給他們遞上菜單,男生們幾顆黑腦袋聚在一起,似在商讨要點什麽飲品,只有駱天易病恹恹地背靠沙發,手臂搭在沙發邊沿,腦袋後仰,閉目養神,他看起來很累,也很憔悴。
古琦品一口花酒,細細欣賞樓下那個男孩。
其實駱天易對她而言,挺特別的。
不是因為他是駱昭年的兒子,可具體因為什麽,她又說不明白。
離開駱家那一晚,那男孩曾出現在她的夢裏,他哭了,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然後她吻了他的杏眼......
現在想想,覺得這夢很是莫名其妙。
他為什麽會哭,她又為什麽吻他?她從不認為,自己在別人心中能有多重的分量,也從不認為,她對那男孩有異樣的情感。
正為那一場夢分神,驚見駱天易突然站起身,高帥挺拔的身影穿過一張張方形酒桌,步入一條通往衛生間的通道。
古琦坐在清吧二樓看臺區,能看清樓下人們的一舉一動,她以為駱天易要去洗手間,然而沒有。
他站在通道口,背靠一面牆,伸手從衣兜裏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
細看,那是一包軟盒玉溪,是古琦常抽的牌子。
男生拆開煙盒封條,從裏面抽出一根煙,停頓片刻,他将煙頭含在嘴裏,用打火機點燃。
當打火機亮起光,男孩的側臉被點亮,古琦看到一張白皙病态的清瘦面龐,帥還是那麽帥,卻瘦得太明顯了。
可能第一次抽煙,有點用力過猛,男生猛吸一口後便劇烈咳嗽。
他的背脊弓了下來,咳得厲害,好似一口煙引起一場惡疾,白皙面頰很快染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紅。
看到這一幕,古琦愕然。
他居然開始吸煙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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