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瀾洗完澡後,和李家三口打了招呼,就獨自回到房間裏睡覺。房間十分單調,看得出來是臨時拼湊的,角落裏放着一張兩米長、一米寬的小床。他躺在上面,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這麽小的床,而且也沒有李客的懷抱,嗯,孤枕難眠。

他光着腳跑下床,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翻箱倒櫃的找催眠的書。

客廳裏的電視已經關閉,卧室門的隔音效果并不理想,所以安瀾很清晰地聽見李家父母和李客的聊天。雖然是用方言、語速也很快。

但是“結婚”“酒席”“請客”“日期"這些詞語,安瀾還是能聽出來的。

安瀾的手指上,還戴着一枚鑽戒。那是去年李客送的,當時說好了:“明年就去歐洲旅行,順便登記結婚。"

安瀾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李客在和父母商量他們倆的婚期,除非李客不要命了。

李客的父母,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企業員工,思想很保守,而且很好面子。他們就李客一個寶貝兒子,還指望着傳宗接代呢。

這些事情,安瀾都知道的。只是平時和李客一直很恩愛,加上自己工作很忙,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

這麽認真想起來,自己即将面臨牢獄之災,老公又紅杏出牆,簡直生無可戀啊……安瀾一口氣把杯子裏的咖啡灌進去,又燙的直吐舌頭。

他爬到床上躺了一會兒,李客悄無聲息地進來,大概以為安瀾已經睡着了,所以腳步放得很輕,他把地上的書本和咖啡杯子收起來,站在床邊,窸窸窣窣地脫衣服。

安瀾翻了個身,面對着牆壁,雪白的牆上顯露出李客赤裸着上身,彎腰脫衣服的樣子。

李客的身材非常好,肌肉勻稱,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脾氣又非常好,雖然平時沉默寡言,但是情到濃處,又十分溫柔。

“看夠了沒有?”李客從後面抱住他,低聲問。

安瀾咬緊嘴唇,還是沒有問結婚的事情。他心裏有數,該來的躲不掉。

第二天,安瀾走進公司,裏面雞飛狗跳、烏煙瘴氣,男女員工大呼小叫,比菜市場還熱鬧。

難不成公司真的破産了?安瀾心裏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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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年紀大一點的員工湊在一起,手裏拿着工資條,嘆氣道:“卸磨殺驢啊。”

安瀾走過去,瞥到他們工資條上的數字,那是平常工資的三倍!安瀾立刻警醒起來,問道:“總部要裁人了嗎?”

“不是要裁人,是已經裁人了。”老劉手裏握着工資條,恨不能戳到安瀾的臉上:“看看,安主管,我老劉在公司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竟然就發這麽點遣散費,打發叫花子呢。”

老劉平時工作作風散漫,遲到早退,人事部門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裁掉他很正常。安瀾心裏想。

安瀾并不擔心自己被裁掉,他擔心的事情是,自己風控主管的職位能不能保住。他邁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透過那張寬大的辦公桌,想起裏面一沓沓定時炸彈似的虛假合同,又頭疼起來。

大概自己的下場比那些被辭退的員工還不如。兩億元的虛假合同标的,基本上可以以詐騙罪入刑了,安瀾根據金額默默計算了自己的刑期,這輩子都不用出來了。

營銷部門、設計部門的幾個主管來找安瀾聊天。他們幾個的身份位于總裁之下。現在總裁沒到位,他們就算是公司頭頭,所以一舉一動都非常惹人矚目。幾個人很低調地從專屬電梯下樓,到了附近一家高級會所的包廂。

落座之後,就開始進入正題。

“聽說總部要給我們這些中層管理人員換血,直接從歐洲空降幾名主管過來。”喬治說:“他們來了,我們的位置擱哪兒?”

“就是說啊,我在這個位置上做了二十多年,我那些一起入行的同學早就調到歐洲工作了,我他媽還是原地踏步。”

“聽說,德國那邊打算縮減亞洲地區的資金投入,咱們幾個更沒有發展空間了。”

“不能吧,亞洲可是ZL汽車公司最大的客戶群。”

幾個人聊了公司的現狀之後,就開始聊自己。他們都接到了其他幾家大型公司抛來的橄榄枝,這些天他們的手機也快被獵頭公司打爆了。

他們是ZL公司的中流砥柱,也是同行業中的精英,他們任何一個人在汽車行業都有舉足輕重的位置,他們的跳槽和離職,甚至會影響到當天的股價波動。

安瀾也收到了許多家公司的邀請函。要是沒有那一堆合同。他早就義無反顧地跳槽了。

但是他現在不能走,也不敢走。兩億元人民幣就像一把利劍似的,懸在他的頭頂。

當天中午,各部門接到通知,下午兩點到會議室集合,迎接新任總裁。

迄今而止,大家尚不知道新總裁的廬山真面目,辦公室裏各種猜測都有。有的說是ZL集團大股東的長子,有的說是德國皇室的公爵,還有的說是國內某商界新貴。

下午一點多,會議室裏坐滿了一千多名員工。

安瀾和其他主管坐在最前排,各自交頭接耳。為了給新老板留下好印象,他們打扮的漂亮優雅,跟新郎官似的。

營銷部門主管喬治和安瀾比鄰,他湊到安瀾身上聞了一下,問:“你用香水了嗎?”

安瀾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核桃大小的香水瓶子:“要用嗎?”

“切,我又不是GAY。”喬治不屑地說。他是少數幾個知道安瀾性向的人。

安瀾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你牙齒上有一片培根。”

“啥!”喬治大驚,抓耳撓腮地找鏡子,後排的女同事忍笑遞給他一個補妝鏡,喬治照過之後,才知道受騙,摩拳擦掌地要報複。

這時候安瀾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醫院打過來的,說葉靈鳳清點貨物時,從梯子上摔下來,目前在醫院裏。”

安瀾放下電話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啊?”喬治拉住他的袖子。

“家裏出事了。”安瀾簡短地說。

“這種時候,就是家裏着火了都不能走。”喬治力勸他:“這是跟新老板第一次見面,你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哦。而且老外最讨厭的事情就是遲到。”

安瀾把他的手推開:“他要是問起來,就說我媽媽生病了。”

安瀾到醫院後,葉靈鳳的傷已經被處理過了,小腿骨折,她正躺在床上輸液。

安瀾指責了她幾句,早就不讓她出來工作了,她就是不聽。而且還很固執地一個人租房住,不願意和安瀾住在一起。

“年紀大了。”葉靈鳳嘆氣,用手捋了一把灰白的頭發:“很矮的貨梯,一不留神就摔下來了。當年媽媽在夜店跳鋼管舞的時候,三百六十度旋轉,完全沒有問題。“

安瀾又好氣又好笑:“這是可以拿來炫耀的事情嗎?”

當天晚上,安瀾需要在醫院裏陪護,他給李客打電話,讓他送一些換洗的衣服。李客聽說他在醫院,十分緊張:“你怎麽了?在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我沒事,是我媽從梯子上摔下來,要住院幾天."

“哦,”李客聲音瞬間冷下來,停了一會兒說:“那我下班之後過去一趟。”

安瀾去辦理了住院手續,到外面給葉靈鳳買了一些洗漱用品。醫院裏床位緊張,陪護人員沒有地方安置,安瀾只好又花幾十元錢買了一張折疊床。

晚上八點多,李客拎着一個紙袋子,出現在門口,目光掃過葉靈鳳,簡單地問候了一句,看向安瀾,把袋子遞給他,然後說:“我先走了。”

李客一直很不待見葉靈鳳,之前在大學時代,李客給安瀾做心理治療時,了解到安瀾童年。他覺得葉靈鳳是一個很冷血的母親,不值得安瀾對她這樣好。

安瀾知道李客的脾氣,但是他這幾天工作很忙,不能二十四小時待在醫院裏。安瀾把李客叫到外面的走廊上,懇求他道:“明天我必須去公司,你能不能幫我照看媽媽?”

李客明顯很猶豫,過了一會兒才說:“找個護工吧,我明天已經約了病人。”

“找什麽護工!”安瀾明顯有些毛了:“我只是讓你明天在醫院裏照看着,做些拿藥繳費的事情。這很難嗎?”

“你吵什麽”李客斥道,他掏出錢包,放到安瀾的手裏,語氣冷硬地說:“我不是很忙,可是也沒時間照顧她這樣的女人。你願意給她當孝子賢孫,随便你。”李客轉身就走。

他平時脾氣很溫和,但是骨子裏很堅硬,已經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改變主意。

安瀾氣咻咻地怒視着他的背影,最後無奈地轉身回來。

病房裏醫生正在給葉靈鳳量體溫,并詢問她的病情,一旁的女護士靜悄悄地調換吊瓶裏的藥水。

安瀾拉過一張椅子,往地板上一頓,重重地坐下,對醫生說:“我媽什麽時候能出院?”

“最少也要三天。”醫生說:“老人家體質弱,需要多補充營養。”

安瀾點頭道:“那沒關系,把你們醫院裏最貴的藥都用上。”

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打開平時玩的游戲界面,用李客的信用卡買了幾萬塊錢的裝備,然後心裏才舒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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