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涼如水,天空不見雲月,更不見半點星子。

喻安縮在被子裏,一個人睡覺睡得不太好。他其實是個很黏人的性子,以前睡覺的時候都會随機抓只崽崽陪自己睡覺。

眼下沒有崽崽陪着,喻安擡起手,輕輕的給自己拍着被子。

拍着拍着,他眼皮子越來越沉,最後徹底睡了過去。

後半夜,翻身的喻安不小心把被子給蹬掉。沒多大會兒,數根不知從哪個地方綿延而來的菌絲拽起地上的被子,又給他蓋了上去。

菌絲努力蓋了大半夜,在次日曦光降臨時,悄無聲息的盡數消散。

“叽叽,叽叽。”

有野雀的聲音在窗外吵鬧着。喻安揉着眼睛,被吵醒後坐起來,臉上的表情慣例呆呆的。

呆了好一會兒。

直到門口有人敲門,且還是道沙啞的男人聲音。他在外面叫着:“喻安,喻安你起床了沒有?”

“給我開門!”

“喻安,你是不是跑了?

叫門的聲音愈發急躁。喻安把淺色毛衣穿上,随手抓了抓頭發,就穿鞋走了出去。

門開。

喻安跟來敲門的人對視着。他繃着臉蛋,不太高興:“我還在睡覺呢。”

男人見他還在,神情緩和了一點。他通知着喻安:“咱們的糧食不夠了,村東頭有土豆地,你去挖點土豆吃吧。順便再給大家帶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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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安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等送走男人,他退回到家裏。鏡子前有現成的洗臉架,洗完臉,他一撸開袖子,看見了胳膊上被咬的牙印。

青龍紋身遇水褪色,只是擦了擦,就褪色褪到看不出來龍的樣子了。

喻安低頭看着牙印,以及牙印旁邊青青紫紫的一片肌膚。

他睡醒後空空的腦袋瓜,被填充了一點記憶,于是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喪屍啊。”

怪不得他一點都不想吃土豆,肚子還癟癟的,好像很久沒有吃飽了。

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是喪屍的喻安,下意識的摸了摸兜兒,随後從兜裏掏出來了新的紋身貼。

這次的紋身貼,是只綠烏龜。

除了紋身貼,喻安還掏出了一張自己睡前寫的小紙條。

小紙條上寫得明明白白。

“等睡完覺,要去找崽崽,找我跟謝池淵的崽崽。”

現在覺睡完了,喻安是該按着小紙條上寫的出發,去找他跟謝池淵的崽崽。

喻安模模糊糊還記得幾個崽崽的樣子,可是對紙條上的謝池淵,卻怎麽絞盡腦汁的想,都想不出來對方長什麽樣。

他納悶的嘟囔:“難道我們感情破裂了嗎?”

不應該啊。

他們都有這麽多崽崽了,怎麽還會感情破裂。

想不明白的喻安,糾結着拎着個口袋,走出了房門。一出去,就有人給他指路,指着土豆地的路。

喻安不想吃土豆。

但被村裏人盯着,他拎着口袋,還是挪去了土豆地。

算了。

喪屍是要吃人的,他又不能吃人。還是去挖幾個土豆,看看能不能炖了吃。

喻安走的磨磨蹭蹭,路邊的小傘菇乖乖陪着他,給他晃了一路的小傘杆。

到了土豆地。

喻安發現土豆地裏都到處長着綠瑩瑩的小傘菇,小傘菇的根跟土豆的根須連在一起,土豆都變成了淺綠色。

這樣的土豆,仿佛是中了毒。

喻安蹲在地裏,愁的直搓臉。臉搓了沒兩下,一個喪屍從他的地頭經過,緊接着,一個接一個的喪屍連成串着走了過去。

走在最後的喪屍,他還停下來,沖着喻安的方向:“吼——嗷!”

喻安:“……”

喻安懵逼的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他在吼什麽。

他在吼:“走啊,要開飯了!”

他吼完後,前頭的喪屍也開始此起彼伏的吼起來。

這次翻譯過來,意思是——

滾蛋!小喪屍別過來搶食。

喻安這只挖土豆的小喪屍,被這群喪屍的吼叫給震得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幾秒鐘後。

他拎了一袋土豆,蹑手蹑腳的跟到了喪屍隊伍後面。由于他個頭還算小,往樹後面一躲,很容易就能藏好自己。

喪屍群不知道走了多久,開始放慢步子,左右環顧。

他們這是在聽聲音。

喻安看看他們要集體狩獵的姿勢,再想想自己對喪屍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這些喪屍,比以前要聰明。

“嗷!”

帶頭的喪屍驟然瞄準了一個方向,然後喪屍隊伍竟然如下餃子一般劃拉散開。

喻安沒跟着沖。

他還在暗中觀察。

分散開的喪屍形成圍攏的陣型,不遠處響起了槍聲。槍聲不絕,子彈在一點點消耗着。

空氣裏傳來了鮮血的氣味。

喻安一開始還在扒拉着樹,探出腦袋偷看。在聞到其中一縷血的味道後,他眸子陡然亮起。

“好香!”

一直沒吃過人,也沒有吃人欲望的喻安,頭一次對血産生了渴望!

他不再遲疑,直接像個小炮彈似的把自己發射了出去。

槍聲響起的地方。

謝池淵臉上的金屬面具已經被摘下,他把面具給了帶着的隊員,聊當口罩。身後跟着的幾個人,在槍聲中被唐辛給轉移走。

昨夜裏溫差大,謝池淵被唐辛硬塞了件白大褂外套。

外套并不禦寒,只是這顏色挺招喪屍喜歡。

“謝哥!”

唐辛扶着隊員,遠遠的沖他嚷道:“你加油,我們就不給你拖後腿了!”

唐辛這話說的實在。

他們幾個留在這裏,還影響謝池淵的發揮。

謝池淵可不是一般的人。

大樹底下。

留下來的謝池淵虛虛的靠着樹幹,他看着不斷圍上來的喪屍群,擡起包紮着白繃帶的左手。

白繃帶滲着血,引得喪屍群愈發躁動。把自己發射過來的小炮彈喻安,看清了樹下男人的長相後,呆愣兩秒,同樣躁動。

嗷!

這血真好看。

不對,是這白大褂真香甜!

被喪屍盯着的謝池淵,薄唇微勾,咬開繃帶。他沖着這群行屍走肉,輕輕吐出倆字:“雜碎。”

想把他當食物,下下輩子都做不成這樣的美夢。

白繃帶被咬開,血味兒瞬間溢散。喪屍再也忍不住,一窩蜂撲了上來。

就在謝池淵漫不經心的計算着唐辛離開的距離時,一個穿着毛衣的少年,突然沖了進來。

“這是我的!”

喻安叫完,又忙換成了喪屍嚎:“嗷!”

是我的!

他宣布完主權,一把扯過謝池淵,撒腿就跑。

沒跑幾步,兩人就被追上。

喻安張開胳膊,挺直了小身板,無畏無懼的任由他們來揍。喪屍不是不吃同類,太欠的同類也是會被收拾的。

只不過——

喻安太難吃了。

咬上一口,再不挑食的喪屍都要被苦到自閉。

喻安回過身,老母雞護崽一樣護着自己薅過來的謝池淵。兩人目光短暫交彙,随後又再次分開。

喪屍試圖把謝池淵給搶過來。

但是喻安太抗揍了。

咬他又實在下不去口!

僵持到最後,喻安奇跡般的帶着謝池淵逃回了村子。許是小福氣包的運氣加成,他們回村的那幾分鐘,還沒撞見村子裏的人。

食物被個看起來廢廢的小喪屍搶了後,喪屍群不甘心的仰天吼了聲後,繼續去追剩下的食物。

喻安喘着氣,把謝池淵帶到屋子裏,啪叽反鎖上門。

他們回來時,路過土豆地,喻安還重新刨了幾顆綠土豆。白大褂吃土豆,他要吃白大褂!

“你還好嗎?”

把人給順利帶回來,喻安心裏還挺自豪。他按耐着要翹起來的小尾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乖乖的。

“我還好。”

謝池淵黑沉的冷眸打量着他,半晌,語調狀似随意的問了句:“你不認識我?”

喻安看他的眼神,跟第一次不一樣。

被提問的喻安,果然搖了搖頭。他略腼腆的露出個淺淺的酒窩來,回答道:“我不認識你呀。”

“不過現在認識也不晚的。”

喻安慢吞吞的誇着對方:“你長得真香甜。”

謝池淵:“?”

這小孩兒的語文考過及格線嗎?

喻安誇完了人,還繼續盯着人看。面前的這張臉,棱角分明,鼻梁挺拔,薄唇一看就是很好親的弧度。

喻安不想親,他只想咬破對方的一點肌膚,然後嘬一小口的血。

他保證,就一小口。

謝池淵揉了揉太陽穴,想起自己跟這小孩見面的時候,是沒讓他看過全臉。

敢情不看全臉,就真認不出來。

謝池淵沒了标志性的金屬面具,外套是件白大褂。喻安記憶裏壓根就檢索不出來他的這身裝扮。

兩人面對面的站着。

謝池淵坐到了椅子上,喻安則是繼續站着。他不好直接要血喝,只拿了土豆,決定先去炖一鍋土豆。

等會兒炖完土豆,送給白大褂吃。等吃完了……他就要血喝!

綠色的小土豆在鍋裏散發着詭異的微光。

謝池淵看着炖土豆的少年,開始盤問:“你叫什麽?”

“喻安。”

謝池淵頓了頓,繼續問:“你在這裏,是要做什麽?”

專心炖土豆的少年,思考了一下,才從兜裏找出來張紙條。然後,他松了一口氣似的嘀咕道:“還好我記起來了。”

“我是來找我跟謝池淵的崽崽。”

喻安看完紙條,又把紙條給收起。他背對着謝池淵,見後面遲遲沒有聲音,于是主動問道:“對了,你叫什麽?”

半天沒人回答。

就在喻安要回頭時,一道幽幽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冤大頭。”

突然有崽的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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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安崽:茫然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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