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輕扉

黑眼鏡喊出那句“小心”的時候,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人面鳥。

此時此刻,我們正處在雲頂天宮的人面鳥巢穴之中。

這樣的念頭不過一閃之間,黑眼鏡一嗓子喊出來,我就已經意識到大事不好,這時我的身後必定有一只人面鳥,而我卻根本無法躲閃。

就在這時,忽然身後一陣槍聲響起,一道子彈帶起的曳光從我右肩劃過,與此同時,我的腦後響起一聲凄厲的鳴叫。

千鈞一發,劫後餘生,我只感覺手腕都有點發軟,掙紮着轉過頭,只見胖子手架着一支沖鋒槍,眼中殺氣騰騰。看到我安然無恙,他才沖我咧嘴一笑,比了個“V”的手勢。

我也笑了笑,然後轉回頭去,黑眼鏡已經幹脆利落的取出信號槍,對着天頂就是一槍,“唰”的一聲,白光将整個洞穴照得明如白晝,而與此同時,黑眼鏡大聲喊道:“小三爺,胖爺,你們兩個快過來!”

我對人面鳥的習性有些了解,面對這樣的強光,它們會完全失去行動能力,所以我們此時橫跨懸崖是安全的,而在信號彈的白光熄滅後,人面鳥必定會因為之前受到的驚吓而陷入憤怒,那時候,我們就将陷入一個極其兇險的境地。

而因為青銅門後一切的狀況都是未知的,在進門之前,我們必須盡可能的減少損耗,也就是說,黑眼鏡最多在這裏為我們再發一槍信號彈,那麽,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轉頭對胖子喊道:“王胖子,你快點起步吧!咱們一個個過來不及了!”

“天真,這索不穩當,一起過會出問題的!”胖子咬着牙大叫。

我們的登山索是用飛虎爪和尼龍扣固定在兩邊的山崖上的,問題在于,黑眼鏡那一邊的山崖似乎很難固定,因此他不得不将登山索固定在了一塊斜逸出的尖石上,這也就使得這條登山索有一些不安全,或許難以承受我們兩人的重量。但是此時此刻,如果胖子不上,那麽他必定是沒有時間了,因此,我并沒有猶豫,而是大聲喊道:“你上來,咱們可能會死,你不上來你必然會挂!別他媽猶豫了!”

說完這句話,我沒有再猶豫,繼續抓緊向着黑眼鏡和小花的方向前進,我的身體素質已經不比從前了,雖然和小花黑眼鏡之類還是沒法抗衡,但怎麽也不至于拖後腿。

我往前移動了一段之後,便感覺到整條登山索一沉,我知道,胖子也上來了,我在心裏小小的拜了一下神,便繼續奮力前行。

此時此刻,小花正手持着沖鋒槍,時刻警惕着我們兩個的周圍,黑眼鏡則一手拿着信號槍,站在山崖的邊緣等着接我們。

就在我差不多來到山崖邊的時候,第一發信號彈的光已經很暗了,黑眼鏡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開始為信號槍裝彈,我知道有一個穩定的光源要比拉我更重要一些,所以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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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黑眼鏡不方便,我只有自己伸出手去攀那山岩,誰知觸手之處,竟是一片濕滑的苔藓,我大罵了一聲“我操”,整個人已經失去重心,猛地向下一墜,幸虧後背的搭扣挂住了我,才讓我免于粉身碎骨之禍。

驚魂未定,我正暗自慶幸的時候,忽然就聽到面前的尖石發出“喀喇”一聲。

我渾身的血液幾乎一下就凝固了。這個聲音對于我而言太熟悉了。

也許是因為我剛才的動作幅度太大,尖石終于承受不住這種重量,開始了斷裂。

也許是因為這些年的錘煉,在飛虎爪脫落,登山索開始下墜的瞬間,我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一個猛然前撲便抱住了尖石的基部。

那可不是什麽光滑的石柱,一瞬間我就感覺到突出的石棱刺進了我的手臂,而這種疼痛還是次要的,登山索,胖子和我的重量,全部施加在我的雙臂和腰部,這使得我整個人幾乎要被拉斷了。我只感覺汗順着額角往下淌,咬着牙大吼:“王胖子,你他媽抓緊,我都要被分屍了!”

胖子大吼道:“天真,革命的曙光已經就在眼前了,你一定要撐住!”

我從牙縫裏“哎”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任何話,手臂濕濕的,不知道是不是血。

就在這時,又是“唰”的一聲,整個洞穴再次明如白晝,我知道,黑眼鏡總算打出了第二發信號彈。與此同時,他的聲音已經來到了我的耳邊:“小三爺,我來幫你。”

說着,他已經一把托住了我的手臂,大大的減輕了我肩背的負荷,而他接下來的舉動,更是讓我心驚肉跳。

黑眼鏡一只手攀着岩壁,另一只手摟住我的腰,從我的下面慢慢的讓到了登山索上,然後右腿鈎住我後背上的搭扣,這樣他整個人就成為了登山索的斷頭與岩壁之間的橋梁。緊接着,他松開我,用剛才摟着我腰的手為我解開腰上的搭扣,小花也過來幫手,兩個人把我送到了山壁上。

黑眼鏡此時的動作就像在玩命,我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卻沖我笑了笑:“小三爺,我身體素質比你好一點,我給你撐着。”

看得出,即使是黑眼鏡,也是非常的累,這個動作幾乎把他的整個人拉斷,而且他為了減輕胖子移動的難度,刻意的放松了登山索,這也就使得他的人必須探的更長,這樣的動作堅持個幾秒鐘我就能死過去,而黑眼鏡硬是堅持到了胖子到來。

把他們兩個人都拉上山崖之後,我才算徹底的松了一口氣,小花緊緊地拽着黑眼鏡的胳膊,我只感覺自己的冷汗都濕透了衣服,胖子長出了一口氣,拍着黑眼鏡的肩膀,道:“瞎子,有兩把刷子,胖爺我之前小看你了,給你道個歉。”

黑眼鏡轉頭看了看胖子,嘴角挑起一抹輕笑,卻沒有說什麽。

在小花的提醒下,我才意識到我的胳膊上還有傷,不過只是外傷,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我們就開始了下一步的行程。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從一片黑暗的山崖上爬下去,黑眼鏡再一次承擔了探路工作,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一片黑暗中,他反而如魚得水。

我們一個個的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說起來竟然有驚無險的爬下了山壁,站到平地上的時候,我連腿都有一些發軟,不過不管怎麽說,我們總算是順利的通過了第一道關卡。

接下來的路就好走了許多,雖然說這一次我們不是從老地方進來,但路我還是認識一些的,沿着幹涸的護城河稍微走了一段之後,我們來到了一片比較開闊的地方,站定之後,黑眼鏡再一次發射了信號槍。

光芒照滿整個洞穴的瞬間,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那道無比熟悉的青銅門,就這樣靜靜的矗立在對面的岩壁之上。

幾秒鐘的靜默之後,我只感覺我的心跳忽然快的無法控制,說不上是緊張,激動,恐懼還是什麽心情。在我們和青銅門之間,是那具放置着十二手屍的九龍擡屍棺,可我們竟沒有一個人注意它,只是小心的從它邊上繞了過去。

終于,時隔七年,我再一次站在了青銅門前。

面對着它,我的大腦一時之間一片空白,該有的那些記憶,設想,該有的那些興奮,恐懼,似乎全都不存在了,卻滿滿的,眼前都是小哥七年前,站在青銅門外看着我的樣子。

此時此刻,我和小哥之間是否只有一門之隔?

他還記得我麽?

他想起過我麽?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忽然感覺到一種隐痛,腦海裏竟然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好久不見了,你,還好麽?

帶着這樣的心情,我打開随身的背包,取出了那枚鬼玺,卻在這時候再一次有一些無措。

“瞎子,現在怎麽辦?”

黑眼鏡輕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小三爺,不過我想,啞巴既然說有這枚鬼玺就能開門,你大可以把這鬼玺放到門上試試。”

我心說你不覺得這樣有點傻麽,可是這似乎又是唯一的辦法,猶豫了一下,我走上前去,将那枚鬼玺按在了青銅門上。

開始的幾秒,是一片的死寂,緊接着,我只感覺手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我吓了一跳,猛然向後一退,到了他們三個中間。

接下來,淡淡藍紫色的煙霧從門邊缭繞而起,遠遠地,傳來了陰兵的號角聲。

關閉了七年的青銅門,再一次打開了。

張起靈,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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