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李秋萌氣勢十足的進入江氏的房中,伍媽媽輕手輕腳的替嗲氏枕了茶擺好靠枕,悄悄退了下去。江氏慢條斯理的品着茶,态度十分專注。仿佛忘了屋裏還有個人似的。若在另外兩個兒媳婦看到這副情形,必定會笑着找話打破僵局。偏偏,李秋萌不理這套規矩。她見江氏沒有任何表示,便徑直拉過一把椅子,坦然坐下,一雙眼睛打量着屋裏的擺設。耐心的等着江氏說話。對方不急,她也不急。
江氏輕輕嘆了口氣,終于開口道:“你未進夏家之前,我就聽人說你不是個省油的燈,如今看來果然是真的。”
李秋萌輕笑一聲:“太太,省油的燈都點不長。”
江氏臉皮微微一陣抽動,她不動聲色的問道:“我在宴會上曾見過你的嫡母,她看上去倒是個識大體的。”
李秋萌流露出一副不敢茍同的神情:“太太,誠如您所說,她僅僅是看上去識大體而已。實際上,算了,我不予置評。”
江氏點頭:“如此說來,你在娘家時,她竟沒有教你一些為婦為媳之道?”
“哦哦,教了教了。”李秋萌假裝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一副急于顯擺的模樣,她仰臉想了想,掰着手指頭如數家珍:“其實,我在李家學到的東西還真不少。”
江氏眼底閃過一絲冷笑,靜靜地等着她說話。
“像是什麽‘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拳頭裏頭出大權’等等。”末了,她很殷勤的問一句:“太太,您還想知道哪方面的?”
江氏的呼吸微微加促,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真是長見識了。”
李秋萌當作是真誇獎,連忙謙虛的接道:“哪裏哪裏,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好,請太太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再接再厲。”
江氏臉皮狠狠一抽,她忍可無忍,表情破功:“阿彌陀佛,你這樣我們夏家已經承受不起,若要再接再厲,恐怕整個平城都會大亂。”
接着,她不等李秋萌反駁,接着語重心長的教誨她:“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們李家是怎麽教女兒,難道你連孝敬公婆這一人倫常理都不懂嗎?”
李秋萌十分委屈:“太太,難道我沒有孝敬您嗎?”接着她又自問自答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我沒有忍讓二嫂的事情吧?可是自古以來有孝敬公婆之說,沒說要孝敬亂捉奸的嫂子吧?”
江氏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不自覺的提高聲調:“她畢竟是你嫂子,她固然是有不對的地方,可即便有天大的錯誤,也得有我這個婆婆來教訓!李氏,你不覺得你的做為有失大家體統嗎?在家中對妯娌大打出手,傳出去,讓我夏家的臉往哪兒擱?”
李秋萌睜着一雙求知若渴的大眼睛反問道:“太太是說,兒媳今日讓二嫂進屋捉奸成功,夏家的臉就有地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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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那只可憐的杯子做了犧牲品。李秋萌端坐不動。
在外面等候的夏錦寒聽見聲音心中一慌,不及請示江氏,便想推門進來。誰知伍媽媽像樽門神的堵在門口。夏錦寒一臉焦急:“你讓我進去,萬一她們沖突起來怎麽辦?”
伍媽媽一臉淡定:“三少爺要相信太太的定力,她不會随便動手打人的。”夏錦寒冷掃一眼,嘆息一聲,只好不遠處的花叢旁候着。
江氏緩了一口氣,用看似平靜實則壓迫性十足的口吻繼續說道:“當日議這門親事時,一是錦寒沒有反對,二是我聽說你對他的病不介意,我才不顧家世懸殊,娶你進門。你進門後,我總怕委屈了你,對你多有縱容溺愛。但,”江氏的語氣陡然變得十分嚴厲:“你也不要恃寵而驕,愈發無法無天起來。這為婦為媳之道還是要遵守。”
“咳咳,太太,容我糾正一下,恃寵而驕用得不對,我的本性一直如此,您別忘了,在李府時可人寵我,我不照樣那樣嗎?還有啊,別動辄就門第家世什麽的,聽上去怪淺薄的。太太好好想想,我若是賢惠無比,知書達禮。貞靜從容……以下省略十個褒獎詞,你覺得我還會嫁到夏家嗎?你覺得我還會嫁給你兒子嗎?你別忘了我如今過的是什麽日子,我一夜要應付三個人你知不知道?你兒子如狼似虎你知不知道?你兒子白天是冰山,夜裏是流氓你知不知道?”
“你、你給我住嘴——”江氏氣得臉色漲紅,驚訝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李秋萌很淡定的勸道:“太太別這樣,你也是過來人。”
“你出去!”
李秋萌可不想走,她的話還沒說完呢。
“太太,我們要接受不能改變的——比如我這樣的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既然不好改變,太太何不學着接受?同時,我們要改變可以改變的,比如您兩個兒媳婦。”
“……”
“我再補充一句,夏錦寒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丈夫,但他歸根結底還是屬于我的。所以你也不要太累了。況且,你已經有了兩個争氣的兒了,他是可有無無的。既然可有可無的,你就發發慈悲把他全權轉讓給我吧。”
江氏:“……”
李秋萌語重心長的侃侃而談:“我知道太太在沉吟在思索。其實你可以想想,你抓在手裏也沒用還很煩心。你看你三兒子在你眼中不成氣的,我也不是成氣的。所以太太就不要再對我們愛之切責之深了。夏家的将來全在大哥二哥身上,太太應該集中優勢兵力,持續的深切的教導大嫂二嫂。教她們賢惠、順從、忍讓。哪怕是忍無可忍,歇一會兒再繼續忍。至于我和錦寒,會給太太和夏家提供金錢上和技術上的支持以及武術指導。”
“出去——”
“告辭。”
這一番別開生面、驚世駭俗的婆媳對話終于宣告結束。李秋萌翩然退出。李秋萌對守在門邊的伍媽媽和氣一笑:“伍媽媽你老要好好勸勸太太,我她,她好,大家好。否則都不好。”
伍媽媽将屋中的談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她老臉一抽,垂眸答道:“老奴定會好好勸勸太太。三少奶奶請。”
李秋萌神氣活現的走開了,夏錦寒正在不遠處
夏錦寒迎了上來,擔憂的問道:“怎麽樣?你?”
李秋萌順手掐了朵花把玩着回答:“很不好,”夏錦寒眼中的擔憂更盛了,他正要開口安慰,就聽李秋萌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指的是婆婆大人,你進去看看吧。另外別忘了要說你支持我所說的一切。”
“……”
“你說了什麽?”
“我說你既是她的也是我的,但最後還是屬于我的。我請她将你的使用權全部轉讓給我。因為她不止有你一個兒子,而我卻只有你。”
“這……聽上去很有道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磨練,夏錦寒對她的說話方式大體已經适應,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動辄一臉驚詫了。“不過,咱們還是回房吧。過兩天再說。”
兩天後,江氏對錢氏的懲罰下來,僅僅是禁足七日。反倒是那次參于捉奸的婆子小厮受了重罰,打死的打死,發賣的發賣。江氏又特地讓伍媽媽敲打了一番二房的下人,這幫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冬雪和晚晴聽到消息,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就這麽輕輕帶過了!太便宜了那個賤婦了!”
李秋萌不不慌不忙的接道:“公道還得自己去讨,靠誰不如靠已。抽個時機,咱們也去捉個奸。”
冬雪晚晴面面相觑:這怎麽捉?
李秋萌指揮若定,如此這般的一吩咐,兩人頓時恍然大悟:小姐說得太對了,□是草叢裏的促織,只要想捉肯定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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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Part 58 陳染的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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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諾誠通過關系早比臣知書先一步見到了陳染,不過幾日,陳染從天上掉到地下,整個人的狀态自然不好。看着他灰敗的臉色,黎諾誠真心的均不出任何的同情心。人在做,天在看,他今天到如此地步,不過是咎由自取,自食惡果罷了。
陳染看見黎諾誠依舊是慣有的冷笑,“黎院長是來看我笑話的?”
“我沒那麽閑。”黎諾誠說罷,将帶來的文件一丢,示意他看。
陳染打開文件夾,整個人恍惚一下才鎮定的笑起來,文件又被丢回來,“黎院長就用這一紙假的親子鑒定就想讓我出說老頭子在哪?你當我陳染是三歲小孩嗎?我就抱着老頭子一起死。”
黎諾誠嘆口氣,終于知道什麽叫無可救藥。“陳染,陳家老爺子在哪裏我一點都不在乎,他對我妹妹始亂終棄,對陳冉不僅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還連累他被你陷害的吸毒險些死掉。我外甥的确是沒有你聰明沒有你狠心,可這并不代表他就該去死。我今天來,不過是出于人道通知你一聲,陳橋被喬晨弄傷頭部,手術需要輸血,你自己什麽血型你自己很清楚,陳橋現在就等着你的血救命,你自己的兒子随你便。”
黎諾誠說完起身就走了,陳染卻被事實砸的愣住。“不可能,陳橋怎麽可能是我的兒子。不會的不會的……”他癡癡念着,獄警将他送回牢房,他整個人還都是蒙燈的狀态。
當年他雖說跟喬晨發生過關系,可是每一次都有避孕的。所以陳橋出生,他已經認定那是老爺子或者陳冉的孩子,毅然決定将孩子送到孤兒院,喬晨産後抑郁,後又被他送到國外進行精神治療。如果不是得知老爺子在喬晨懷孕的時候立了遺囑,他是說什麽都不會把喬晨弄回來,還派人查陳冉跟陳橋的。
手裏抓着黎諾誠留下的文件,親子鑒定上清楚的寫着“父子關系”,血型、鑒定、黎諾誠的态度……陳染發瘋一樣的沖到門口,拼命的拍着門,“放我出去,我要見黎諾誠,你們放我出去……”
……
黎諾誠并沒有走遠,他離開拘留所一直坐在停在門口的車上,此時的車內還多了一個人——臣知書。
“黎叔叔,陳染會答應嗎?”
“自己的兒子自己都不救,我們也沒什麽能做的了。”黎諾誠說完,就轉向車窗一面看着外面,氣度淡定,絲毫不見急躁。
臣知書撓撓頭,有些發懵。怎麽一下子那陳橋就成了陳染的兒子,可就算是陳染的兒子,黎家從小把孩子帶大,總有些感情才對,可看着黎諾誠的樣,似乎孩子跟自己無關似的。越想越懵,臣知書索性不想了,反正老姐是讓他跟着黎諾誠提人,黎諾誠若是不提,他又能怎麽辦。搶人綁架他倒是行,走正規司法程序,景城這邊要是立即聯系到人,還真挺難,畢竟臣家的關系都不在這邊。
臣知書這幾日也沒怎麽休息,等着等着就睡了過去。等他被黎諾誠叫醒,發現陳染已經被押上了一輛警車。“他他他……”怎麽同意的?
黎諾誠笑了笑,道:“虎毒不食子。”說完,整個人也是松了一口氣般放松下來,他催促着司機,“最快的速度回G市,小橋還等着咱們救命。”眉宇間絲毫不再遮掩急躁。
臣知書看着,心裏狠狠罵一句,丫的,敢情這老狐貍剛才的鎮定都是裝的呀!以前,一直覺得自家老姐那裝B的樣是個異類,現在看來,敢情着世界上這種人還真是不少,不過帶着面具做人,真的不累嗎?
這個疑問在臣知墨結婚後他問了,答案卻讓他覺得自己以前那二十多年都是活傻的,那個答案,臣知書這輩子都忘不了。
回到G市,車子直接開進醫院,手術已經準備就緒,就等陳染這個人體血袋的到來。陳染看了一眼陳冉,什麽都沒有說,就跟着護士去做輸血。
小橋的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後趕來的黎夫人眼淚就沒有斷過線,黎諾誠摟着她一直在低聲安慰。黎珂紅着眼癡癡的站在手術室門口,方程幾次讓她去坐,她都是一動不動。
陳染輸完血,也被警察帶到了手術室門口。黎諾誠起身去安排警察同志去隔壁的休息室,希望他們通融一下,讓陳染至少看着孩子安全出手術室。
法理不外乎人情,再說沖着黎諾誠的面子,警察也不會說什麽。
陳染始終站在角落,俊朗的面容顯出憔悴,不過卻是一直的面無表情,直到陳冉走到他面前。
“給我一根煙,行嗎?”陳染幹巴巴的張口。
陳冉不吸煙,轉頭看向方程,方程抿着嘴從衣兜裏掏出煙盒遞過去。陳染接過煙的手微微的抖着,點燃了香煙,狠狠的吸了三口才又張了嘴,“你,為什麽……算了。”他欲言又止,冷冷笑了一下,才又開口道:“他在瑞士。”
陳冉一怔,陳染卻轉了身往休息室走,靜寂的走廊能聽見他的腳步聲,而剛剛的那一句“他在瑞士。”卻好像是幻覺一樣。
此時,手術燈也滅了。醫生先一步走出來,摘下口罩,說的那一句“手術很成功”讓所有人都狠狠的松一口氣,陳染在休息室嘴角輕輕的勾一下,将煙頭熄滅。“警察同志,咱們走吧。”
兩位警察押着陳染從休息往外走,正巧孩子被推出來,陳染并沒有料到自己還能看見孩子。他閉着眼,頭被包裹着,稚嫩的臉上似乎因為疼痛眉宇微微蹙着。這是他的兒子,他竟然有一個兒子,他叫陳橋。
“陳橋,我是爸爸。”陳染心裏默默念着。
黎諾誠看見他們,并沒有急着跟着去監控室,轉身折了過來,淡淡的道:“你放心,以前我們沒有虧待孩子,以後也不會。陳冉是什麽個性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他對你都狠不下心,更別說一個孩子。”
“我很放心。”
黎諾誠點點頭,目的已經達到,就不必多說。可他一擡腳,又被陳染叫住。
“請,別告訴他我是他爸爸。”
黎諾誠不解,他以為他會提出與小橋相認什麽的,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不讓小橋知道他。
可這個答案,陳染始終都沒有說。
或許,他醒悟,或許,他只是認輸了……人的感情永遠都是最複雜的,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那一點私心,那一點隐秘。
小橋是半夜醒過來的,睜了眼就諾諾的喊“疼”,可憐的小模樣看的連臣知墨眼眶都紅了,更別說自責的黎珂。好在麻藥還沒有過去,孩子喊了兩聲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喬晨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等她醒了,醫院這邊已經聯系了精神病院。不過,她再次醒過來,整個人都是異常的,她平靜的坐着,一句話也不說,也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陳冉跟臣知墨來看她,她擡眼,眼裏的那種平靜有些吓人。“小橋,有事嗎?”
“陳染及時給他輸血,手術很成功,他沒事。”
喬晨點點頭,然後又是沉浸的樣子,對外界根本是拒絕的。陳冉也沒有什麽話想跟她說,嘆口氣,拉着臣知墨回到監控室看小橋。
術後肯定是要疼的,不過,小橋很堅強,意識恢複了,小家夥緊緊咬着牙,疼的厲害才簌簌的掉眼淚,卻不似別的腦部手術的孩子般大哭大鬧。
可越是這樣,家人就越心疼。
黎諾誠看着孩子,都鼻酸。這孩子太聰明,也太命苦。
終于熬過了疼痛期,小家夥頂着厚厚的紗布頭,又是歡喜的樣子,卻是只字不提自己怎麽受傷,也不說喬晨這個人。
“等孩子病好了,我想告訴他他的身世。”陳冉想了很久才跟臣知墨商量,雖說陳染不想小橋知道,可小橋現在已經懂事了,與其讓孩子悶在心裏,還不如一早就把話說白的好。
臣知墨做事向來都是幹淨利索的,很同意陳冉的想法。只是,兩個人都沒有想到,他們還來不及說,喬晨就自殺了。
因為事發突然,醫院裏只有陳冉跟臣知墨陪着小橋,護士直接沖進病房,“437的病人喬晨割腕了,現在正在搶救,你們先去簽一下同意書。”
陳冉急匆匆跟着護士跑出去,臣知墨也要跟着,卻被小橋扯住衣袖,小家夥瞪着眼睛,“媽咪,她是我媽媽對不對?她要死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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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小橋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不過相信某瑩是親媽哦,我一定給他一個很好很好的結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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