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

李秋萌一邊快步朝上房走去,一邊思忖着今日的事。今早平氏的來意,她也明白了。平氏覺得自己兒子的病是夏錦寒克的。這個在夏家似乎早有定論,畢竟夏錦寒當年曾有過這個惡名。但若說夏錦寒克人,首先應該克的是她這個最近的人。所以她特地來瞧瞧自己病了沒,自己沒病沒災,對方反而覺得不可思議。這就是為什麽平氏的神情那麽古怪的原因了。而二房更不用說,他們本來就有龃龉,今日正好借機發難罷了。

李秋萌暗暗握拳,今日一定要大鬧一場,然後趁機分家。不跟這幫傻缺攪合了。都什麽東西!

李秋萌想了想又轉頭吩咐冬雪:“去,把外院的丫頭婆子都給我叫過來,要嗓門大的,另外再備些胡椒面什麽的。”

“哎。”冬雪脆亮的應答一聲,飛身回院準備去了。

李秋萌闖進去的時候,夏錦寒正面無表情的對父親和兩個哥哥解釋:“這六間鋪子是我給秋萌的添妝,一早就說好的,當時婚事辦得急,鋪子的賃期還沒到就拖到了現在,我敢發誓,這些鋪子全是用我個人的私房置放的,跟公中一點幹系都沒有。”

夏錦寒話音一落,就聽見夏思軒輕哼一聲,道:“三弟你這話就不對了,如今我們都沒分家,談什麽私房不私房的,我們的一切都是家裏的。”他說着看了大哥夏錦文一眼,似乎在尋求盟友。夏錦文皺皺眉頭,略帶不屑的說道:“二弟三弟,咱們都是骨肉至今,整日為這些蠅頭小利吵個不完,有意思嗎?”

錢氏咯咯一笑,順口接道:“大哥您平日一心只讀聖賢書,一點都不體諒當家的難處,咱們這一大家子人情來往,吃喝用度,哪一樣少了錢。你問問娘——”錢氏話未說完,就被夏錦文犯瞪了一眼,他甩袖起身,不冷不熱的丢下一句:“我們男人說話,輪得着你一個婦人接話?成何體統!”

錢氏的臉一白,還想說什麽,立即被夏錦軒和夏老爺子用眼神制止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一邊。她看到李秋萌時,頓時兩眼一亮,笑呵呵的招呼道:“三弟妹你什麽時候來的?我剛看見呢。”

李秋萌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接着認真聽三人的争論。

錢氏像是扛上了李秋萌,根本不介意她的冷淡,她眼珠一轉很快又找到了話題:“哎喲,三弟妹你這裙子可是京裏最新出的樣式,太太,大嫂你們瞧瞧……啧啧……”錢氏別有用心的将李秋萌從頭到腳贊揚個遍,末了,又用羨慕的語氣感嘆道:“三弟妹可真是有福氣,嫁了三弟這麽個知疼知熱的人。那好東西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弟妹身上砸……哪像我們,唉……不提也罷。”錢氏的話裏話外就是敲打夏錦寒在她身上揮霍無度。

李秋萌呵呵一笑,輕飄飄的接了一句:“什麽砸不砸錢的,錦寒不過是把錢攢一起用到我一個人身上罷了。真算起來,還是二哥舍得砸錢,二嫂我來給你們算算,你們院裏有四個姨娘,兩個通房,這每人每月二兩月銀,還有胭脂水粉四季衣裳,這要是合起來全用到二嫂一個人身上,我們誰能及得上。二嫂平日不是最賢惠大度的嗎?整日姐妹妹妹的那叫一個親熱,今日怎麽嫌棄她們花費了?”

“三弟妹你這話說得我不愛聽,我們二爺比不得三弟——”錢氏皮笑肉不笑的拿話反駁,她話沒說完,李秋萌不耐煩的揮揮手:“我的話你不愛聽?那你的話我就愛聽了?咱做人得将心比心,別整日歪着心去忖度別人,你不累我還累呢?”

她們這邊鬧鬧哄哄,夏錦寒這邊的争論也是越來越激烈。

江氏老神在在,對兩人的争論不置可否。平氏仍舊眉頭輕蹙,滿面愁容。時不時看看江氏,似乎在等着什麽。

“好了琪玉,你做為嫂子的就應該讓着你弟妹。”葉氏終于發話了。錢氏嘴一撇,得意洋洋的看了李秋萌一眼,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秋萌啊,”江氏的神情顯得十分和悅,李秋萌心裏一陣警醒,淡然應了一句:“太太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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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抿了一口茶悠悠開口了:“你看你已經進門半年了,身子仍是沒動靜。娘問了大夫說可能是因為你體寒,再加上平城冬天又冷,我看你們不如去南邊住上一些日子,好好地調養身子……”李秋萌眉頭微蹙,飛快地思索着江氏話中的深意。她前世時一向心直口快,什麽事也不愛多琢磨,但是來到這裏後,她就慢慢的學會無論對方說什麽話她都會往深裏多琢磨一遍。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後宅女人最愛鑽研琢磨宅鬥技術,她一個菜鳥只能多學多聽。江氏這話表面上聽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還透着濃濃的關切。但李秋萌不相信她會這麽好心。再過一個多月就過了,夏錦寒的鋪子也是最忙碌的時候,江氏卻突然讓他們去南方調養身體,這是什麽意思?更何況,誰都知道她的身體健壯得很。

江氏中間拉拉雜雜說了一些囑咐的話,接着話鋒一轉,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身邊伺候的丫頭太少,我讓身邊的莺歌和映雪跟着你一起去。”

李秋萌的火氣蹭蹭往外冒,她先往下壓了壓,扭頭看了夏錦寒那邊的動靜。就聽見一直淡然答話的夏錦寒突然不自覺的提高了嗓門:“父親,二哥,這事恕我不能答應!我的理由有三:一,平城和林城的十幾間鋪子全是我辛辛苦苦打理的,你們別忘了我當初接手時他們是什麽氣象,如今又是什麽樣子?二,二哥在靖南和蘇城留下的爛攤子理當由他親自去處理,沒道理什麽都推給我這個弟弟。三,這是最重要的一條,”夏錦寒說到這裏,牙齒咬得格格響,像是十分憤怒:“若是往年,我在不在家過年都沒關系,但是,今年是秋萌嫁入夏家的第一年,父親讓我們時候離家,外人會怎麽想?李府的人會怎麽想?兒子已經曾一度淪為別人的笑料,難道父親忍心讓您的兒媳也淪為笑柄。”原來如此,這一家人不但要剝奪夏錦寒手中的財産,還要将他們夫妻倆打發得遠遠的,省得克了他們!真他爹的無恥!

夏錦寒的嗓門不算頂大,但字字句句無比清晰有力,在座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冬雪和晚晴一聽這話,頓時氣極,一時也顧不上身為下人的規矩了,脫口嚷道:“這是什麽道理?我們家小姐做錯了什麽?大過年的把我們往外趕?”兩人的話音一落,就覺得一道利劍般的目光直直的射過來。接着夏老爺夏明昌威嚴持重的聲音響了起來:“放肆!來人,拖下去給我狠狠的教訓——”

“父親,這是——”夏錦寒連忙恭聲說明。他本想說這是李秋萌陪嫁丫頭,不是李家的家生子,自然是留一些餘地。但夏老爺卻認為兒媳婦既然進了自家門,她的丫頭自然也是李府的一份子。夏錦寒話沒說完,他就不耐煩的一揚手打斷他的話:“還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動手——”

夏老爺一聲斷喝,讓整個大廳頓時寂靜下來,衆人或是擔憂或是幸災樂禍的看着冬雪晚晴。這兩個當事人但不顯得怎麽慌亂。這種場面她們見得多了,再者她們也相信自家小姐決不會不管她們。

“做什麽?都給我站着別動,我的丫頭自有我來教訓!”李秋萌脆亮的聲音在廳中響了起來,然後人們就見她手中閃過一道亮光,原來那是一節長長的銀鞭!人們不禁大為驚駭,這位三少奶奶竟然随身帶着鞭子!

李秋萌揚起銀鞭,在半空中打了一個漂亮的鞭花,開始霹靂啪啦的抽起來,冬雪晚晴也早已做好了準備,将胡椒面揩了一點往眼上一抹,扯着嗓門大哭起來:“小姐,您打死奴婢吧,奴婢知道錯了——”

李秋萌和她們兩人一唱一和:“你們身為奴婢怎麽一點眼色都沒有?這裏是你們插話的地方嗎?你們沒看到你家主子都不招人待見嗎?你們以為你們是誰?你們背後有人撐腰嗎?”

夏明昌面色愈發陰沉,他狠狠地瞪了夏錦寒一眼。

夏錦寒迅速起身去勸李秋萌:“好了,別打了,咱們回去。”

此時,李秋萌的火氣已經積累到了高/潮,只待爆發。她一看夏錦寒過來,心中的熊熊大火正好找到了一個出口。她将手中的鞭子一扔,沖上去對着夏錦寒又捶又打,一邊打一邊大聲控訴:

“你這個臭王八大騙子!我怎麽就跟了你。你欺騙我,嫁你之前,你說得好好的,什麽父慈母孝,兄恭弟友,妯娌和氣……你好好看看我過的是什麽日子!有人盼我病,有人惦記我的嫁妝,有人就像那刁鑽老母雞,下只蛋滿世界的叫喚,自己孵了壞蛋怨天鵝,有的人是一層布做的夾襖--反正都是他的理,自己賠了還不讓別人賺,自己傻還不讓別人聰明……這日子沒法過了,我收拾東西回娘家去!”

夏錦寒被逼得節節敗退,嘴裏無奈的解釋道:“你聽我說,我真沒騙你,我以前也沒料到會這樣。不到關鍵時刻誰能看清誰——”

李秋萌繼續大聲控訴:“你沒錯,難道是我的錯?好好,走走,咱們一起撞死算了,反正你也沒人疼沒人愛的,做什麽都是錯,咱們去了正好去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那些銀錢也不用某些人扯了老臉厚臉來要,一古腦都歸了他們算了……”李秋萌這一番夾槍帶棒的指桑罵槐,聽在在座幾人耳中,顯得格外刺耳。平氏錢氏兩人氣得臉色發青,幾次想插話,可是李秋萌正鬧得歡實,兩人把話拍扁了也插不進去。

江氏終于忍可無忍,沉聲發話:“還不把他們兩人給拉開,給何體統!”伍媽媽和幾個粗壯婆子一起上去拉人。這邊冬雪晚晴幾人也一起上前幫忙,結果是越幫幫忙。夏錦寒已經被李秋萌連推帶搡擠到牆角去了。

夏錦文和夏錦軒兩人見自己弟弟這麽窩囊,被一個婦人逼得步步後退,眼中滿是鄙夷。夏老爺一臉陰霾,看着無比滲人。

錢氏和平氏想在公婆面前表現一下,就連忙加入拉架的隊伍。

誰知,李秋萌就在這時開始再度發飚,她手裏不知什麽又多了一截擀面杖,舞得虎虎生風的夏錦寒身上胡亂招呼。說時遲那時快,那擀面杖眼看就要和夏錦寒親密接觸時,卻突然中途改道,呼的一下直朝平氏和錢氏兩人身上招呼。

“啊——”兩人一起慘叫,抱頭準備退出人群,不曾想卻被兩只有力的手死死鉗住,李秋萌此時頭發散亂,不辯東西南北,只管胡亂捶打。錢氏和平氏兩人連挨了十幾下,身上被掐被紮處不計其數。衆人你拉我,我扯你,亂擠亂撞一氣,亂得像一鍋煮沸了的粥一樣。

“都給我停下——”夏明昌炸雷一般的吼聲轟響在大廳中。

下人們戰戰兢兢的往四周退散,李秋萌累得軟癱在夏錦寒身上。平氏和錢氏更是被折騰得夠嗆,兩人被心腹丫頭扶着站到一邊,一齊恨恨地盯着“人事不省”的李秋萌,眼中冒出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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