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見寧有鯉不說話, 掌事又補充道:“兩年前,盤下那兩個鋪子只需一萬八千靈石,近兩年是又漲價了。”
她缺的是這兩千靈石嗎?她缺的是兩萬減兩百中間的數!
寧有鯉不禁蹙起了眉頭。
要說現在賺到的, 也足夠再盤下兩個鋪子了, 但她無法保證其他鋪子也能像這間一樣賺錢, 而且稀有貨源越多, 就越容易引人注目,到時候再被歹人盯上……
清勻宗只說不約束弟子在天衡閣做生意,也沒說能不能在別處做生意……
寧有鯉頓覺有些麻煩。
掌事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道:“姑娘若是怕鋪子太多被人惦念,還可以将盤下的鋪子二次出租給別人,收取租金。”
寧有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原來鬼市也可以有二房東?
掌事垂頭咳嗽一聲, “姑娘,其實……市司大人一直想再見你一面。”
“見我?什麽事?”
掌事極力回憶,似乎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市司大人說……你出的算學題絕妙,想與你詳談一番。”
寧有鯉想起來,當時她留下了一個雞兔同籠的問題。
“那是我從別人書上看的,沒什麽好聊的, 在市司眼中無異于班門弄斧。”她笑了笑,“比起這個, 您可知鬼市有什麽賣傷藥的鋪子?見效越快越好。”
“可市司大人他……唉……”掌事為難似的嘆了一聲, 轉頭順着傷藥的話題去了,“是藥三分毒, 見效越快的藥, 藥性越猛, 用藥的人也可能受不住啊。”
“确實如此。”寧有鯉道,“只是其他性溫的藥我都用過了,毫無辦法。”
“哦?竟有此事……怕是受了什麽詛咒吧?”
Advertisement
寧有鯉一怔,“詛咒?”
“哈哈……我也只是猜測。若是方便,姑娘不如将人直接帶來試藥,也能省時省力。”
“正是不方便,才……”寧有鯉欲言又止。
“那便是我多言了。姑娘若是想找藥鋪,最南邊巷子裏的小醫館專賣個人所制的靈丹妙藥;北邊地攤,則可能碰見一個穿着黑底紅紋衣裳,蒙着面的男子,他總是帶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其中也不乏兇毒藥材,可能對姑娘有用。”
“北邊……我知道了。”寧有鯉點點頭,“你先去忙,等我去逛一圈回來,再看看院裏池子建得如何了。”
掌事便又回到樓下,與那幾名客人攀談起來。
寧有鯉根據掌事的話,出了仙漁樓,徑直往南邊巷子走。
這一路來,越是靠近中心的店鋪越繁華精美,越往邊緣越簡單淩亂,等到了最邊上,簡直比爛尾樓還要不堪。
若幹夾道胡同中,她看到了一張寫着“醫”字的白布幡。
那白布幡歪斜着插在窗棂裏,杆子把糊窗戶的紙都捅破了,像是好不容易才探出頭來。結合周邊破爛的擺設和牆磚,說是“陰風陣陣”也不為過。
太過詭異安靜的氛圍,讓寧有鯉心中不由得繃緊了幾分。
這真的是醫館?怎麽連一個人都沒有?
想歸想,寧有鯉還是決定相信掌事,她上前輕輕叩了叩門,良久,才聽見裏面傳來一聲嘶啞的:“進來吧。”
那道聲音詭異又悠長,像老人辭世前吐出的最後一口氣。
寧有鯉斂起笑意,神色凝重地推開面前這扇老舊卻完整的木門,吱吱扭扭的聲音響了一串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幾乎全身被繃帶纏起來的黑影。
枯瘦。
衰老。
病入膏肓。
寧有鯉只能找到這三個詞形容眼前的人。
而她只踏進門檻一瞬,就又被裏面濃到窒息的藥味薰得退出來了。
寧有鯉捂着鼻子直咳嗽,腦海裏卻深深地印着剛才看到的場景。
狹窄的屋裏,桌上牆角盡是藥罐。幹瘦的身影坐在角落,穿着漆黑的衣服,戴着頭巾,只露出一雙蒼老渾濁的眼。那身厚重的衣服并沒有緊緊包裹着他,而是特意裸露出了右手手臂。
那條枯瘦小臂布滿皺紋,筋脈虬結,簡直不忍直視。但最為矚目的,是一個碩大、猙獰,又可怖的瘡疤。
怪醫莫枉生。
寧有鯉一閃而過了他的稱號與姓名。
沒想到……完全沒想到,在遇見女主之前,他竟會在鬼市謀生?而且餘毒也沒解……
寧有鯉驚撼之餘,內心也開始掙紮。
莫枉生,傳說中只治他沒見過、治不好的病,普通疑難雜症,想也別想。若是平白因為這瑣事擾他清淨,就可能被他留下性命,當成實驗用的人肉藥罐子。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性格廣為人知,這家醫館才很少有人敢踏足。
進,還是不進?
這可能是她唯一離開的機會。
但沒等她想好,突然,裏面的人說話了。
“趁我今日心情好……進來說。”
寧有鯉只得硬着頭皮進去,又是一陣嗆咳。
“關門。”那人又說。
寧有鯉背對着門,将其緩緩拉上,又忍不住擡起一只手,鼻子整個埋進袖子裏呼吸。
那人看見了她的動作,意味不明地呵笑一聲。
寧有鯉定了定神,卻仍阻止不了從背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她是百般不願與莫枉生遇上的,即便她對書中重要人物都有幾分了解,也絕預測不到對方的任意一步棋。
……何況她的純種田系統對劇情還沒什麽用。
【還是,有一點點的。】系統委屈。它不是幫忙把整本書都記下來了嗎?
“莫醫師……”
“哦?你認得我?”
低啞的聲音含混難辨,需要很仔細才能聽出他說的是什麽。
但寧有鯉知道,他原本的聲音不是這樣。
甚至連人也不是原樣。
怪醫莫枉生,在原書裏,應該是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只因他中了蝕骨銷魂之毒……
寧有鯉露出與平日一般無二的笑,開門見山,“我這次來,是想向莫醫師求藥。”
“笑得真醜,你不誠心。”莫枉生直道出這麽一句。
寧有鯉一哽,差點想翻白眼,這人簡直不懂禮貌問題,禮節性的微笑跟誠心扯犢子關系!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斂去幾分笑意,“我自然是誠心的。”
寧有鯉放下袖子,勉強算是适應了滿屋的藥味。
莫枉生手裏捏着一把刀,薄如蟬翼,而且打磨得發亮。
他來回看着刀上倒映的影子,問:“什麽病,給誰治。”
說完,他一刀紮在自己的毒瘡上。
粘稠淡紅的膿水開始順着他的手臂流淌。
寧有鯉看得眼皮一跳,什麽毛病,當場表演我捅我自己?
但她還是快速答道:“久不愈合的傷口,患病的是……一條魚。”
莫枉生捏着小刀的動作一滞,目光陰沉地望向寧有鯉,“你把我這當給畜生治病的!?”
疾言厲色,說完還把刀子往桌上一拍。
無比懾人。
寧有鯉眼皮一跳,對他仿佛有個大病的性格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解釋道:“家中飼喂的錦鯉不知何故受了重傷,久未愈合,實屬奇怪,用盡辦法都沒有效果……即便喂了金拂珠亦是。此次前來鬼市,正是想碰碰運氣,買些有效果的藥材。”
“家中……”莫枉生眯了眯眼,似是對這個說辭不信。
寧有鯉默念“我愛宗門,宗門是我家”,更加堅定地回以微笑。
好在莫枉生沒有追究這個問題,又問道:“那條畜生重傷多久了?”
寧有鯉:“至少七日。”在她撈上它之前,大魚估計就已經受傷了。
“你家是修道宗族?願意維持一條畜生活這麽久,還喂它金拂珠?”莫枉生嘶啞的聲音極具壓迫感,“那可是難得的制藥原料。”
“……算是如此。家中有些特別的渠道。”寧有鯉答。
“呿。”
寧有鯉默然,這态度……到底是願意治還是不願意治?
沒等她問,莫枉生伸手從桌上那一堆瓶瓶罐罐裏翻找,雜亂之中拎出一個黃瓷瓶。
“接着。”他随手抛過來。
寧有鯉一把接住,随即有些後怕,“莫前輩這般突然,晚輩若是接不住可如何是好?”
那雙渾濁的眼微眯,“接不住,就給錢走人。”
真沒天理。
“功夫不錯。”莫枉生又道了一句。
寧有鯉握着瓷瓶,姿态做得又更溫馴了些。
莫枉生道:“這藥一日三服,吃個半月,也就好了。除非……”
寧有鯉沒聽清他說除非什麽,只聽到接下來一句:“我不要你的靈石,我要三兩金拂珠。”
“……?”
“金拂珠,三兩,我要用它制藥。”莫枉生又重複了一遍。
“這個好說。”寧有鯉連忙應到,“不過……這次我沒帶在身上,可否請莫前輩寬限幾日?”
莫枉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似是說她可以出去了。
寧有鯉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臨關門前,她聽見門內傳來一聲:“這個月,務必給我送來……”
可算解脫了。
寧有鯉徹底松了口氣,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感覺上十分難熬。
她端詳起手裏的黃瓷瓶來——約半個手掌大小,塞子一拔,刺鼻的藥香直沖上頭,數一數,約有二三十粒丹藥。
“這個味……不愧是他做的。”看來要考慮怎麽給大魚喂藥的問題了……
但換個方向一想,多到要發爛的金拂珠,換一瓶怪醫的藥,穩賺不賠。
下次來幹脆給他帶三斤好了。
寧有鯉收起藥瓶,往相反的北方走去。
這一路上,也見到了不少賣藥材的小攤位,但系統一眼就看出那些品質劣質的藥材沒達到使用的門檻,不足以讓她停下腳步。
直到——
【檢測到前方有稀有藥材,品質極高。】
寧有鯉循着系統提示的方向看去,人群之中,有個鶴立雞群的小哥在那站着。
怎麽看都得有……一米九?
作者有話說:
這裏是存稿箱(*/ω\*)
突然發現存稿忘記定時orz
——